吸血鬼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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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本文件《吸血鬼饲养手记》系列中的第49至第59篇,描绘了一个充满幻想与血腥的吸血鬼世界,并通过复杂的人际关系和情感描写探讨了权力、身份与欲望。故事围绕着双性攻阉人受的角色设定,通过生动的细节传达出身心承受的巨大痛苦与挣扎。作品中通过费尔南与路易的互动,揭示了绝望与希望的交织;而对于吸血鬼的描写,不仅包括对其生存状态的探讨,更深层次地涉及了性别认同、自我认同以及对身体控制的探讨。文中多次提到的吸血鬼集会与政治阴谋,展现了在权力斗争中个体的悲剧命运,比如夏尔东和布鲁塞尔的被捕事件预示了即将来临的暴乱。该系列作品逻辑严密,气氛阴暗,融合了社会批判与对人性深切的反思。
其他信息 [Processed Page Metada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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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mat | Plain Text |
Size | 86165 byte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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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chived Date | 2024-11-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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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thor | 未知 |
Region | 未知 |
Date | 未知 |
Tags | 吸血鬼, 权力结构, 性别认同, 自我探索, 暴乱, 身体控制, 阴谋, 双性, 情感挣扎, 文化批判, 历史幻想, 心理描写, 虐待与救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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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吸血鬼饲养手记49单翼的呼唤7 双性攻阉人受
费尔南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三个袋子和路易手里的一个小盒,默默地接过土耳其软糖而把两个纸袋递给路易。人偶的脸都被堆得像小山一样的纸袋子挡住了。还好他就算不用那双眼睛也能准确地“看到”东西。
不出所料,两家店走下来,这对兄妹就已经面临着严重的经济危机。
“没钱!。再也没有蜜饯、糖果和美味的果汁了……再见啦,令人绝望的人生。”
费尔南扶着路易的肩膀,一面大嚼第一家店老板送给路易的软糖一面挤出一脸酸溜溜的表情说道。他们面前是一大团熙熙攘攘的人群:一个六男两女组成的杂耍班子、衣衫褴褛的说书人、秃头食火者、吞剑人、几支吉普赛乐队、巴尔干吹笛手、一言不发地守着自己符咒摊子的非洲人和被所有这一切吸引了的市民们。而人群之中的几个犹太金匠们已经忙着熔化金币、打制小小的戒指和手镯。
费尔南突发奇想:“对了,路易你去表演一下杂耍就有钱了啊!”
“……”人偶自然不可能回答他。
但是现在谁也无法阻止利欲熏心的费尔南了。他卖力地从后面推起路易来,妄图把他推到杂耍班子那边去抢生意。路易却抱着拚死的决心紧贴在身边一堵屋墙上。过往行人都用看杂耍似的眼神关注着这场发生在美丽金发“少女”和看起来很没用眼镜男之间的战争。
“去吧,路易!”
“去嘛!!!!!!!!!!”
“去吧!!!!!!!!!!!!!”
这场小战争的结局是:人偶怀中的四五只纸袋子同时发出“噗”的一声巨响,随后是砰啪哗啦一堆小小的碎响。估计是华丽精致的糕点先忍不住折磨先自绝于世,然后那些装糖浆和小瓶葡萄酒的玻璃瓶也相继壮烈牺牲了。可怜的人偶吓得手一抖丢下袋子,闭着眼睛紧缩身子等待费尔南的责怪。但那预想中的暴风骤雨并没有到来。
路易感到费尔南的嘴唇贴了上来,舌头撬开两片冰凉的唇,将一块软软的什么东西塞了进去。他立刻睁开眼睛,皱着眉头想把那块东西吐出来。
“千万不要吐掉,那是我们最后一块土耳其软糖啦!”费尔南赶紧用指头按在路易唇上,“把它含在嘴里等一会儿就会自己融化的。”
就算被费尔南这样安慰着,路易仍然有些担心地看着地上一片狼藉的食物和饮料尸骨未冷的残骸,宝石眼睛和凉凉的小脸上虽然没有表情,那忐忑的姿态却明确是在说,“对不起”。
“快别担心那个啦,路易!就让它那样不是也很好吗?而且咱们不是还有这个嘛。”
费尔南不知是今晚第几次摩挲着路易的头发呵呵傻笑着。他再次打开手中的糖盒,用手指满满地沾上残余的白色糖粉塞到嘴里,露出“好甜好甜”的幸福笑容,跟着却悲痛的长叹一声:
“哎,只可惜已经没有好吃的土耳其软糖了呢──”
“您是说,他身边有一个女人?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依然用高背扶手椅遮挡着面容的罗亚尔用低沈的声音发问。
被询问的男人,也就是被罗亚尔专门指派跟踪费尔南的吸血鬼毕恭毕敬地答道:“是一个年纪很轻的女人,金发碧眼,很漂亮,两人曾经接吻,所以我推测那是他的情妇。……但是……”他欲言又止,面带愧色。
“有什么不对头的吗?”
“请大人原谅!那个女人的脸很熟悉。我确定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但是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罗亚尔呵呵笑着说,“您千万不必着急,只要慢慢跟踪那个枢密局的毛头小子就好啦。”
“是的!”男人深深鞠了一躬。
罗亚尔可不急着抓捕那个叫费尔南的家伙,因为抓住他并从他脑中读取情报简直太轻而易举了,连一丁点儿戏剧性也没有。喜欢恶作剧的魔术师罗亚尔倒宁愿让亲王再多受几天煎熬。对他来说亲王那双特殊的黑眼睛只有在增添了一抹忧色时才显得最为秀丽诱人。
他自信那秘密不会败露,他跟亲王的联盟也不会有人知晓。但是为了万无一失,有一件事他必须尽快完成。
那就是──将巴黎变为“永夜之城”所需的“壳”。
吸血鬼饲养手记50往昔的幻影1 双性攻阉人受
Promenant sur le ciel des yeux appesantis 抬起目光沉重的眼望着天上,
Par le morne regret des chim!res absentes. 闷闷不乐地怀念逝去的幻影。
八月二十日,布洛涅森林内。荆棘堡。
在极浅的片断睡眠之中,梅菲斯特还是做了一个梦。
不过并不是什么快乐的梦。
梦中有什么东西分开他的双膝,在他腿间舔弄着,一阵锋利的疼痛。令他朦胧中仿佛记得自己才刚被阉割不久。
似乎就在昨天?那个男人切下他的男性器官,然后把他放置在一个装满牛奶的大桶里。一丝丝殷红的血从伤口处缓缓升上纯白的液面,在上面绘出如同涡状花饰一般美妙而扭曲的图形,然后扩散成一片片粉红色。
而那个男人只是站在他身边专注地看着。
因为他喜欢欣赏一切美丽的东西。
现在那个男人正贪婪地吸吮着他伤口处渗出来的鲜血。每当鲜血暂时凝结,男人就用血族特有的尖长指爪拨弄断面上刚生长出来的娇嫩肉芽,或是用指腹挤压裸露的肌肉直到它们发白、皱缩、再次流血,这才心满意足地开始下一次吸吮。
被精心折磨着的阉人少年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男人极为不满的抬起头──他怎么也看不清那男人的脸,却能分辨出男人唇边粘着的红血和白森森的牙齿,还有满头金发。
“为什么还是男人的声音?”
男人揪着他的头发逼迫他坐起来。这个动作不得不用到腹部和腿部的肌肉,连带着牵动了血淋淋的伤口,那火烧火燎的剧痛几乎令他昏厥。
“以后你要记得用女人的声音说话、用女人的声音哭泣、穿女人的衣服遵守女人的礼仪……对,就像你母亲一样。你总还记得她的声音吧?不然把你阉割就没有任何意义啦。”
男人一面这样说着,一面带着难以言喻的痴迷端详着、爱抚着他。
“再陪我玩一会儿好吗?宝贝儿,我还没有玩够呢。而且我好饿。”
他害怕得发抖,全身都因为重创之后的高烧而酸软无力,只能任由那男人再次分开他的腿,狠狠挺进他身体里。
好痛……
男人的躯体不停撞击着他的创口,他又一次疼得叫出了声。
“ 不正确的声音”立刻招来男人的粗暴耳光。
“用女人的声音!”
他并不知道如何去做……他不敢说自己甚至没听到过母亲的声音。因为收养他的姨母说他母亲早就死了。
可他受不了男人的虐打。以前姨母姨夫也经常打他。但是疼痛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姨母恨他。他明白。从每一次柴棒落在身上的轻重程度、部位不同,他甚至能猜测出姨母当天的心情如何。
而面前这个男人的感情他却感觉不到。
男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难道说,这也让他觉得很美吗?
再也忍耐不住疼痛,少年只得逼细声音试着叫了一声。
“不对,还要更细一些。把舌头后部往回缩,这样声带就会缩短,声音才会更像女人。”男人扒开他的嘴一本正经地纠正道,然而下体的穿刺也一直未曾停止。少年又笨拙地照着试了几次,却直到男人在他身体里发泄够,才终于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轻叹。男人对这次的声音出乎意料地满意,甚至俯下身吻了他的嘴唇。
“乖孩子。你做得很好。”
男人转而温柔地舔吻着他刚被蹂躏过的下体,舌尖一勾一勾轻触着菊蕾的皱褶,痒痒地,竟然让他觉得有些舒服起来。他不由自主地弓起腰。伤口渗出的新血立刻被男人舔得一干二净。但这次的动作轻柔得像羽毛拂过一样。他知道这是那男人给他的“奖赏”。
吃饱了的男人对他微笑了一下。
“你的血非常美味。”美貌的金发男人带着孩子似的天真神情说。
注视着男人的脸,梅菲斯特感到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结了。
那竟是亲王的脸。
吸血鬼饲养手记51往昔的幻影2双性攻阉人受
在身体掠过一阵短暂的痉挛之后,梅菲斯特终于从药物造成的浅眠中苏醒过来。
他的脖颈和手臂都被铁箍固定在一张铁台上,双脚则被铁链吊着,保持着面朝上仰卧、四肢打开的姿势,腰部下方和臀部都被拉起,裸露着。口中堵着压舌用的铁棒。
很奇怪,身体内部竟仍留着梦中被蹂躏的酸麻感,下体也被什么东西刺穿,非常不舒服。
他试着动了动身子──
腹中突然卷起一阵奇异的蠕动,像有什么活物在里面横冲直撞似的,连胃袋也被撞击着。他不由得一阵干呕。淡红色的体液上涌,沾湿了嘴角和面颊。
“他醒得比预计要早。”一个冰冷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站在铁台不远处的男人紧接道:“这也在意料之中──别忘了这家伙拥有相当于‘玛士萨拉’级别的力量啊。普通的魔药在他身体里很快就会被分解,连毒药都不会伤害到他的。”
梅菲斯特认出这个看上去相当于三十多岁人类的男性血族是罗亚尔。虽然在不同的对象面前采用不同外形是他一贯的嗜好,但不管他如何变幻外表和性别,总是不愿甩开那一头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纯色红发。罗亚尔也立刻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认了出来,眼睛笑得弯弯地,向他挥了挥手。
“罗亚尔大人,‘植入’还没有完成。”那个女声继续说道,“需要再加倍麻醉剂吗?”
“喔,千万不要──就让他享受一下食妖虫钻进身体里的愉快感觉好啦。”
“可是他难道不会反抗?”
虽然这样问,女人的声音里可是没有任何担忧。她知道罗亚尔的力量有多强大,也深知他还需要她,所以绝不会拿她做挡箭牌;她只是对于为何拥有与罗亚尔旗鼓相当力量的血族成员竟甘愿充当实验道具而感到好奇。
“他?他才不会反抗。”罗亚尔干脆利落地说,“因为他喜欢被这样对待。对不对?梅菲斯特?”
那个名字似乎让女人极为不舒服。
身着古板宝蓝色长裙的女人咳嗽着走开去,用指爪弹着一端插入实验品下体的管子,催促仅存的两只幼虫赶紧进入“母体”。那些约三指宽、二指厚的肥白肉团满不情愿地弓起身子蠕蠕而行,终于有一只的头部脱离管道,消失在被撑大的穴口内部。
头部无法移动的梅菲斯特这才感觉到自己被当作了怎样的可笑器具。
这是亲王的新花样吗?
但他来不及多想,就被幼虫在体内蠕动前行的异样触感折磨着媚声喘息起来。
幼虫正分开满满包裹着它的内壁软肉缓慢地沿甬道而上,那唯一能给他带来些许悦乐的器官此刻正被不断屈伸的肥厚虫体刺激着,快感从内部渐渐开启绽放。可是罗亚尔正津津有味地观察着他的反应。他不得不绷紧腹部和臀部的肌肉试图减轻这可耻的感觉,却反而激起一阵更加难于忍受的痛苦:已经占据了肠壁的十几只幼虫纷纷动起身子,在最为娇嫩的器官里侧以不同的律动向不同方向横冲直撞,几乎要将他的脏器都同时扯烂一般。
他想叫喊,却喊不出声,只能发出“呜呜”的咕哝。在强烈的反胃感、疼痛和菊蕾内部隐约的快感共同作用下,他甚至忘记了挣扎只会使痛苦加倍,竟然狼狈不堪地扭动起身体来,扯得吊起双脚的铁链一阵乱晃。
罗亚尔望着实验器具的窘迫模样忍不住放声大笑。身旁的茨密兹族女人微微昂起头,带着轻蔑的神情问道:
“‘绝对的黑暗’……以此为名的那个梅菲斯特,真的就是这个男娼一样的家伙吗?”
“昂莉埃特夫人,我想您应该问的是:为什么您会对这次的实验母体如此感兴趣?”罗亚尔放肆地盯着对方,语气非常不友善。女人对此却毫不理会。
“几乎所有人,从‘孩子’们到掌权者们,大家都听说过‘绝对的黑暗’不是吗?那位著名的、异端战争时不分敌我肆意屠杀血族和人类的刽子手,卡玛利拉议会和我们都有许多精英在他手中被魔法侵蚀而死去……有人说他的能力是吞噬靠近他的一切事物,连作为生命和毁灭之源的光线也会被他的力量歪曲而无法接近他,他的绰号也是因此而来。但是幸存者中从没有谁真正见过他发挥能力。──不过,相信罗亚尔大人您最清楚他的力量等级了吧!不然怎么能用反转魔法阵将他的魔力完全封印在体内?”
“天哪!夫人,我真没料到您竟是在恭维我!”
罗亚尔揶揄地大声转开问题,话音未落,又转而压低声音凑到昂莉埃特耳边密谋似的嘟哝起来:
“您再仔细看看他,好好张大眼睛看着。”
吸血鬼饲养手记52往昔的幻影3 双性攻阉人受
罗亚尔走到铁床边,故意将插入梅菲斯特身体里的管子拔出来一部分。那具由凌乱黑色发丝裹着的苍白裸体立刻掠过一阵更为甜美诱人的颤动。但这种富于挑逗含义的动作在昂莉埃特看来却毫无意义。“您需要我退下吗,大人?”她讥讽地问道。
“冷静,夫人。千万不要移开目光──一定要仔细注视着他的身体,就像您仔细看着凸面镜下的小虫子一样。您会发现他身上有一种特殊的魔咒喔。”
“如果您指的是催人发情的魔咒的话,我对那可完全不感兴趣。”
尽管这样说,昂莉埃特还是带着学者的兴趣和冷静看着铁床上的实验品:那个美貌的阉人正咬紧嘴唇、屏住混浊迷乱的吐息,极力忍受着最后一只蠕虫进入身体的冲击。随着最肥厚的虫体中段没入体内,那高高吊起的洁白双膝猛地摇晃,看上去很是痛苦,可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的喘息声中却夹杂着一丝甜蜜,简直像是诱惑人的信号一般。她盯着他的瞳孔出现了一点游移不定。
尽管只是一瞬间,罗亚尔还是捕捉到了昂莉埃特呼吸的轻微变乱。于是他把抽出一半的管子一口气全部塞回梅菲斯特体内。被冰凉异物深深贯穿了的菊蕾通红充血,而被不断蠕动着的肉虫填塞着的肠道则发出淫糜的水声,将玻璃管全部接纳了进去。罗亚尔继续一面盯着昂莉埃特,一面转动起手中的管子来。温驯的实验品立刻像被挤压着一样继续吐出令人兴奋的叹息。他的身体弯成一个不正常的角度,足尖在极度紧张中绷紧着、与纤长的小腿形成美妙的弧线,被玻璃管撑大了的入口处妖艳地蠢动。昂莉埃特的表情随着实验品的呻吟而越发变得异样起来。她仔细观察着那具肉体上每一块肌肉的运动,还有每片可能给予快感之处的魅惑表演,好奇的目光在原本应是男性性征所在处的那块伤疤上短暂停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长久地、迷惑地注视着梅菲斯特色彩艳丽的湿润嘴唇、被乱发分割成一块块的痛苦面容……还有溢满桃红色泪水的眼睛……
那双毫无感情的冰一般瞳孔毫无预兆地使她周身一凛。──她习惯了实验品们哭叫求饶,也习惯了他们空洞的眼神,却从未见过任何人能保持如此冷漠的目光。
接下来,她发现自己的手停在了梅菲斯特异常隆起着的腹部上,正陶醉于那细致紧实而无一丝多余毛发的肌肤触感。隔着一层薄薄的肌肉,她能感觉到十几只幼虫肉乎乎的身体正在自己手掌下蠕动着。而那男人肉体的阵阵悸动竟令自己腿间隐秘的花瓣也分泌出了粘滑的液体。
她为自己的行为惊讶地张大了眼睛。
然而很快地,她的嘴角就浮现出一个热切的微笑,渴求谜底的欲望让她的双眼都闪闪发亮起来。对于任何她不明白底细的事物她都会如此微笑。这既是职业病,也是个性使然。
“这就是您说的魔咒吗?结果果然是催人发情的咒语啊。”
“千万别瞧不起它!这可是百发百中的咒语喔,而且在性交的时候效果会更明显!昂莉埃特夫人,您不想亲自试试看嘛?他很温和听话的,尤其是为女士们服务的时候。──当然,只要您不觉得他恶心就好。”
“您对他真的很了解!”她仍然着迷地观察着他的眼睛:似乎他的身体越痛苦,它们就会显得越冰冷,“那么大人可否告知他身上魔法的秘密?”
“没有什么魔法。夫人。”罗亚尔嗤嗤笑着。
“那您是要说,我被一个专门阉割来充当男人玩具的阉人诱惑了?”
昂莉埃特恶毒地望着罗亚尔。
吸血鬼饲养手记53往昔的幻影4 双性攻阉人受
“喔!当然不是这样!”罗亚尔天真的笑着,“那不是魔法,只是暗示罢了。”
“暗示?”
“是的!”
罗亚尔做出要发表演说的昂首挺胸架势来。
“您知道,大部分发情中的动物并不是用语言,而是用特殊的姿态来发出交配信号的;公孔雀会开屏、蜜蜂会跳求偶舞、母猫则会到处打滚露出肚皮。只要看到这些‘姿态’,同为发情中的异性就知道‘这些对象是可以交配的’。同样地,在人类的交往之中也有各种各样的姿态存在着。虽然这些姿态远比动物的姿态要复杂得多,但是不管如何花样百出,人类身为动物的本能仍然不会变,只要一个微小的信号就能使对方的脑作出相应反应。比如天生自卑的人大多毫不起眼。因为他们总是避免出现在显眼的位置、游离于热烈的讨论之外、讲话时不看对方眼睛、就算身材高大也要弯腰曲背,等等。这类人的本意就是渴望不被对方发现。或是说,觉得自己如此卑微的存在甚至不值得被对方发现。插句题外话:假如相遇的地点不是这个实验室而是某个沙龙,您将会很容易地在这位梅菲斯特先生身上发现自卑者的种种典型特征。像您一样聪明的女士一定很快就会将他划分为‘好人’了吧!”
“说到底还是他在诱惑我,不是吗?”
“不只是这样──他的姿态的确有诱惑的含义,但他的目的不只是诱惑对方,还有邀请对方毁坏他的含义在。假如细分的话,妖媚的姿态是用来引起对方的性欲,隐忍的姿态则激起对方的破坏欲──而且对某些特定人群来说他的冷漠也是一种渴求暴力折磨的暗示──而在性交过程中不停地作出这些有含义的姿态,就无异于将原始欲望已被挑拨起来的对方当做武器,亲手毁损自己的身躯。当这种自毁暗示过于强烈的时候它的力量可并不亚于魔咒。您要是仔细检查第一次与他做爱的人,会发现对方是在几乎不记得自己行为的状态下完成对他的虐待的,因为在强烈的、近乎催眠般的‘暗示’下,‘本能的自我’直接受到刺激而觉醒,普通人类甚至会因为和他做爱而发狂。要是跟他朝夕相处的话可就会变成不折不扣的虐待狂啦。”
回想起自己刚才的体验,昂莉埃特忍不住摩挲着自己的双肘来抵制心底升起的寒意。她开始相信“绝对的黑暗”这个称谓的另一层含义了。
“为什么他要这样做?”
“因为他喜欢被虐待。”罗亚尔耸了耸肩。昂莉埃特继续投来恶毒的愤怒目光。他对她莞尔一笑:“Espiazione.”
“赎罪?”她狐疑地盯了罗亚尔一眼。这时他已经弯腰贴近梅菲斯特的脸,只有双眼向上看着昂莉埃特。灯光在他脸上投下奇特的阴影,让他看上去仿佛一个永远咧嘴大笑的丑角般滑稽无比。
“他在为自己在异端战争时犯下的罪行赎罪。”罗亚尔偏偏用了最一本正经地语气说道。
良久,昂莉埃特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罗亚尔大人,您真的很擅长开玩笑啊。不愧是‘魔术师’!”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罗亚尔陪着很绅士地笑,还对她鞠躬。
“那么,滑稽戏演──完啦!昂──莉埃特夫人,请问,您是否愿意给我和‘绝对的黑暗’一点儿时间单独相处?”
“哦当然。”她答道,一面提着裙角轻盈地走进隔壁房间去照料她亲爱的改良幼虫们了。但她的笑声还从那间房间紧闭的门扉中间嗤嗤地漏出来,
罗亚尔向下望着裸体的阉人,带着轻蔑的浅笑,他向着那男人的脸孔越凑越近,几乎都要吻上那片鲜艳欲滴的嘴唇了。
但罗亚尔决不会对这个他深深痛恨的男人做出那么温柔的事情来。他只是除下了梅菲斯特口中的铁棒。
然后狠狠给了他的肚子一拳。
吸血鬼饲养手记54往昔的幻影5 双性攻阉人受
那蓄满了肉虫的丑陋腹部立刻颤动起来。虫子们觉察到外部的动静,纷纷蠕着身体在肠壁内四处寻找出口。仿佛有什么要宣泄出来的热烈感觉占据了整个身体内部,像一轮轮波浪似地推动着腹腔的薄膜。
梅菲斯特紧咬住嘴唇,直到这一次痛苦的骚动平息。
“为什么要说那番话来戏弄那个女人?”他尽量平静地问罗亚尔,“在我身上施下咒语,让我只能被人厌恶、虐待的人不就是你吗?”
“您似乎对这样的现状感到不满?那您倒说说,您自己适合被人怎样对待呢?难不成是被爱吗?”罗亚尔捻着自己的红色短须,充满怜悯地摇摇头。
“不,我并不期待那种事……”
梅菲斯特冰冷的蓝眼睛由于无法言明的恐怖回忆而黯淡下去。
“喔,这样才对,亲爱的。好好地、乖乖地做您的受虐狂。假如您哪天受不了折磨打算解开这魔法阵重新变回‘绝对的黑暗’,我告诉您,正如之前无数次我对您说的那样,只要把背后刺青的那片皮肤扯掉就可以啦。在没有比那更简单的了。不过我相信您是不会那样做的。因为,因为您还妄想着以付出肉体痛苦的方式为自己赎罪呢。”
罗亚尔学着昂莉埃特的样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大笑。但他的眼睛从来不笑。他补充道:
“您没看见刚才昂莉埃特听说你这样罪孽深重的的刽子手居然会想获得救赎时,笑得有多开心!”
“我会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负责。所以我既不会逃避,也不会反抗。”
木然念着这句话的梅菲斯特简直像在给自己催眠一般。
“啊──是吗?您说会对您做的一切负责?那么您将如何补偿被您夺去作为人类的生命、变成吸血鬼的我呢?”罗亚尔把眼睛笑成一条缝,连两颗犬齿都从嘴角露了出来,“再给我一具连死也做不到的身体吗?还是干脆杀死我?哈!我倒真要为此而感谢您!”
红发男人的脸孔布满了肌肉扭曲造成的阴影。他继续大笑──突然,罗亚尔的拳头暴戾地砸在梅菲斯特脸颊边,连坚实厚重的的铸铁块也被他发怒时的怪力砸得向下凹陷了好大一片。梅菲斯特带着某种决心闭上眼睛。他却自顾自用指尖点着梅菲斯特的鼻尖,以温柔的声音悄声细语道:
“你这家伙呀,难道真以为被自己恨着的人当奴隶玩就算是赎罪了?
“自愿远离自己爱着的人也是赎罪?!
“没用的啦,傻瓜!
“不管怎么做都是没用的喔。
“你──这个──杀人犯!”
一股脑儿说了个够,他这才开心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在他的牺牲品眼前摇晃着。
“尽管对您的虚伪恨之入骨,不过,仁慈的我还是决定送您一件小礼物,用它来祝贺您第一次‘怀孕’。喔唷!真没想到被阉割的您有一天也能生下什么东西!顺产之后可别忘了要感谢我喔。”
“那又是什么药吗?”
“不是‘什么药’,是月桂媚药。”说着,罗亚尔很认真地将瓶子里的液体涂在实验室里早就准备好了的一根假阳物上;那差不多有成年男子的手腕粗细,长度差不多半尺的坚硬异物,是为了防止放进“母体”肚子里的幼虫过早钻出来而特意准备的,还连带着用来将其固定在腰间和股沟上的皮带。长期被这种异常粗大的东西塞住,也更方便把原本紧致的菊蕾弄得松软,使它容易“分娩”。
而那种“月桂媚药”──从月桂油中精炼出来,有着强烈致幻药效、有时甚至会引起痉挛的媚药──是梅菲斯特最害怕的道具。也是罗亚尔最喜欢的道具。他曾经给亲王展示灌入过量月桂媚药的梅菲斯特与数个健硕血族轮番交合的样子。当然,惊讶的亲王并不知道那种药的存在,只以为那是梅菲斯特的本心。而梅菲斯特对于自己被做了什么也只有模糊的印象。
这个世界要是没有误解和猜忌的话,将会缺少多少乐趣!
“完成了喔!”罗亚尔拿湿润的假阳物拍拍梅菲斯特的脸,用它撬开那紧闭的嘴唇、往里面灌进剩下的全部液体之后,才把它狠狠塞进他还肿胀着的花蕾里。
“犯下那样的大罪,又身处这样的地狱里,您竟然还想着赎罪吗?‘绝对的黑暗’梅菲斯特?
“那就用你的身体好好偿还我吧!”
吸血鬼饲养手记55往昔的幻影6 黑街娼馆
八月二十三日,圣婴公墓。
在公开处刑用的菜市场广场附近,从前的圣婴墓四周,数不清的小街、岔路口和死胡同错综复杂,毫无章法地纠缠在一起,仿佛是被猫挠乱了的一团线。然而凡是熟知这一区域的人都懂得顺着某条特殊的小路来到一片空地,那里跟17世纪巴黎的所有广场没什么不同:这儿那儿都点着一堆不知用什么东西燃起的篝火,篝火周围聚集着一堆堆怪诞的人。而这片空地四周尽是破旧丑陋的房屋,那些虫蛀的、皱折的、萎缩的、百孔千疮的门面,个个都有一两个透着暧昧的灯火的窟窿。脑筋还正常的市民绝对不会在这个时辰走到这个区域来。因为这里称得上是华丽都市最污秽的阴沟,或者说,是积聚了巴黎所有秽物的肠管。要是老实的教士或没什么经验的军官胆敢贸然进去,第二天早晨尸体也许就会出现在御花园墙外那段泛着淤泥的河滩上。在这儿聚集着还俗的修士,失足的学子,算命兼职偷盗的吉卜赛人,来自法国各地的流氓,白天乞讨、夜里摇身一变为强盗的假装残废的乞丐,当然还有一大群不同肤色国籍各异的娼妓们。巴黎的大街小巷上种种司空见惯的罪恶的污水,每天早晨都从这里流出,夜里又带着战利品流回这里过夜;而偷窃、卖淫和凶杀这种万古长存的喜剧,更是每天都要在这里循环上演的固定戏码。
至于为什么这样一片区域能够无视政府的一再清查而顽强的生存下来,其原因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必然是得到了一位来头很大的贵人的默许。至于这位大人到底是谁则众说纷纭,甚至有人确信不疑控制了这个区的是某些超自然的力量。不过这些都只是饭后茶余的杂谈罢了。巴黎的市民早就习惯了它的存在,就像习惯了红衣主教马萨林大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加税一样。
这里有很多间介于民宿和酒馆之间的小客栈。说是客栈,但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住宿处。光顾这儿的大多数是这个区的居民,也就是说,强盗、酒鬼、小偷、诈骗犯、妓女等等。典型的小客栈总是十分阴暗简陋,男男女女只要付几个铜板就挤进一间大通铺,里头排满脏成黑色的木床架,上头铺着灰糊糊的毯子。床褥往往很久才清洗一次。不过没人在乎。这些底层人士们围坐在拥挤的睡房里,抽烟,休息或谈天──如果有谁乐观地相信明天生活会更好的话;或者说些阴郁的故事──如果有哪个疲倦的灵魂已经被磨蚀得绝望麻木不堪的话。在跑着蟑螂和老鼠的厨房里,男女一起烹煮着白天找到或偷到的食物。不时会有醉汉闯进来,伸出醉得僵硬的双手乞讨点吃的,然后感激的捧着一点儿骨头残渣,在那些有了床位便自视高人一等的住宿者们阵阵残酷的讪笑声中离去,像牲畜那样当街狼吞虎咽起来。住宿者的孩子们则细细地哭叫着,哀求着更多食物。他们常常会挨打。
另一类常客则是任何时代都有的那种乐在寻找刺激的男子。为了在这里放心进行一些不合法的游戏,这些人离开他的高贵住宅和家人,进入一个充满廉价酒色享乐的禁忌世界。许多来自高尚城区的贵族男人们就这样迷恋上这种秘密的享乐。他们常常把帽檐压得低低的,丢下几个利弗尔在污浊的柜台上,然后用低沈的假嗓向老板要一间不被人打扰的秘密房间。
比如说刚刚进去的那一位:最高法院诉状审理庭长之一的夏尔东先生。
还有悄没声儿跟在他后面的费尔南先生和路易先生。
当然,后两位并不是为了取乐而来。
费尔南会跟踪夏尔东,是因为他在调查名册后发现目前人在巴黎、曾在孔代亲王手下任职、又与蒂雷纳元帅有交往的前军官只有夏尔东和一位科阿兰骑士。而夏尔东,费尔南知道,是在本周日就将被秘密逮捕了的。
等夏尔东乖乖被捕之后再调查他固然省下许多风险,但相应地也会失去在弥撒日难得的会面之时,就将这条线索当做厚礼献给“那位大人”的乐趣。费尔南个人还是相当偏好那种戏剧化场景的:在奏响赞美诗的圣母院内向“那位大人”单膝跪下,带着虔诚和忠诚的神情奉上完全靠自己调查得来的成果。这种时候“那位大人”一定会微笑着把手放在他头顶上,亲切地呼唤他“我的孩子”,并拥抱他……
吸血鬼饲养手记56往昔的幻影7 黑街娼馆
每次这样想像的时候费尔南都会从心底里最柔软的地方感受到一阵甜蜜的奇妙感情。然而,实际上他们已经分开如此之久,以至于就连他自己也快要忘记“那位大人”的拥抱是什么感觉了。
除开拥抱,他希冀的其实更多……多得多。虽然现在他连回忆的资本也快要消耗光了。
所以费尔南加快了行动速度,直接雷厉风行地找到了夏尔东门上。
但当他到达夏尔东家时,发现目标对像正鬼鬼祟祟地裹了件披风出门,一副打算秘密幽会的样子,就自动跟在了后面。多知晓一点别人不可告人的秘密总不是坏事。“那位大人”曾这样告诉过他。于是他跟着夏尔东左拐右转,直到走近圣婴公墓这块混乱之地,而且居然进了一间小客栈,才意识到这位道貌岸然的最高法院先生竟然是花钱找乐子来了。
假若身上服装干净整洁,一个人走进这种地方多少会显得有些可疑。还好自从贡戈家的前车之鉴以后,费尔南就养成了随身带着路易当做保镖的习惯──毕竟费尔南也是个被怀疑成杀人凶手的危险分子,更何况还要抵御来自亲王大人的可能袭击。而且像小路易这么万能的道具可是相当贴心的:平时做搬运工外加色诱甜食店老板的幌子;必要时就算当不成盾牌,至少可以引开相当一部分攻击来给费尔南创造机会溜之大吉;就算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路易也还能临时客串一下费尔南的情人呢。
见夏尔东先生在柜台上放下了几枚钱币转身欲走,费尔南也赶紧跟上,揽着路易的肩,故意让他漂亮的金发从兜帽里露出一点儿。
“一间房间。”费尔南装出新手严肃而略带紧张的样子说。
那伪装算是白费了。老板连头都没有抬,只拿余光瞟了费尔南一眼就扔出一把钥匙在柜台上。对这种买下穷苦美貌少女发泄的男人他早就看得眼睛起茧。人钱两讫。他只管提供地方。就算他们弄死个把也没人管。横竖都是一笔糊涂账。
“四楼。”他公事公办地咕哝道,“上楼以后先往左拐再往右拐,在最里面那间。”
费尔南接过钥匙却没有上楼,而是看着夏尔东在一楼的几间通铺屋里跑来跑去。“那位先生在做什么?”他问老板,老板一如既往漫不经心地答道:“他在挑个还能看的。”
“从那些妓女里?”
“当然不。是从那些孩子里。运气好的话还有几个干净又耐看的。”
“原来您这儿还附赠赠品?”费尔南的脸色有点变。
“他会付他们钱。”
说着,老板有点儿疑虑地斜眼盯着费尔南。“您该不会是个探子吧?”
“我还真是个探子。”费尔南对他灿烂地笑笑,又丢下一枚钱币,“不过您又能把我怎么样?我付过钱了。”
老板耸耸肩:“别打起来,别弄坏东西,可能的话最好别杀人。好好享受吧!”
这时候夏尔东也挑到了中意的玩具,揽着那孩子的腰走出来。
那是个满头金发、脸孔上带着块块脏污的男孩。差不多十三四岁了。也可能更小些。眼睛很漂亮。
男孩忐忑不安地望着夏尔东,被他连拖带拽地扯上了楼梯,却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来。
“不……先生!放开我!我会把钱换给您……”
夏尔东捂住了他的嘴,接下来的乞求都变成了男人指缝间无助的呜呜声。男孩死死盯着他们走出来的那间房间。也许他的父亲或母亲正在里面数着可怜的几个利弗尔,计算着卖自己儿子的钱能买多少杯酒呢。
费尔南感觉路易向自己靠过来。
而他正想抱着路易。抱着随便什么能给他点温暖的人。
他扶着路易的肩膀跟在夏尔东身后走上了楼梯。
吸血鬼饲养手记57往昔的幻影8 黑街娼馆
夏尔东的房间就在费尔南斜对面。开门时费尔南对他举了举帽子,夏尔东报之以愤怒的一瞥,把门砰地甩上。费尔南也关上自己那扇门,把路易按在床上坐下,忽然觉得心里空荡荡地如同这徒有四壁的陋室。
他跪在路易面前,拂下那人形的兜帽,轻柔地吻了一下那冰凉的嘴唇
他也曾身处孤儿院之中,在比那男孩还要年轻的年纪也几乎遭到那般残酷的对待。最后虽然靠着自己的狡黠逃过种种凌辱,他关于爱与恨、美与丑、善与恶的界定却被永久地扭曲了。
假如没有“那位大人”的话……
路易没有温度的手指碰着他的脸。动作很笨拙,那皮肤却凉凉的很舒服。
“果然你的身体在夏
果然你的身体在夏天是最舒服的啦!只要抱着你就不会觉得热。”
费尔南微笑着按住人形的手指,长久地把额头贴在人形如石膏雕塑般缺乏生气、泛着淡蓝光芒的面颊上。他又这样呆了好一会儿,估摸着夏尔东快要结束了,这才起身打开门。
门扉打开的那一瞬间,他听到对面传来一声嘶哑的喘息,一声尖叫,随后是肉体不知撞在哪里的声音。
“你不是……”后半句隐没在喘息声中。那是夏尔东低沈的嘶吼。男孩却完全没有声音。
他做了个手势告诉路易呆在原地不要动,自己向着夏尔东的房间走去,在锁孔边俯下身来。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他记得自己在孤儿院的伙伴曾经轮流被叫到一间房间,上了锁的房间。那时他也像现在这样从锁孔里偷窥着。那些男孩和女孩们被脱光衣服、哀号着、屁股里和嘴里不断被插进男人的性器、木棒、铁棒或其他的什么器具。他清楚地记得那时自己心里震惊、反胃和恐惧交织的感觉。
他的心脏由于那些回忆而跳动。现在即将面对他的情景也不会比那更令人喜悦。
他又接近了一点。
夏尔东正把自己身体全部的重量压在男孩瘦小的身体上,黑长裤滑落在白而多毛的膝盖下面。他的手紧紧捂着男孩的嘴,脸上冒着大颗的汗滴,像头牛那样喘着粗气、呻吟着,充血的脸上青筋爆出。没多久,随着腰部的几下剧烈运动,夏尔东突然停下了动作,脸部表情扭曲到滑稽的地步,双眼紧紧逼视着身下那痛苦哭泣着的男孩。在这个享乐的瞬间,他却像个被利剑刺穿的角斗士,或者一个张开双臂迎接最后致命一击的士兵一样,绝望地大叫起来。
“你不是米娅!这身体是怎么回事?!──你是个男人!这骗子!”
他的拳头暴怒地落在可怜的男孩身上,就算那男孩大声哭泣、求饶也没用。但这残忍的一幕却远不如那个“名字”给费尔南带来的冲击大。
“米娅。”他后退一步。
夏尔东未经催眠就说出了那个名字。
为何这两个与那神秘女人有关的军官都是喜欢男人的性欲倒错者?
若是说夏尔东爱着那个女人,又为何找男人做“她”的代替品?
他已经精神错乱了吗?
费尔南被眼前黑暗的画面和诸多问题弄得头昏脑胀,只想着赶快完成任务。于是他呼唤人形来到他身边,为人形戴好兜帽。
而门却在此时打开了。
夏尔东似乎正打算离开。但眼前突然出现的两人把他吓了一大跳,手不由自主地按在了剑柄上。
费尔南赶紧大声说:“喂,老兄,你的声音也太大了吧!我们都……”
但他的声音却越来越小,因为注意到夏尔东正以越来越热切的眼神注视着路易。
“米娅。”夏尔东喃喃道。他踉跄着上前抚摸路易兜帽下露出的半张脸,发狂似的把自己的嘴唇凑到路易唇边狠狠亲吻着,接着又猛地掀开路易的兜帽,揉弄起那华美的金发,喜不自禁地念叨着:
“没错!……这头发,太阳一样灿烂漂亮的金发!……你就是米娅。原来你在这里,就在这里……而我竟找了你那么久……”
人偶没有挣扎。因为费尔南并未发出命令。
他推测着:路易的外表的确很像女性。假如夏尔东是在寻找一个金发女人,又有点儿陷入神志不清状态的话,倒是确有可能被路易这样的美丽人形吸引。
费尔南倒宁愿相信自己捡来的人偶正是解决一切谜题的关键。
虽然人偶的确是其中至少一个谜题的答案所在。
他转过身去查看夏尔东买下的男孩的伤势。那个孩子没什么事。只不过被打得浑身青紫、流着血,已经昏迷过去了。夏尔东仍然粘着路易,一面絮絮叨叨那些恶心的情话。费尔南很干脆的给了他的脑袋一记剑柄,彻底让他住了嘴。
“现在啊,夏尔东先生,把您知道的全都告诉我吧!”
在为男孩清洗了伤口并简单包扎之后,费尔南让路易把夏尔东搬回自己房间,两人一起托着腮盯着夏尔东,等待他苏醒过来。
吸血鬼饲养手记58往昔的幻影9 吸血鬼集会
八月二十四日夜,圣日耳曼。
一弯苍白的月亮在天空中时隐时现,不时被乌云吞没。
血族卡玛利拉议会的核心人物们正在召开一次小型的会议。在座的有布卢赫氏族的鲁特西亚公爵、托瑞多氏族的马尔科姆公爵、卓米尔氏族的弗朗西斯科?冈巴尼,还有巴黎卡玛利拉议会议长、温彻氏族的圣日耳曼公爵。
诺斯非拉图和马尔卡维安的长老并未被召集。这两个氏族本身已经是议会内部最难控制的力量了。圣日耳曼公爵不愿在此时再生枝节。
他们所在的会议室是血族的秘密圣堂。六根刻有从该隐亚伯时期直到“大灾难”时期历史的石柱撑起如同大教堂般的拱顶。地面上刻有一些像是奇异文字的沟槽,而这些沟槽相互连通,最后都延伸到圣堂中心的地面上,与一个复杂的图案合为一体。
卡玛利拉的真正掌权者、巴黎的亲王,正因为某种原因沉睡在这圣堂地下,只有议长圣日耳曼公爵知道唤醒他的方法。
也许是“她?”毕竟在“大灾难”过后长达二百多年的日子里,从没有人真正见过亲王苏醒。甚至这位亲王到底是否存在也是个谜。为着这个原因,卡玛利拉议会内部已经掀起过无数次暴乱了。──虽然每次要求重新选举亲王的呼声总是被圣日耳曼公爵不动声色地镇压了下去。
实际上大家都清楚:就算真的重新进行选举,当选的也多半是圣日耳曼公爵。
但是,生命如此漫长,又不能随便猎杀人类,总不能让大家一直那么无聊地度过吧!
近几十年来“打破与人类和平共处状态”的论调有所抬头,因为老人们已经快忘记了“大灾难”时期的恐怖,而孩子们根本不知道还有个“大灾难”存在过。被称为最强战士的大部分布卢赫族转投罗亚尔领导下的魔宴派,诺斯非拉图和马尔卡维安像是在两边都获利,能够称得上卡玛利拉实际战斗力的只有温彻、卓米尔和生性散漫的托瑞多。而且,据说现在连圣日耳曼公爵也开始怀疑这种像苦修者般压抑自己的生活方式是否合理了。罗亚尔一众经常笑说卡玛利拉议会“只剩老弱病残”。这话也不无道理。罗亚尔的支持者队伍可要庞大得多:除了作为魔宴派核心的残忍影族和魔法狂人茨密兹族,另有原本中立的享乐派乔凡尼族、阿萨迈特杀手一族和赛特之眷族的一部分,甚至还包括了相当数量的人类。有消息说罗亚尔已同一位来自王族的大人物结盟。但是那人的身份至今未确定。卡玛利拉议会已经明确地感到了来自罗亚尔的威胁。
而今天集会的原因也与罗亚尔的魔宴派有关。
根据本月以来魔宴派的频繁活动,圣日耳曼公爵断定罗亚尔将会于这周召开一年一度的“魔宴”。
特意选在这样一个多事之秋召集部众,罗亚尔有什么深意?
吸血鬼饲养手记59往昔的幻影10 吸血鬼集会
圣日耳曼公爵曾向罗亚尔提出会面要求。但被对方以一贯的嬉皮笑脸态度拒绝了。而议会内部对于魔宴的看法也完全不一致。
圣日耳曼公爵和冈巴尼认为应当混入魔宴内打探消息。
马尔科姆公爵和鲁特西亚公爵则认为就让他们闹去吧。
“可是先生们,我要提醒你们注意一点:法兰西王室将于本周日在圣母院举行庆祝朗斯大捷的弥撒。罗亚尔的魔宴也定在极为接近的日期,这是否意味着什么于人类有关的阴谋?我们应当尽力阻止他作出任何授教皇厅以柄、让人类有理由发动第二次异端战争的行为。”
圣日耳曼公爵忧心忡忡地说,一面交叉着双手。
“就算打起来又怎样?” 鲁特西亚公爵倒是直言不讳,“大家早就闲的发慌了,喝那几个家养‘牲畜’的血也早就喝腻了。我看不出真的打一场仗有什么不好。总比咱们老是内斗要强吧。”
“鄙人倒是很怀疑事情是否真的像议长先生推测的那样危机重重。不过我们还是隔山观虎斗,等到他们打得两败俱伤再出场吧。”马尔科姆公爵带着睡不醒的神气懒洋洋地说。
这个论调对于经历过“大灾难”的冈巴尼和圣日耳曼公爵来说似曾相识。
“二位可知道两百年前的‘大灾难’中,血族正是因为相同的原因才被人类打得一败涂地?”圣日耳曼公爵严厉地反问道。那两人对看一眼,异口同声地回答:“不。”
“嘿,我们还很年轻呢。”马尔科姆公爵微笑着适时补上一句。他们两人都还不到两百岁,是以议会内部期待改革的“年轻人”代表身份成为长老的。
这句话令向来沉默寡言的冈巴尼不由得向圣日耳曼公爵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因为他是在座四人中最年长的。
“先生们,不论如何,我希望你们记住卡玛利拉议会现阶段的主要纲领仍然是遵守与人类和平共处的潜藏原则。而一切可能危害到这一原则、或是危害到议会成员自身的行为,都应当引起我们的高度重视。”
“那么,您尽可以将它在大议事会上提出来。”马尔科姆公爵说。鲁特西亚公爵立刻接上:“但是针对这个问题仍然会分成势均力敌的两派,正如现在的我们四个一样。”他看了一眼身边的马尔科姆公爵。
“而且鄙人以为潜藏原则本身是否合理、是否应当被废止才是现今最严峻的话题。时代已经不同了。而对于本来就缺乏生命力的我们来说,墨守陈规是非常可怕的。”
面对马尔科姆公爵咄咄逼人的提议,圣日耳曼公爵一下子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他没有想到“年轻人”们的想法竟会是这样,更没想到两位长老会在秘密会议上直接对身为议长的他以这种方式提出这个话题。但他仍不失作为议长的威严,迅速还击道:
“我承认您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是,当一场种族间的战争真的爆发起来,您就会对自己现在的论点产生不同的看法了。
那两人又对视了一眼,仿佛在说“哦见鬼这唠叨老头子”。
会议没有任何意外地不欢而散了。冈巴尼留了下来,带着难以掩饰的不安神情走向圣日耳曼公爵。
“兆头不对。”他简短地说。
吸血鬼饲养手记50往昔的幻影11 小狼人出场
“是的。但是假如真是那样,仅凭我们的力量应该已经无法阻止了。”
说着,公爵有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冈巴尼继续静静地说道:
“其实我得到消息,‘绝对的黑暗’也出现在罗亚尔城堡里。”
这个消息使得公爵脸上闪过瞬间的诧异和愠怒。
“那家伙答应过我不会加入任何势力……怎么隔了四年,他又打算投靠罗亚尔了?真是个没操守的下贱东西!”
冈巴尼似乎已经对公爵这突如其来的愤怒见惯不怪了。他知道那个人的名字于公爵是禁语。
“现在尚且无法确认他已经与罗亚尔联手。但议会的胜算已经很小。大人,现在应当极尽全力保护我们两族不受牵连。”
“不,我们应当保护的是整个卡玛利拉议会。”
公爵做了个坚决的动作。
“那么,派去魔宴的人选呢?必须是有头脑、有胆识的人,而且一定不能是大议事会的成员,否则可能会被人认出。要知道那边有很多从卡玛利拉叛变过去的家伙。”
“我去。”
一个年轻而坚定的声音响起在会议室另一侧。
那是巴黎仅存的最后一个甘戈瑞尔,圣日耳曼公爵的养子拉斐尔。刚才他一直隐身于公爵专用的通道内,偷听了四人所有的谈话。
他那能以兽类的交配方式产出下一代的族人大多远离城市,在荒原似的野外以介于人兽之间的形体生活着。而他的父母虽身为本族的掌权者,却还是由于过分自由的天性和单纯的性格,不幸沦为议会内部派系斗争的牺牲品,丧生于十几年前的一次布卢赫氏族大规模叛变引起的骚动中。
所以他对在暴乱中上位的鲁特西亚公爵并无好感,居心叵测的马尔科姆公爵也一样。
圣日耳曼公爵眯起眼睛仔细打量面前的这个少年:就算以人类的标准计算,他也还是个极幼小的孩子。公爵明白少年的心思。可他又怎能让这个孩子去冒险?
“我是全巴黎唯一一个能变化的血族。”拉斐尔还在激动地说着,由于过度紧张而有点儿吐字不清,“我可以变成狼,或者蝙蝠,他们不会认出我的。大议事会的人除了温彻族的以外都不认识我。──”
“只有你不能去。”公爵打断了他。拉斐尔迷惑不解地望望他,又望望冈巴尼。
“正如你所说,你是巴黎唯一的甘戈瑞尔。也是你父母留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我们甚至不知道全法国还剩下多少你的纯血同族。所以我决不允许你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
“可他们甚至不会知道我已经进去了!我会变化……”
“你以为罗亚尔和他的手下不知道甘戈瑞尔的特质吗?你以为荆棘堡周围的结界能让你随便进入?拉斐尔,那里到处是残暴凶狠的血族,但最可怕的不是他们对人类和其他异族的残忍,而是他们都不认为杀死同胞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可是我想帮您。”拉斐尔委屈地叫道。
“那就和其他人一起加紧巡逻,不只是在圣日耳曼,要扩展到整个巴黎市区。一旦发现魔宴派的异常动静就立刻向我报告。”
公爵以绝对不容质疑的语气说道,一面重重地在拉斐尔肩上按了按。他沉静的目光看进少年充满期待的眼睛深处,令少年面红耳赤地移开了目光。
在公爵面前拉斐尔永远觉得自己只是个孩子。
“拉斐尔,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不会。”拉斐尔低着头嘟哝道。
公爵温柔地俯下身,把嘴唇贴在他颜色极淡的金发上。
“我相信你,我的儿子。”
吸血鬼饲养手记51朗斯大捷的感恩弥撒01 阴谋
第十章t朗斯大捷的感恩弥撒
La diane chantait dans les cours des casernes, 起床号从兵营的院子里传出,
Et le vent du matin soufflait sur les lanternes. 而晨风正把街头的灯火吹拂。
八月二十六日。
在今天这样重要的日子里大家只期待一件事──
那就是晴天。
八点钟,由王家卫队长吉托和科曼热率领的一队禁军从王宫开始向圣母院进发。穿着鲜艳军服的鼓手和号手奏着欢快的音乐穿过大街、跨过新桥,一路上吸引了无数顽童跟着跳来跳去,嘴里模仿着军号的声音。
像是顺应人们的祈求,今天天气竟出奇的晴美。没有这个时节通常的阴雨,金光闪闪的太阳高挂在天空,连巴黎那些最阴暗的角落也被镀上了一层金。从贫民窟、店铺、小市民们居住的楼房和客栈里涌出大批人潮,拖儿带女,一张张心满意足的脸好像是晒太阳的猫,除了混迹人群间的偷儿以外,不管是扫烟囱的还是糕点师傅都在身上裹着各种节日用的最好的服饰。江湖骗子们到处挤来挤去兜售他们的长生不老药或能让人找回失去爱情的药水。披着破布的麻风病人、盲人和各种残疾人也一股脑儿挤在广场上乞讨。巴黎几乎变成一座空城,就连前阵子还走街串巷大吼贬低马萨林口号的投石党人们也兴致勃勃地踱出家门来观赏这一盛典了。
他们的目的地是相同的:巴黎圣母院。
在当时举办一次感恩弥撒可是大事。而且又是庆祝由著名的大亲王殿下带来的、令法国举国上下扬眉吐气的漂亮胜仗,而且主祭还是备受崇敬的助理主教贡迪大人。
不用说,让助理主教主持仪式自然是红衣主教的安排。马萨林先生非常希望看到当助理主教为孔代亲王祈福时会作何表情。因为正是亲王的胜利使得助理主教与最高法院联手赶走红衣主教的计划破灭了。
为这相同的原因,最高法院的人有相当一部分不打算参加此次弥撒。
宫廷中的几位贵族也准备缺席。其中包括隆格维尔伯爵夫人和马尔西亚克亲王。
很快将有一篮诺阿西的杏子被送到最高法院诉状审理庭长夏尔东家里,署名是隆格维尔夫人,篮子里除了杏子,还有一张告知他即将被逮捕、催促他赶紧逃走的字条。
那篮至关重要的杏子决不能到得太早──假如夏尔东早于今天逃走,那势必会惊动红衣主教,迫得他加紧逮捕其他几位目前投石党还没有眉目的法官。现在大部分人都认定其中会包括因为敢于公然对抗宫廷的命令、坚持为普通百姓说话而被马萨林记恨的布鲁塞尔参事。但比起逃走来,深受敬佩的的布鲁塞尔参事似乎另有打算。
十点钟,国王和摄政太后乘坐的镀金马车在一阵礼炮声中离开了卢浮宫。后面跟着红衣主教乘坐的马车,以及其他宫廷女眷、王室官员饰有纹章的马车。这个行列的最后是另外一队穿银盔甲执火绳枪与长矛的士兵。他们是大亲王刚刚被指派统帅的近卫军。大亲王殿下则骑着一匹安达卢西亚马随侍在国王马车旁,彬彬有礼地躬身与小国王和摄政太后交谈着。今天他穿了专为仪式所准备的银缎宫装,胀大的袖衩上饰有一排排珍珠,肩上飘动着红色缎子短外衣。他的帽子上垂下银穗子,帽顶上则顶着洁白的鸵鸟毛。
与此同时,一小队禁军进驻了旧城中心的圣克里斯托弗街口。那里离布鲁塞尔的家并不远。但是因为士兵在国王即将经过的路上站岗是惯例,这些士兵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国王万岁!”车队四面八方的人们都喊起来。小国王严肃地向大家微微点头,以过早登上王位的孩子那稍微有点僵硬的姿势微笑并挥着手,傲慢的摄政太后却并不露脸。但人们毫不在意这些,而是由衷欢呼着。在这个美妙的狂欢时刻他们打从心眼里敬爱他们的国王,正如他们仍然打从心眼里讨厌红衣主教一样。
接下来是“大亲王殿下万岁!”。
温柔和蔼的亲王脱下自己的羽毛大帽向人们鞠躬。他徐缓的动作有着一种极考究的优雅。在他这样鞠躬的时候,一身纯白的衣裳在强烈的阳光下衬着他的金发更显得灿烂夺目。
很多人用尽全身力气鼓掌。
所有人──不论支持亲王与否──都认为这个人为法国带来了久违了的、真正的荣誉。
尽管道路两边都有近卫军挡住激动的人们,国王的车子还是走得很慢,整整花了半个小时才从卢浮宫到达圣母院广场。小国王在亲王的搀扶下下了车,庄严地走进大教堂阴暗的拱门里。
当宫廷的人都进入圣母院之后,一辆没有纹章的马车悄悄离开宫廷车队,绕到空无一人的圣克里斯托弗街上。车内的士兵与之前就驻扎在那里的禁军交换了一个暗号,便把窗帘放下来,只通过一条小缝窥视着布鲁塞尔的房子。
而人们都被仪式吸引住了,以至于除了负有任务的投石党和枢密局成员以外,几乎没什么人注意到马车的离开。
巴黎成千座教堂的大钟都响起感恩赞美诗的乐声。
它们宣告着仪式正式开始了。
吸血鬼饲养手记52朗斯大捷的感恩弥撒02 监视
在圣母院一座塔楼的内部,费尔南正观察着下方的一切。
从他所在的位置恰好能看见国王,太后和亲王从自己脚下鱼贯而入。其中亲王一身洁白的衣服异常显眼。那美丽的姿态令他忍不住想到了路易:与过去被完全抹杀而显得纯洁的路易不同,尽管五官十分相像,亲王的面容却总是不经意显出隐藏和伪装的意味。
“黑色的羊羔伪装成白羊可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好处喔!──你说是吧?路易?”
费尔南转向路易。与亲王同名的人偶只是透过面具看着他,并没有回答。
总有一天这人偶也将成为他献给“那位大人”的一份厚礼。
也许那个时刻已经不远了。
那天对夏尔东的审问并没有任何结果。“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那可怜的人一恢复意识就问,仿佛完全不记得自己是在什么欲望驱使下来到圣婴公墓,又是如何被费尔南击倒的。费尔南无奈地把路易拎到他面前,他却只是迷惑不解地问道:“我会说这孩子长得倒很像大亲王殿下──可是,您又是谁?”
此人要么是个惟妙惟肖的演员,要么就是真的什么也不记得。
就算在催眠状态下他的回答也无懈可击。只有对他提起“米娅”这个名字时,他才会有所反应:
温和的男人一下子变为狂暴的野兽,圆瞪着充血的眼睛,魔鬼附身一般死死盯着那个女人所存在着的虚空,重重喘息着,用粗鄙的言辞吼出他对那个形体的原始的肉欲之情。这时的夏尔东一看到路易的脸便会变得更加癫狂,连绳索也压制不住他。费尔南只得解除催眠,让“善良的”夏尔东糊里糊涂地自己醒来,又满头雾水地回到家里。
客栈的老板说夏尔东一两个月会来一次,每次都会找金发的孩子并对他们施以暴力。但不限于男孩。
费尔南认为夏尔东的反应明显是记忆被修改的结果。──到底有多少人与夏尔东一样?那位科阿兰骑士是不是也经历过催眠呢?但他并没有很多时间去调查。接下来的两天里他都必须协助枢密局的行动。最近那些异种生物对人类的攻击次数越来越多了。圣眼骑士团正在调查其原因。
真是个多事之秋。他想。
装扮成小贩的彼得罗夫恰好从下面挤过去。费尔南满面笑容地对他招了招手。那大汉像受了当头一棒似的缩起脖子加快了速度溜走。枢密局的大部分成员都在这里密切注意着群众的动向,防止暴乱发生。这也是费尔南今天被分派的任务。
费尔南再次观望着脚下的人群。他看见王家卫队副队长科曼热走出了圣母院,向圣克里斯托弗街方向走去。
差不多该与“那位大人”会面了。
这样想着,他带着幸福的表情将路易拉近自己。
吸血鬼饲养手记53朗斯大捷的感恩弥撒03 幻象
圣母院内
亲王看着阳光从巨大的玫瑰窗照射进来,像无数滴彩色的闪亮泪珠般落在地上。
这还是他第一次以这个身份坐在这里。
哥哥……
能听到吗?
你现在又在哪里看着我呢?
──绝不会在天堂。那里并不是你我之类的最后居所。
终于,我也站在了和你一样的地方,坐在和你一样的位置上,和你一样感受着来自最普通人们的热烈掌声。……呵……一切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一模一样。只是我们站立的位置已经交换了。
那时你曾经在灿烂的阳光下惊讶地看着这张与你相似的面孔。
而我也走入了阴暗,亲王心想,就像你活着的时候一样。
在助理主教缺乏激情的致辞声中,摄政王后向一直立在身边的王家卫队副队长科曼热使了个眼神,对方会意地一点头便立刻向门口走去。赞美诗声响起。亲王瞥了红衣主教一眼:他面色凝重。
不知科曼热是去逮捕布鲁塞尔,还是布朗梅尼尔?
虽然被指派了近卫军统领等虚职,却没有人向亲王透露分毫关于这次逮捕的计划。这也证明了红衣主教从未信任过他。他对于宫廷来说不过是一个与最高法院相抗衡所需的筹码而已。
但是,很快地,这一切即将扭转。
此时弥撒已经进行了一半多。亲王再次抬起头,却仿佛看到了高踞于玫瑰窗之上的死神。
他比任何人都熟悉死神的形貌。
那是一个全身裹着尸布的家伙,身上有着两种反差强烈的色调,一半阴暗,一半明亮,宛如人们在梦中所见到那种半暗半明的鬼魂,苍白,呆板,阴森,蹲在坟墓上或靠在牢房的铁栅上。“他”既非女人,也非男人;既不是活人,也不是确定的形体;这是一个影像,是真实与虚幻交错、黑暗与光明交织而成的一种幻影。
死神身后拖着一条黑色的绳索,绳上绑着几百、几千个白色的小棺材,后面则是一片黑色的花海,花瓣上托起一个个用鲜血写成的名字。
他对着那个形象暧昧地微笑起来。
希望科曼热快点行动,千万不要拖到弥撒结束后。他想。
不然可就没有一场好戏看啦。
吸血鬼饲养手记54朗斯大捷的感恩弥撒05 预谋
“还等什么?进去吧!”
科曼热带着士兵们一脚踹开了布鲁塞尔家的饭厅门。
但是,正当他打算假惺惺地脱帽鞠躬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却使他吃了一惊。
布鲁塞尔和他的家人围坐在饭桌边,在他对面是他的妻子,桌两边是两个女儿,饭桌头上是他的儿子卢维埃尔。现在正是午饭时间,但桌上只有一个水果篮子。没有人说话,四周气氛凝重,似乎对即将到来的事情早有准备。
科曼热立刻感觉到势头不对。
“布鲁塞尔先生,”他把手按在剑柄上说,“我带来了国王的命令。”
卢维埃尔立刻想奔过去拿一把放在房间角落里的剑。但脸色苍白的布鲁塞尔尽管自己也发着抖,还是用眼神制止了儿子。
“什么命令?”他问。
“命令我逮捕您。先生。”
布鲁塞尔夫人一下子哭了出来。她和两个女儿一起紧紧地抱住丈夫。
这个可怖的消息并未让布鲁塞尔失去理智,他拍拍妻女的手,慢慢地站起身来:
“先生,我希望您能够理解:我的身体不好,按照法律是可以申请延期执行的。”
“恐怕这办不到。布鲁塞尔先生,您可以看一下这封来自国王的信。命令很明确,要求我们立即执行。”
“不要逼我们!”卢维埃尔目光咄咄地盯着科曼热。
“我们是指谁?投石党吗?”科曼热上前一步逼视着布鲁塞尔,“先生,我请求您马上表明态度:是服从国王还是打算抗拒国王?”
“我服从。只要我的被捕能让巴黎的人民张开眼睛,看清楚他们为之欢呼的是怎么一个世道。”
布鲁塞尔大声说道。他顺从地跟着科曼热走出房间。
临行之前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卢维埃尔一眼。
然后门被重重的关上了。
科曼热还没下到一楼,就听到一声火枪响。
“来救人呀!红衣主教要抓布鲁塞尔!”
一声女人的叫喊顿时响了起来。奇怪的是,并不是从布鲁塞尔的房子里发出的,倒像是在对面的某栋房子里。
像收到信号似的,更多这类叫喊一下子多了起来。
“救人呀!红衣主教要抓布鲁塞尔老爷!因为他帮百姓说话!快来救他呀”
“杀人啦!起火啦!抓凶手啦!有人害布鲁塞尔先生!有人要杀他!”
有些窗口里马上出现了一些好奇的人,更多的人则受了喊声吸引,向着街口的四轮马车跑去。先是一个一个,而后是一群一群,等科曼热带着布鲁塞尔打开底层房门的时候,四轮马车周围已经聚集了一群愤怒的民众,嘶吼着,谩骂着将马车包围了起来。
“以国王的名义,奉旨逮捕布鲁塞尔!”科曼热大吼道。正在这时,一颗子弹从上至下穿透了他的帽子,打断了他身边一个士兵的手臂。科曼热抬起头来,发现在烟雾之中,从三楼露出卢维埃尔铁青的脸。
“打死这个军官!打死他!”卢维埃尔喊着。有人跟着喊起来,然后整个人群都齐声吼着,向马车和科曼热步步紧逼。从四周涌来的人实在太多,以至于街口的禁军也被卷裹在人潮里不得动弹。马车里士兵们的几支长矛原本还能在人群和马车之间造出一片空隙,现在却被许许多多人冲击着,几乎要折断。
科曼热举起剑抵住布鲁塞尔的胸口。
“你们谁在过来一步我就杀死这个犯人!我奉命逮捕这个犯人,活的死的都行!这是国王的命令!”
“这是红衣主教的阴谋!”卢维埃尔大叫起来。但是连他也担心语气坚决的科曼热真的杀死自己的父亲,恨恨地垂下了枪管。他的母亲和姐妹哭泣着向人们伸出双手请求他们退后。其他人见此情景也只能一面口头威胁科曼热,一面纷纷散开。
科曼热把布鲁塞尔丢进马车,自己也和其他士兵跳了进去。
“去王宫!”他对车夫说。那吓得半死的可怜人赶紧鞭打起他的牲口,马车在层层叠叠的人群中闯出一条大路。
原本一直远远地站在弓箭手的长戟够不到的地方,带着聪明的冷笑一面看热闹,一面在心里酝酿着什么的几个人如今高声喊起来:
“大家都回去拿火枪啊!拿上自己的剑!红衣主教抓了布鲁塞尔,可他人还在圣母院做弥撒呢!咱们找他去要回布鲁塞尔!找国王和太后要布鲁塞尔去啊!”
“对!找红衣主教去!”
“要他们释放布鲁塞尔!”
市民们群情激奋,立刻转头奔回自己家里取武器去了。
那些投石党们安插于人群中的煽动者们向卢维埃尔按了按帽檐,也拔出自己的火枪,取道河边向圣母院大步奔去。
吸血鬼饲养手记55朗斯大捷的感恩弥撒06 暴乱
弥撒结束了。
对于助理主教故作镇静的神色红衣主教深感满意。
出于某些目的,他并没有从两排座椅中间的走道离开,而是紧贴着右侧的柱廊走。一个骑士打扮、帽檐压得很低的年轻人立刻从柱廊内侧跟在了他身后。厅堂内部人很多,他们身前身后都挤满着人,从后面看丝毫看不出两人正在交谈。
“大人。”费尔南极力抑制住自己激动的情感,一本正经地低声唤道。
“我的孩子,您最近可好?”同样压低了的答覆。
“非常好,大人。谢谢您的关心。”
“那我就放心了。”红衣主教由衷地说。他微微侧过头去观察着年轻人:这棕色的鬈发,鉴定锐利的眼神,总是像在嘲讽什么似的、高傲地抿着的薄唇还有圆润的面部线条都使他想起那个他深深眷恋的人,但青年面貌中另外一部分无法捉摸的特征却使他不快。不可否认,他从来没有喜欢过那双绿眼睛里惯常流露的狡黠神情。
“我刚刚听米涅埃主教说,您在自己调查一些奇怪的东西?”
“他是这样说的啊。”费尔南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奇怪吗?也许他只是嫉妒吧。”
“费尔南!”马萨林像真正的父亲那样严厉地呵斥道。费尔南的身子明显抖了下,那一瞬间他看起来就像个无助的小孤儿──但很快地,他就带着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显露过的明朗微笑向马萨林转过身去。那笑容让人觉得它的主人无论做什么都会被人所允许的。
“我想我真的需要好好要谢谢您。大人,”他快活地说。
“为什么?”
“因为是您……是您救活了我,让我得以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在这个如此美丽,如此让人留恋的世界……”
听了这句孩子气十足的话,红衣主教也忍不住笑了。
假如他做得到的话,一定会紧紧拥抱这个年轻人──或是握着他的手,拍着他的肩膀,给他自己所能给他的一切鼓励和肯定的言辞……宠爱他,像自己真正的儿子一样……
但他深知那终究只能是幻想。
“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孩子。”他尽量消去自己语气中的感情,“现在告诉我吧,您到底在调查些什么?”
“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减轻大人因某位亲王而生的烦闷──大人您可曾听说过一位名叫米娅?玛泰?德?维日昂的小姐?这位小姐应该和大亲王有着很深的联系。我诚恳地请求您调查有关她的一切事实,包括她的家族,而后您将会发现她与贡戈的死、夏尔东先生的失忆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费尔南很快地说着,表情严肃。
“您刚才说夏尔东?他也与亲王有关系?还有贡戈?”红衣主教认为亲王与最高法院联合的最佳证据就在于此。
“是的。大人您尽可以……”
红衣主教竖起耳朵期待着费尔南的下文。但费尔南忽然面色苍白地跑出了柱廊。
“对不起……大人!我稍后会写信给您说明一切的……!!”
他没有忘记向红衣主教补上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绿眼睛的骑士迅速消失在红衣主教视线中,像一根弹簧啪的一声被抽走了。
马萨林吃惊地站在原地稍停了一会儿。
他仍然弄不明白是什么事情能让费尔南如此心焦──那孩子本应对他绝对忠诚的。
但是不论有多么担心或好奇,他都应该跟着宫廷车队尽快回到卢浮宫,去检查科曼热和吉托的逮捕成果。
那个夏尔东也许是个意外的宝库也不一定。
他向着费尔南跑去的地方最后看了一眼,犹豫着走出了圣母院。新来的车夫毕恭毕敬地为他打开了车门。
吸血鬼饲养手记56朗斯大捷的感恩弥撒07 暴乱
“见鬼!”一个侍从武官模样的人被后面的人推了一下,重重地倒在右边的人身上。道路明明就不拥挤,比起外面挤成一团的老百姓们更是好上不知多少倍,那人为什么偏要横冲直撞?他气呼呼的转过身去打算教训一下那不长眼神的家伙:“您是怎么走路……”
等他完全转过身,他突然意识到一件奇怪的事情:后面那人刚才碰触自己的那部分肢体居然像盔甲一样坚硬,而且那个矮个子竟然从头到脚裹在一件完全不合季节的长外套中,甚至在大白天还带着风帽。难道这个默不作声站在人群后面的家伙竟然是一位在外衣里穿着锁子甲的红衣主教密探不成?当然,考虑到今天仪式的特殊性,那位来自意大利的大人小题大作地在圣母院里都安插密探简直一点也不稀奇
“对不起,先生。”在审时度势之后侍从打算自认倒霉了。但是矮个子并没有回答,而是直挺挺地向着侍从左边挤过去。那边是好几排座位,而座位的更左边就是中央走道了。侍从往那边看了看:现在在走道上的是国王、摄政太后和大亲王。他不明白密探这么执着地要到那里去做什么?还有那人究竟是不是个密探?因为他整张脸挡在风帽阴影里的样子着实令人起疑。“对不起?”疑惑的侍从武官用手指推了推帽子,向矮个子靠得越发近了,正努力试图从风帽的阴影里辨认出那人的面孔。
他不慎被脚边的座椅绊了一下,手本能地向前一伸,以至于矮个子的风帽也被拉下了三分之一。尽管矮个子立刻把它带了回去,可是侍从已经清楚地看到了那张以后令他一直做恶梦的面孔。
……一张铁面孔……严丝合缝的铁面具……上面没有五官,只有光溜溜的、污黑的铸铁脸面──难怪那具躯体是坚硬的,因为它的主人不是一个活着的人类,而是一个幽灵,一个与真人一样大小、能够活动的人偶!
侍从瞪大了眼睛骇然地大叫,他的声音却被费尔南的逼视封死在喉咙里。人潮涌动着。渐渐地,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曾经看到了什么,而是一门心思沉浸在年轻人那绿色的视线中。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就会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跟着人们走出圣母院。
与此同时,费尔南赶紧拽起路易的胳膊打算拖他走,那人偶却像感觉不到似的继续向着前方移动。那被铁箍压制着的喉咙里不断发出叹息似的浑浊咕哝声。他正抬起左手的铁爪指向那个美丽的洁白人形,那缓慢的动作在费尔南看来却充满了恨意。在那双海蓝宝石打磨的眼睛里映出了什么?是本该属于自己的荣华?美貌?完整的身体?还是──只是单纯的──对亲王那具活生生躯体里奔涌着的生命的嫉妒?
假如他能流泪的话,会不会对着杀死自己却又注定与自己的命运绑缚在一起的那个人流泪?
“乖一点儿!路易!”费尔南不得不压低声音命令道,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路易的视线,这才成功地把人偶拖进柱廊后的一间忏悔室里,关上门,狠狠地揭掉了他的面具。
人偶凝视着他,好像正想说些什么似的用手指反覆抓挠着脖颈,直到惨白的皮肤上现出斑斑血痕。那发不出声音的唇瓣翕动着,似乎在呼唤一个名字。
自己明明命令他呆在楼上钟塔内等候,又是什么诡秘的力量将他引导下来、引导到那与他共有一张面孔的男人面前?
“睡吧,路易。”他抬手阻住路易,念动他从尼古拉斯?勒梅的黑魔法典籍上学得的咒语。
路易又向前迈了一步,突然整个人倒进费尔南怀里,似乎完全失去了意识。费尔南把路易轻轻放到身边的长椅上。人偶铁制的肢体与木头相撞发出沉闷的响声,夏日的阳光在那年轻的侧脸上游弋,将双鬓和颈项上的头发染成极浅淡的金色。费尔南被包围在这层金色的迷雾之中,不自觉地将脸扭向一旁。
他意识到必须尽快将这人偶的存在告知给红衣主教了。
现在,失控的路易已经安睡,而红衣主教的马车此时应该已经启程了。费尔南直起身子走到门边,却被远远传来的一声叫喊惊得后退几步。
“打倒马萨林!释放布鲁塞尔先生!”
圣母院外的人们正有次序地高喊着。一波高过一波。而处于这一片喧嚣浪尖上的正是红衣主教马萨林所乘坐的马车。
吸血鬼饲养手记57朗斯大捷的感恩弥撒08 谣言
“红衣主教抓了布鲁塞尔先生!”
这个消息如同彗星堕地一般炸响在圣母院广场上。
“是真的吗?!就在刚才?”有人不太相信。
“喔!我就觉得这一定是那意大利鬼子的阴谋!”有人忿忿不平地喊道。
“您是怎么知道的?”有人问身边一个市民打扮的男人。他大汗淋漓,似乎刚从什么地方跑来,一面上气不接下气地艰难回答道:
“怎么知道的!先生,那可是我亲眼所见!王家卫队到圣克里斯托弗街去抓的人!”
“一开始我们想从军官手里夺回布鲁塞尔先生,但那个军官威胁说要杀死先生……”
“……我们只得放走马车……”
“……可是先生已经被抓走了……。”
几乎在同一时刻,人群中有十几个人在不同的位置以相同的愤恨语气重复着同样的话语,而从他们口中得知了真相的人又低声将这一消息复述给身边的人们,使得它像瘟疫一般在圣母院广场上快速蔓延开来。越来越多人表情凝重地面面相觑:当他们被马萨林的苛捐杂税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只有布鲁塞尔最为敢于在宫廷里仗义执言;而现在那位被他们称作救星的先生遭到迫害,他们反倒被宫廷的小把戏迷惑,只能任他们为所欲为──助理主教一周以来的布道此时起了作用。有相当数量的市民受了那些说辞潜移默化的影响,只要听到任何负面消息就会自然而然地开始大骂红衣主教。而这次事件更是从三十里之外就能嗅到红衣主教的气味了。
枢密局的密探开始注意到了民众的窃窃私语。但无奈身边的人实在是挤得水泄不通。就算是他们也无法立刻制止全部传播消息的人。
“胡说!”他们极力安抚躁动的民心,但说出来的却只是苍白无力的掩饰:“宫廷已经跟最高法院讲和了!怎么还会逮捕布鲁塞尔?……”
市民们对此嗤之以鼻。因为在被逼著作出是或非的选择之时,人类这种奇特的生物天生只愿相信他们所愿意相信的。
而且更为火上浇油的是,亲历了克里斯托弗街一役的投石党们已经把故事讲得真实可信到了极点。他们已被当成红衣主教迫害最高法院的活生生的铁证,像英雄一般为人所深信着。
人人都不满意,人人都在抱怨,但是“人人”在某种意义上也等于“没有人”。这一切抱怨、这一切呼喊和诅咒产生的仅仅是狂风和闪电,只有出现一个领袖来领导才会出现雷声。
吸血鬼饲养手记58朗斯大捷的感恩弥撒09 始动
当布鲁塞尔遭逮捕的消息在圣母院广场上口口相传的时候,弥撒早已结束,宫廷贵族们绘着绚丽纹章的四轮马车已经驰向了通往王宫的圣母桥。为自己的胜利而骄傲着的他们谁也没有发现周围的气氛已经产生了微妙的变化:越来越多的人停止了欢呼“国王万岁”,静静凝望着那些刚刚在他们眼皮底下掳走他们最信任之人的显贵们。他们像一群受惊的蜜蜂一样,悸动而又不知所措,仿佛不知道应该在哪里停下来。很明显,假如不能给这些人找到一个首领,找到一个爆发的契机,那么一切都会和以前一样闹腾一阵之后便不了了之了。
但是正当此时,大家发现不知为何红衣主教的马车竟落在了队伍末尾,直到现在才徐徐向圣母桥驶来。──一半是被与费尔南的谈话耽误了时间,一半是因为他的车夫作为投石党的忠实信徒,趁着做弥撒的工夫偷偷在车上动了点手脚。
“把布鲁塞尔先生还给我们!”
有人马上愤怒地大叫起来。在寂静的广场上那声音响得可怕。
“对!!释放布鲁塞尔!马萨林你这卑鄙小人!”
“这该死的意大利人!”
人们蜂拥上前挤散了禁军的防线,不顾士兵充满敌意的威胁──也许正是这威胁激起了他们的愤慨──高喊着,从四面八方向马车涌过去,被士兵用手中长矛猛刺也毫无惧意。
“以国王的名义!──”
负责护卫红衣主教的士官叫道,因为他知道人们憎恨红衣主教,却仍然保有对国王的尊敬。然而这喊声非但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反而像是更加激怒了愤慨的市民们。在小部分人有意识的导引和令人忘却一切的愤怒驱使下,很快就将红衣主教的马车和其他贵族的马车隔了开来。士兵们好像被一堵活动的墙壁被推着不断后退。他们不得不拔出剑来用剑背驱散四周的人。
费尔南就在这时赶到了。
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唤醒路易,就面色苍白地只身奔往这一片混乱之中,带着必死的决心一直向前。“打倒马萨林!”他跟着人们喊,为的是能更快地冲到像一叶孤舟般在人海中沉浮的马车边。那焦急而愤慨的神色令胆小的人们纷纷为他让路。但人群中已经开始闪烁着火枪枪管和长剑剑身的光亮──这不寻常,他心想,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他也拔出了剑。
像是在发出什么信号似的,面前不远处有个男人举起火枪朝天开了一枪,四周立刻有人鸣枪回应。那都不是枢密局的人。
那便是投石党。
“打死他们!”那男人大声喊起来,“杀了士兵,把那该死的意大利人丢进塞纳河!”
说着,那人举枪瞄准了马车。但还没等他扣动扳机,费尔南的长剑已经刺穿了他的胸膛。男人张了张嘴便倒了下去。人们惊讶地看着这个由于过分激动而不断喘息着的年轻人。“这是枢密局的密探!红衣主教的走狗!”他们互相低语着。有人开始向费尔南靠近。
被刚才的枪声所震动,广场上的混乱却在不断升级。老城区的无数个窗口都在往下扔着东西,那些喊声只有在暴乱的日子才听得见,那一张张脸上的表情只有在流血的日子才看得见。各种声音乱成一片,而能盖过它们的只有“打倒马萨林”的喊声。红衣主教的马车在一声轰然巨响中被推倒了,四匹拉车的马也被解下来并闷死了。士兵们都只忙着自保,根本无暇去扶起马车。而车夫早就跑得没了踪影。
吸血鬼饲养手记59朗斯大捷的感恩弥撒10 虚像
一切似乎都处于崩溃的边缘──即将被打为齑粉,灰分湮灭。
费尔南刺伤了几个人,一面拚命命令自己僵硬的身体移动起来向马车奔去。他靠着手中的剑冲过了最后的几道人丛,眼看就要到达他所敬爱的养父身边了──
一记枪托狠狠砸在他头上。血很快流了下来。
“呸!活见鬼的密探!跟你的主人一块儿吃屎去吧!”
打他的那个人对他吐了口唾沫,见他还没倒下又重重补了一记,只是出于将子弹留给红衣主教考虑才没有一下子把它们都倾泻到费尔南身上去。
费尔南转过身去──他记得自己好像刺伤了那个人──但是他觉得全身的力气将要用尽,而理智也快要丧失了。眼前是一片淡红色的雾气,望到哪里都是模糊的红色。有许许多多胳膊透过这层雾气伸过来,威胁他,只要他倒下去他们就会毫不留情的把他拖走──
谁的手腕在他即将倒下时一把拉住了他。
费尔南在失血过多造成的短暂晕眩中微微睁开眼睛:他看见那人向他俯下身来时飘垂的金发,白色的什么东西,然后是一把长剑在灼热的阳光下闪闪发亮。很刺眼。人群在那把剑所指的方向纷纷躲开、四散、乱成一团。
“您很勇敢,年轻人──奋不顾身地从乱民手中保卫法国的首相。您叫什么名字?”那人问。
他懵懵懂懂的站直了身子,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这才看清那挡在他身前并救了他一命的是什么人。
一身已经被脏污的华丽白衣。
还有那张与路易一模一样的面孔和金发。──不同的只是路易的眼睛是蓝色,是费尔南亲手打磨出来的;而那人的眼睛却是黑色。
“梅吕埃骑士。”
他面不改色地报上了假名。那人严肃地点了点头,勒转马头面对着攻击马车的市民们。
“大亲王殿下!”人们畏惧地喊道。
在充斥了整个广场的骚乱中,孔代亲王跳下马来,亲自打开车门,从里面扶出面如死灰的红衣主教。但不断后退的人群中却响起了最后一声火枪响。亲王连想都没想就把红衣主教推回车厢里,自己肩上的白衣立刻晕开一片殷红。他禁不住皱了一下眉。
“您没受伤吧?”他没有多看自己的伤势,而是向红衣主教关切地问道。红衣主教还没有从刚才的惊讶中恢复过来──既是差点被子弹射中的惊讶,也是被他憎恨的亲王所保护的惊讶──他嘴唇哆嗦着摇了摇头,往周围扫了一眼。
他只从人们眼中看到了压抑着的怒火。
吸血鬼饲养手记60朗斯大捷的感恩弥撒11 终曲
与此同时,广场上其他各处的骚乱也不约而同地相继被镇压。或者说,变得容易被镇压了。大亲王带来的一队近卫军火枪手和弓箭手正尽力压制着民众,一面践踏、碰倒、撞翻胆敢阻拦他们的一切人。尽管市民们对此感到愤怒,但敢于反抗的毕竟只是极少数人。很快那些头脑发热、想要赤手空拳与全副武装的士兵作对的可怜人们就被逼得连连退却。整个广场的人潮犹如被割倒的麦穗一般向后倒去。在这片突然的骚乱之中,站在最外圈的市民低声叫着“对不起,别这样!”,手忙脚乱地被前面的人压挤着后退,一直退到塞纳河边的栅栏上。士兵身边让出了一个大圈。
“这个走运的混蛋!”有人不甘心地念叨,“大亲王居然给他挡枪!”
“孔代亲王也是和他们一伙的!”有个人不合时宜地大喊,却没人敢附和。他们对这位朗斯大捷的胜者总是又敬又怕。
“巴黎的市民们,法兰西的子民们,我诚恳地请求你们放下武器。因为你们所攻击的不是一个意大利人,而是一个教士、是法兰西的首相。”
亲王的态度沉静,声音并不大,却有种令人敬畏的气势。他肩上的伤更加深了人们的不安。在场的人都明白他们伤了的是如何一位战功赫赫的天才将领,也知晓他在战场上是如何一副攻无不克的暴君模样,便都陆续丢下了枪和剑,连那些最狂热的闹事分子也推挤着安静了下来。
亲王再次脱下帽子向人们鞠躬。
“谢谢你们的通达和宽容。法兰西的子民们。”
他带着胜利者的姿态,默不作声地扫视着人群。不断有人从人群中挤出去。那是因为在人们心中播下了暴乱的种子之后,投石党安排的煽动者们就在约定的时间抽身而出,行色匆匆地走过大街小巷,向各自的首领报道去了。总的来说亲王对今天的成果深感满意。
在安置好一切之后他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而当他回首寻找那位保护红衣主教的绿眼睛年轻人时,却发现他早已不见踪影了。
助理主教在阴凉的圣母院内注视着这一切,倒不由得会心一笑。
趁士兵们镇压市民时的那阵混乱,费尔南急匆匆地闯进圣母院里。他必须赶在大亲王发现之前带走路易。
他不确定大亲王是否已经记住了他的面容?
然而等他终于打开那扇忏悔室的门,里面却并没有那个金发小人偶的身影。路易就像午后阳光下的水滴一样毫无迹象地消失掉了。
不知为何醒转过来的美丽人偶已经逃脱了费尔南的控制,迳自向着自己的幻影而去。
他记得那个幻影的名字:
和他一样的──路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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