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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你的男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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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你和你的男人们》是庭歌创作的一部现代男男小说,作品采用第一人称视角,以主人公与三个男人之间复杂的情感纠葛为主线,探讨了家庭、爱与性的多重关系。故事从主人公的舅舅开始,讲述了他在舅舅以及两位男性朋友安先生和方之间的情感历程,展现了深厚的情感纠结和痛苦的自我认同。作品涉及的主题包括乱伦、性别认同、身体和心理的控制、性别权力等。文中提到‘你的一生里有三个男人的痕迹’,反映了主人公的内心挣扎和成长过程。随着剧情发展,家庭和社会的压力在他身上不断加剧,也导致了舅舅的悲剧,进一步探讨了爱情与自我之间的矛盾。这部小说在揭示人性的复杂性方面表现出色,同时也引发了对伦理、道德的深刻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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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ttribute Value
Filename 你和你的男人们.txt
Type document
Format Plain Text
Size 53276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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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chived Date 2024-11-28
Original Link [[Unknown link(update needed)]]
Author 庭歌
Region 中国大陆
Date 未知
Tags 男男爱情, 家庭关系, 性别认同, 乱伦, 自我探索, 情感纠葛, 身体自主权, 社会压力, 心理控制, 伦理争议

本文由多元性别中文数字图书馆归档整理,仅供存档使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更多信息和搜索内容,请访问 https://transchinese.org/

正文

书名:你和你的男人们(总攻)(狗血)

作者:庭歌

原创 男男 现代 高H 正剧 强攻强受 家族

此作品列为辅导级,未满12岁之儿童不得阅读,

12岁以上18岁未满之青少年须父母、师长或成年亲友陪伴辅导阅读。

你的一生里有三个男人的痕迹。

男男女女甚至非男非女者来去如云亦如电,唯有三个男人为你心间投下挥之不去的阴影。

第一人称狗血总攻文

避雷和说明:

乱伦。正文受之中有人非处。情种渣攻。受之中有人比较攻还渣。

正文是剧情,彩蛋是肉,肉与剧情有关但剧情与肉无关。

为爱发电不V不日更。

正文已完彩蛋未补完。

☆、第一个夜晚

你的一生里有三个男人的痕迹。男男女女甚至非男非女者来去如云亦如电,唯有三个男人为你心间投下挥之不去的阴影。

你的舅舅。你舅舅的挚友。你的方。

事情从哪里说起?那实在是个冗长的故事。

不如从你的源头,你的母亲说起。

她非凡人。世人爱她如爱神,惧她亦如惧神。

你的童年记忆里没有她。

你在舅舅的半山别墅上长大,窗外海水澄蓝,一年中三分之二是晴天。年幼的你以为那片海近在咫尺,并不把它当回事。你向往苏黎世和冰岛的雪与天空,但舅舅只在夏天带你前往。于是你顺便喜欢上夏天。直到成年后某天你驾车路过那片不再澄蓝的海,才发现你们之间距离如此遥远,伸手或伸腿并不足以与它会面。

你不喜欢雨天,因为舅舅喜欢雨天。他热爱在雨天飙车,不带你。雨天之外的时候,他热衷酒会与派对,每晚九点半准时带着醉醺醺的傻笑在你床头给你讲玛林菲森,亚历山大,彼得潘。他亲吻你的额头,有时亲到一半就沉沉睡去,侧卧在你枕边,领带和手套安然。你期待他因疲惫而中途睡去的时候,尽管第二天醒来他会大发雷霆,十分羞恼。因为这样你就有机会把自己蜷缩进他怀里,头贴着他的下巴,膝盖骨贴着胸,脚趾头碰及他的腰,长大后变成大腿,然后是小腿。你感觉他的怀抱像是母亲一样,像你想象中的母亲的怀抱一样。你是怎么长大的呢?你有天突然想到。他是否用自己的奶水哺育你,正如其他的母亲一样?他是否怀你十月,感受你踹他肚子?你拿这些问题找他,他当时正和安先生下棋,闻言气急败坏地,怒斥你的生理老师。一旁的安先生笑得猖狂,你很少见他这样大笑,声音像只牛蛙在你夜间偷跑时突然蹦出来叫。

那天,你才确切地知道,除了舅舅之外,你还有一个母亲,而且不能用“舅舅”来称呼她。

那天晚上,舅舅的童话故事主角是辛巴。他说,永安,希望你能像辛巴一样勇敢,乐观,找到一生所爱。

你问舅舅谁是木法沙,安先生吗。

舅舅说不是,他没有资格。是你的母亲,她才是荣耀王国的主人。

谁是沙拉碧?舅舅说他也不知道,可能是李先生,恒昌吉爵士,又或者是锡兰的某位富商幼子。没有人知道。除了辛巴,没人能知道木法沙的夫人是谁。

那谁是刀疤?你问。

舅舅看着你微笑,他没有喝酒,但看上去烂醉。

他说是我,我的小王子。我代替你的母亲接手王国和王国的小主人。

你会驱逐我吗?

当然,当你找到你的娜娜的时候。

你在舅舅的看护下长大,虽然偶有意外,大体不出他所规划与把控范围。唯一一次令他措手不及,是你第一次听见母亲名姓。你至今仍不确定他是否真的知情,真的措手不及。

你由欧洲来的格林布拉特先生教授英文、诗歌和经济,而由其他老师各自教授不同科目。十岁时格林布拉特先生建议你应该见见同龄人,那些与你相差最近的同龄人,而非家中佣人的孩子,甚至不是老管家的孙子,那位棕发并常常代你写作业的哥哥。

你听话地去本地学校就读,见识到许多不曾在你世界出现过的人物、家庭,掌握完全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知道的常识。你发现你对你的同学和朋友以及他们所知道的事物都不感兴趣,但你认真学着和他们的世界相处,如格林布拉特先生期盼的那样。

意外发生在第三个月月末的时候。

一位传奇人物在阔别多年后返城归家,报纸头条只敢含蓄抒发喜意,而同学和老师们则知晓更多内容,他们议论他的生平与功绩,真的,假的,不分真假的,他们说他是活着的传说,是这著名城市的代表和明珠,注定彪炳千古。他们的激动与亢奋有种剥离现实的虚浮,令你困惑。他以为自己背完了本城所有值得记住的人物,安先生考校你时也说至少十年内这本名录不会有太大变化。名录缺了页,理应在第一页的人物被妥善隐瞒。

周一早上,你抵校时听说传奇要来巡视学校。女老师宣布时的口气仿佛学校是他自己的产业或疆域。你感到几分被迎面冒犯的不悦,尽管你从不谈起学校地标一般的石碑由你祖父题字。

你见到她。你才发现指代词发音不分性别的弊端。你早该想到。

她在人群的簇拥下施施然路过,你在楼上只看到她衣领上一只红宝石雕花。

原来她叫迟青青。

当晚你拒绝了舅舅的童话故事时间,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第二天早上你在餐桌上告诉舅舅你不会再去学校,舅舅说好,不过格林布拉特先生家中有事已经请辞。安先生恰时毛遂自荐。

你怀疑是舅舅大发雷霆辞退了格林布拉特先生,但之后与格林布拉特先生的书信来往中并无端倪。

后来你零零散散遇到曾经的同学和朋友。他们变化不太多,仍旧保有在长辈荫蔽下养成的天真和任性。那些无法再当个快快乐乐无忧子弟的同学,你也并没有机会见到。他们说当时你瞒得真好,无人知道你是迟先生的孩子。你说你也不知道。那时你的母亲已经面见过陛下许多次,由年轻的太子授勋授爵,被人尊称西德林女大公。而你仍住在舅舅和祖父的产业中,从未见过她。

压力巨大心情贼差,于是半夜放文蹲评论。

虽然正文这个鬼样子,看个肉再走嘛?

彩蛋:管家哥哥为你X启蒙,包含口X,颜X

☆、第二个夜晚(肉蛋已补)

无论怎样,你在充满爱的环境里长大。舅舅无妻亦无子,宠爱你如毕生珍宝。你的圣诞礼物一年比一年豪奢,贵妇人追捧的石头被你拿来当弹珠,尽管你从头到尾都对钱财缺乏认知。

你知道舅舅其实非常害怕寂寞,也知道他沉迷于从不同人那里寻求一点慰藉,但他从不带人回家。城中大半娱记靠舅舅的行踪谋生,每年年底整理出他交往过的美人名单,如铺平可占据整个页面,但他从不提及他们之一的名姓。

你试探地询问他是否需要找个舅妈,并说你不会介意。

他的回答是连续五个不。

他说万一有人敢给你脸色看。

于是你安下心。

他身上总是有很多人的香水味,有的令你呛鼻难受,有的还算好闻,其他的只是平平,你不太在意,也记不得,因为没有哪种味道可以长久停留,唯一一股永远不变的,是舅舅的味道。一点烟草,几滴葡萄酒,黄金与铁锈,在你的嗅觉和想象中,他是这些东西组成的。

安先生比舅舅小上几岁,是他多年挚友,也是你半个长辈。说是半个,因为他实在不称职,热衷于将你教坏。

舅舅多在其他产业招待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喜欢他来家里,特别是当你在家里的时候。但另一人的照看和影响确实是不可或缺的,舅舅也只好偶尔放他进来小住几日。

舅舅做的很对,一个半的父亲总比一个父亲要好。

娱乐版块里的舅舅是个不着调的花花公子,坏脾气的恩客,喜怒无常的纨绔,但你所见的是毫无边际的纵容与容忍,他甚至允许你爬到他头上骑马玩。格林布拉特先生不止一次提到他担心你会在舅舅的抚养下成为首屈一指的混世魔头。

而安先生,他既不在娱乐版块出现也不在财经版块,他是个无名氏,全靠舅舅的友谊在祖父的集团里占据一点地位。他生得好相貌,是混血儿里混得好的那种,清晰轮廓和精致五官带出一种冷淡的英俊,加上他偏爱西装与眼镜。他对你的脾气和他的长相极为不合。你曾疑心他对你有莫名敌意,温情脉脉的话语里隐含嘲讽。他教你抽烟和撒钱,告诉你什么是声色犬马,他教你许多你认为有害的知识,他暗地里严苛地教训你。但你还是喜欢他的。因为他在的时候,舅舅看上去不是太孤独。

你从没跟他们说过,你有时会半夜惊醒。毫无缘由地,就是突然醒来。然后你摸出房间闲逛。你在闲逛时窥见过许多人的秘密。

舅舅患有严重的失眠症。许多个夜晚,他的房间灯火不休。他酗酒,酒精却无法麻痹他。你缩在楼下花园的草丛里,抬头可以望见他坐在阳台上欣赏月色,手边脚边是成堆的酒或者烟头。一切都很颓唐,但他的神色既清凉又平静。你不知道有什么事可令他彻夜难眠。他看上去该是个无忧无虑的千金之子,世人劳碌挣扎而所求所想,他都有。

十三岁,某天雨夜,你又从模糊的梦中醒来。你坐在床上,听雨打叶片,遗憾不能去花园观察前天种下的玫瑰,一时想喝杯热可可。于是你翻身下床,抹黑钻出房门,娴熟地去厨房为自己冲可可。喝完热饮,你想到舅舅,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失眠,回三楼房间时便顺便去他所在的二楼看看,意料之外地,舅舅房间并无灯光。你安下心,走回楼梯,却听见背后一道声响。

你藏在黑暗的旋梯里,看见那个人穿着红绒睡衣走来,赤足踩在地毯上几乎无声无息,他嘴上叼着支烟,火光在黑夜里明明灭灭。成排的落地窗外暴雨作响,月光投射在玻璃窗上被雨水模糊。

是安先生。

他走到舅舅门口,不敲门,径直握住门把一旋,进去了。

你在阴影中等了会儿,不见他出来。

那时你明白了什么,但还不太确定。你悄声溜到舅舅门外,发现房门并未完全关上。厚重木门开合都有不小的声响,你猜如果你是安先生,如果是为了抚慰舅舅入睡而来,也不会选择在走时因门响而将他吵醒。

你凝神细听,只听见舅舅一丝哭声,带着酒精荼毒过后的沙哑与含混,然后安先生好言相劝,细碎轻柔的话语听上去并不明显。他们不再说话了,舅舅喘息起来。

你没再听下去。你知道,舅舅今晚可以睡着了。不管是因为寂寞的心被裹暖还是因为疲惫。

那晚,你做了个梦。

彩蛋:你中出管家哥哥

☆、第三个夜晚(彩蛋已补)

再一次听见母亲名姓,是你成年礼那天。

其实自你懂事后,你听见过很多次,毕竟她这样威名赫赫。随着你日渐长大,童年和童真一起远去,封锁她的消息变成不可能的事。都有意无意忘记或忽视。

舅舅大可以将你一辈子拘禁在迟公馆里,将你与她的消息隔离一辈子,但他怎么舍得。你去游乐场时会听见她,你去朋友家做客时会听见她,你坐在车里,百无聊赖观赏沿途风景,也能看见商业街大屏幕上主持人喊她名字。哪怕在你环游世界之旅中,不同肤色的向导或教练也会提起她。她成为一个符号,一个象征。你们绕不过去。

你收集她的资料,但不会比其他人知道更多,甚至不一定比你朋友的父母知道更多。因为她从不和迟家的旧友或下属做生意、打交道。她的事业和目光远在这城市之外的地方,对祖父、父亲和弟弟的打拼不屑一顾。

你将她的资料默记于心,期待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场,后来发现自己忘光了,而且就算已经忘了也没等到能派上用场的时候。

你知道你的家谱的历史比皇族的历史还要久远,你还知道母亲年轻时与祖父一起将家业推上巅峰,你却不知道她为何另立门户,为何留下幼子远走他乡。媒体与你的朋友都说,所有人都爱她,而她只爱权势与财富,她既有伟人的胸襟又有伟人的残酷。青春期时,你耿耿于怀,筹谋要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给她好看。安先生制止了你,他嗤笑,说,永安,你想让嘉之难过吗。

你说,不会的。

安先生自顾自说,这么多年来,嘉之怕她夺走你或你的注意。他怕得要命。

你不说话了。因为你发现,就算安先生和舅舅有过那么亲密无间的时候,有过许多呼吸交融的夜晚,他还是不了解舅舅。或者说,他并不想费心思去了解他。舅舅那么高傲的人,他无所谓你过多关注你的母亲,甚至不在乎你是不是想去找她。他只是不想知道她的消息,连带着也不想让你知道他的脆弱。就像他藏起来的酒瓶和烟盒。

你的计划最后没有实施。舅舅不一定不知道你的计划,但你们默契地保持沉默。

成年礼在远东的皇家别苑举行,主角有五位,其中一个是你,一个是糖果业巨头之女,一个是议长孙子,另两位是皇室成员。皇室成员里其中一位只是流着蓝血的远方亲戚,另一位才是真正的主角,现今顺位第三继承人,太子同胞兄长的遗孤之一,亲王的第三子。陛下有四位婚生子,长子年纪轻轻就战死于欧非战场,留下两个女儿一个儿子,第二公主和第三王子都无意于皇位早已签名放弃继承权,前者致力于艺术事业,虽然你疑心她真正热爱并致力的是男模,后者是个隐姓埋名全世界乱跑的地质学家。排行第四的太子是个丁克同性恋,新版继承法前脚刚公布,太子后脚就宣布出柜。亲王的两位公主年纪和太子相近,如果太子继位后退休,你和舅舅都认为皇室不太可能在现代还将皇位交给古板的老人,两位公主最迟会在太子继位前签名放弃继承权。皇室有意为继承人造势,但担心他身为第三继承人,过于张扬会招致非议,便搞出轰动一时的集体成年礼。

你不太乐意,你本来也不认识什么人,对社交也没有兴趣,只想请相熟的亲朋好友聚几天,就算成年了。

但舅舅非常亢奋,他说,一点小钱就当给皇室捐款,和下下任国王一起进入社交界,哪怕你脾气再差,十年八年不去几次酒会,也不会有人忘记迟永安的名字。

你问,安先生也去吗。

舅舅很诧异,说,当然,他不会错过这样的热闹。

幸好安先生也去了。你的礼仪和谈吐无懈可击,负责相关课程的老管家和许爵士在人群里看着你露出欣慰笑容。就算是那位未来储君也只能分走你一半光辉,但你宁可他分走全部。你站在灯光和视线的中央,只觉得无聊至极,还好有安先生横插一脚,时不时将你拐到角落里稍作歇息。

你转头想寻找舅舅,被安先生笑话,你找他做什么。他不知道多快活。雏鸟长大了,老鸟总算不用再当奶爸。

你靠在安先生肩膀上休息,告诉他,舅舅从不开心。

安先生说,我知道。

但你装作不知道。你忍不住指责他。

永安,你成年了,你该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空间。

你不再说话。

安先生却轻声叫你起来,示意你往旁看。

是那位荣耀之子,第三继承人。

安先生说,他有事找你。

你反问,你又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安先生说。

他会带你去见某个人,注意分寸,不要让嘉之生气。他劝告你。

你一头雾水地去找小王子。

他果然让你跟着他离开宴会大厅。脱离了闪光灯和摄像机,他看上去只是个比较英俊的金发年轻人,路上他企图与你进行社交谈话。

他说,你比传闻中好相处多了。

你以寻常态度回他,你还没和我相处超过十分钟。

恐怕是生平第一次被人毫无缘由地给脸色看,他有些惊愕,但好脾气地笑笑,说,好吧,我收回刚才的话。

你不应和他,也不进行毫无意义的谈话。他反而像是难以忍受尴尬气氛的样子,接着说,很少见迟先生带你出席活动,祖父和姐妹们对你感到好奇。

你没办法当做没听见,只好说,谢谢陛下的关注,是我不喜欢见人。

他捋顺耳边一缕头发,说,真是难得的品质。

你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嘲讽你。你也无所谓。

在你们绕着湖泊走完一圈后,你忍不住问,你们到底要去哪里。

我以为你会一直沉默下去。他说。

小王子在你前面停下,站在绝对不合社交规范的距离里,转身朝你笑,说,二伯伯想要见你,私人地,但也不是非见不可。

所以呢。让你来带我吹冷风。你不客气地质问他。

他已经见到了。他一边说一边指指天空。

顺着他的手指,你看见一只仿鸟形小飞行器,在他说完后飞下来,停在他手心不动了。你以为它只发挥护卫作为。小王子将飞行器收回大衣口袋里。

好吧。你余气未消,冷淡地问他,那我先告退,请殿下恕罪。

他拉住你手腕。

你回身瞪他,听见他问,你有没有我的私人号?

你莫名。

宫殿那端的光芒隔着树林和湖水,隐约透出几分朦胧的温暖。小王子金棕色的眼睛也像是火光一样暖。他说,你长得真好看。

你从他的眼神和笑容中揣摩出别样意味。

你不知道你是该惋惜这届皇室不行还是该怒斥他骚扰又或者同时进行。

青青阿姨会很高兴的。你听见他说。

彩蛋:你和小王子

☆、第四个夜晚

最后是安先生替你料理了成年礼上的风波,使你免于年纪轻轻就缠上绯闻。

你没想到他会管你,他自己估计也没想到。

你猜舅舅打算把它当做你成年的一次小测,他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闹出这种事,也没什么探究的好奇心。男女关系里的争风吃醋,天之骄子间的别扭,总归是这些原因。毕竟是年轻人。他不知道,你连回忆都非常抵触,更别说解决它。

真相无法告诉舅舅,但安先生没关系。你当时以为安先生不太喜欢你母亲。你以为没有男人会喜欢一个伤害自己挚友和情人的女人。

你猜错了过程,但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事后许多次,你复盘,企图找出安先生真正的情绪。你告诉他小王子说了什么,你说小王子叫西德林女大公为阿姨,甚至亲昵地加上青青前缀。那是你第一次对别人称呼你的母亲。你称呼你的母亲为西德林女大公,但在场双方都觉得恰如其分。安先生的脸可见地变了颜色。你至今仍想不出是何种颜色。像是颜料被全部擦拭,露出真正的、空洞的他。你从安先生脸上看到的只有空白,像是一览无余的茫茫大雪天。你担心是否做错选择,问他,你为什么这幅表情?你不喜欢西德林女大公吗?

安先生没有回复。他往常戴着的又回到脸上,皮笑肉不笑地对你说,我从没听说过。我会调查的。皇室和女大公的联系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

除了你们轰动世界的成年礼,这一年,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西德林女大公在七月末的某天宣布要结婚。

彼时你在非洲草原上追逐狮群的痕迹,同行的教授等人对异国的传奇人物婚姻情况并不关心,阴差阳错下待你看到消息已是热度消弭之后。

对方是个血统不详的画家兼流浪歌手,有双蓝绿色眼睛。出乎意料,他的生平非常简单,从福利院到街头再到母亲的金屋。

你赶忙借朋友飞机返家,还是没赶上正确时候。

你翻遍了整座城市,最后在迟家祖宅的橱柜里找到舅舅。

他烂醉如泥,活像已经死去。他抱着你痛哭。他吐了又吐,四肢抽搐,在地板上翻滚。你问他需不需要镇定剂。他冷静又疯狂地叫你滚。他一时叫姐姐一时叫医生。他哀嚎、呻吟、大笑。他将头埋进你怀里,抱着你大腿瑟瑟发抖。他亲吻你的脸差点啃下一块肉。

那实在是混乱的一天,并且,而后的每一天都再不复平静。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情?你不明白。你依恋舅舅,喜欢在他怀里打滚,找一切机会溜进他房间抱着他睡觉。但试想如果舅舅结婚,你应该不会非常痛苦。尽管你想象不出他结婚的可能。你唯一明白的是,他爱她,还是爱她,比所有人都深,也比所有人都痛。而他们的关系里,你的存在是最莫名其妙的东西。

母亲结婚当天,舅舅登报宣布将迟青青逐出家谱和迟家。公告非常官方和客气,但还是仿佛掷下原子弹。你对整件事毫不知情,午睡醒来时收到友人消息才知道。多年来西德林女大公与迟家泾渭分明,迟家公子又低调得只在不入流小媒体的娱乐版块上出现,都叫人忘记了她出身迟家。而家主竟然是你舅舅。

那天回来后,舅舅自囚于房间,只有医生和你能见到他。他像是失去动力的人偶,百依百顺,戒酒戒咖啡因,连睡眠都保证充足八个钟,以至于你以为他会慢慢好转,无从想象他的决绝和孤注一掷。

而安先生失联多日。他本来就是不值一提的无名氏,消失起来更是像水入大海无处可寻。你感觉自己像是孤岛,但并不太难过。

母亲那边毫无动静。

这才是你唯二使你感到难过的事。

你不止一次幻想,假如舅舅的多情能分点给她,而她的无情能分点给舅舅,那你将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彩蛋:你后入舅舅

☆、第五个夜晚(已补)

谁也没有预料到舅舅的崩溃会像泄洪一样。他没有再站起来。你为此焦头烂额。平日里苍蝇和鬣狗般的媒体倒不算太麻烦,相熟的主编纷纷致电说已经有人打过招呼。集团的合作伙伴,舅舅的欢场朋友,还有各式各样你无法分类的其他人物,他们礼节性表示关心,每个人都占用你一点时间,累加下来使你难以繁忙。

诚然,也不是没有好处。你可以光明正大地抱着舅舅睡觉了。你可以将脚安放在他的脚旁边,抱住他的肩膀或者腰,将头放在他肚皮上。仿佛是要弥补过去十几年里缺少的母爱一样,你简直患上了肌肤饥渴,恨不得整天抱着他,赖在他身上。他无力拒绝你。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只在偶尔回到你身边,无奈地笑笑,将你抱得更紧。你第一次发现原来你并不是无所谓,你经受的寒冷与孤独并不比其他人少。你感觉你们像两只在严寒里取暖的小鸭子。

但你还是要去面对孤岛外的海洋与暴风雨。

舅舅当初的决定是对的。小王子的两位姐姐在年底签字声明放弃继承权,当初的成年礼又被提起,周围人待你的态度更为周全。你却觉得皇室仓促的行动里蕴含着什么委婉的警告。对你的,对小王子的。之后你在几个大型活动场合碰见他和太子殿下,他的笑容还是那么讨人厌。但你知道,他不会再做更讨人厌的事情了。

那个冬天,你和舅舅缩在壁炉旁细语,分享同一条毯子。他精力不太好,总是从你的肩膀上滑落,你也任他躺在你的腿上,有时给他念他那些好友的来信,有时有时只是静静抚摸着他的发,望着他逐渐睡去。你不知道你的眼神令他感到幸福。

他瘦了,然后又胖了。你将他抱回你的卧房时明显发现。他的小腿变得像女孩子一样细,手臂、腹部和大腿上的肌肉消失变成软软一团。在你的童年,他是个高大英武的男人,轻而易举地将你举过头顶。你长大了,他却变得像你小时候幻想的那样,柔软、丰满,仿佛母体。你握住他的脚腕,感到一阵时空迷乱的满足和遗憾。

春天时例行检查,医生报出你的新身高为七十二点一英寸,不过不用担心,还会再长。你说那才需要担心。

再高一点,你抱着舅舅时就很难将头埋进他的肩窝。

你忧心忡忡,而舅舅一无所知,并且非常高兴地,说你的身高有望超过祖父。

安先生重新出现是在夏天了。

他其实并没有离远也没有离职,你从报表上看得出来。暂时接管部分迟家后,你才发现他的专业度和重要性远超你想象。从青年到而立,他一直为你们打理最繁琐的那部分产业,使舅舅免于俗物烦扰。你感谢他多年来无名的贡献。

安先生打算接手舅舅,他说已找到合适疗养院安置他,远在另一个半球,空气清洗,阳光明媚,海洋和天空都很蓝,抬头可以看见雪山,会有助于他的恢复。

你拒绝。你说,你可以照顾好他。

你觉得你很坚定,堪比准新郎对岳父作承诺时。

安先生不这么觉得。

他说,在你身边,嘉之永远不可能痊愈。

你们的争执最后以你给他一拳为结束。

他很惊愕地,说,他忘了,你已经长大成年了。

你回以冷笑。

你们不欢而散。

当晚,你在舅舅房间等到他。

他没有抽烟,但带了酒和两个杯子。看见你,并不是很意外。

你接过酒杯,和他一起沉默地饮完整瓶酒。

他靠在栏杆上,说嘉之最喜欢这个位置,因为可以看见你房间的灯光。

你说你不知道。

安先生笑笑,接着说,他在一天中最消沉的时候,都想着你。

你没出声。因为你也不知道。

你到底知道什么呢。你感到愧疚,不太多。

你想问什么?我尽量坦白。尽量。安先生说。

你摇头。你对别人的事情从不好奇。

你真的长大了。安先生很欣慰。你以前总是叽叽喳喳,令人心烦。

或许吧。你说。

第二天早上,在餐桌上,你告诉安先生,你会送舅舅去疗养院。

安先生说,很好,你可以睡个好觉了。

彩蛋:安先生和舅舅,安先生视角

彩蛋比正文字数还多我在写啥我在干什么……

☆、第六个夜晚

20岁那年,你向安先生表白。

一半缘故是突发奇想。

他挑眉,然后朝你笑,笑容和十五年前并无区别,却带着时光施予的端庄。

你问他,怎么,很吃惊?

你知道他早已知晓,也知道他以为你永远不会说出口。

你确实是。但今晚的月光实在太动人。月影里,安先生的眼神静谧,灰蓝色的虹膜变换出梦中的颜色,你突然感到灵魂震颤而后破碎成灰烬。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有段时间经常问自己,一晚又一晚地问。

安先生容貌出众,不笑时显出寒山泥沼般的冷峻与阴沉,又很爱笑,带着笑时是个万事不过心的浪荡子。他善于使用谎话和甜言蜜语,并不吝于叫人知晓他没有真心。没有人能猜到他在想什么,或者他自己也不知道。亦父亦兄,亦亲亦敌的男人对你十分重要,你曾视他为标准、偶像。舅舅舍弃你之后,他的一如既往的陪伴是唯一使你感到安心的东西,比可以无限制任吃的甜点与酒精更令你欣慰。

然而。你讨厌这个转折。然而他是你的长辈。他和舅舅亲密无间,你甚至亲眼目睹他们交颈,互诉爱语。你的念头无异于对舅舅的背叛,你在挑战其他人的底线。

你只关心一件事,那是否也是安先生的底线。

安先生敛去微笑。他凝注你。你感到一丝愤怒,还有随之而来的寒冷。

你质问他,你在羞辱我吗。

他诚恳道歉。解释说,他并非有意,但你的话语和神情,跟某人真的太像太像了。

你没有问他某人是谁。

你只关心结果。

你试图劝他改变主意。

你刚才犹豫了。你因什么犹豫?年龄?还是道德感?你问他。你在说“道德感”的时候差点嗤笑出声。

安先生敷衍你说,如果非要找个原因的话,年龄是不是易于让你接受。

十一年不算长。并不能让我接受。

十一年里发生的事呢?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千多天。这十一年我甚至可能睡过一千多个人。

你嘲笑他,那你现在晨勃还好吗。

谢你挂心,还算精神。他回以冷笑。我建议你换个人。何不找那小男孩。

你皱眉说这不关格温的事。你的情绪突然低落下去。他今年月初订婚了。管家哥哥说陪你长大,他也真的陪你长大,陪你情窦初开。但也只到那里了。

我比你以为的了解你。你和舅舅不一样,尽管你看起来比他会玩。你努力劝说他。你有过女朋友,很少,而且不稳定。你只和一个男人维持过稳定关系。你没有真的爱过谁,以后也可能不。那为什么不满足我这点微不足道的愿望?

你微笑起来。

他从别人那儿刮下爱来填满自己。而我,只想你在我身旁。我不需要你的爱情。

安先生几乎是叹息地说,永安,我不适合你。我不适合任何人。

你望着他,轻声问,我是否让你感到不安?

你发现安先生在沉默里竟显出几分颓唐。于是你知道答案。

――这样的答案!

你生硬地扯动嘴角,打算道歉再道别。

却看到安先生抬起头来,月光下他的目光兼具温柔和冷酷。

你需要安慰吗?

你听见他说。

他问你需要安慰吗。

安慰。你在心中拼写单词。

哪种安慰?

你感到自己在发抖。难以忍耐的瘙痒。

安先生雕凿般分明的英俊面庞浮上暧昧意味。

这取决于你。他柔声说。

不,并不需要。

你拒绝他。但在本能性拒绝他的下一秒就开始后悔。

好吧,他笑笑,那我能请你安慰我吗。

为什么。其实你已经知道答案。

他看着你,眼睛里有光在涌动。又是那同时令你火热和寒冷的看法。

你见过西德林殿下吗。他问。

没有。她不喜欢不相干的人知道她的长相。

这样吗。安先生惋惜地说。我有没有说过,你和她长得很像。特别是眼睛。我有时候看见你,就像看着她。

你怔愣片刻。你被他迷惑了。

所以你有时候讨厌我有时候喜欢我?

他不否认。

那舅舅呢,他也长得像她吗?

不。嘉之像迟夫人。安先生斩钉截铁的说。

你想起祖宅里那副挂着的巨大油画。的确很像。但和你完全没有相似之处。

你明白了。

你宁可永远不明白。

唯一的问题是,他爱她吗?

你没有问。你知道没有必要。就像你说的,你只想要安先生在你身旁。

于是你莞尔,问他,一个晚上的安慰能否满足你?

安先生也笑,这个问题我明天才知道答案。

为什么不呢?这是今晚你们之间的最后一句对白。

……其他的话语在床上。

☆、第七个夜晚

安先生成为你固定的情人。他冷淡又亲昵,对性和生活都得心应手,他熟知一切令你感到愉悦的东西并不吝展示它们。和他在一起时你不需要太耗费精力,去敷衍,去掩盖,去保持一个恰如其分的距离。你巴不得他整日整日地黏着你。

你的朋友们说你不像你的舅舅,对安先生却一样的依赖。

你笑笑,不否认。

舅舅热爱在香薰环绕灯火的欢场寻找他人体温,遵循着老派绅士们的格调。你对那些装腔作势的美人不感兴趣。你不想和他们谈论诗歌、音乐或者光影,你目标明确,只为美好的肉体出手,至于肉体的主人的性格与涵养,你无所谓,不在乎。你的狩猎场遍布你周围又不属于你所在的地方。

迟家的产业在你手上算是平稳发展,先辈余荫泽被后人,就算你眼光奇差也能躺在金山银山上过一辈子,因此不功不过倒显得有几分才华。至少比舅舅算是有余。安先生以为你故意要和舅舅做个区分,不碰他喜爱的石油和金融,专注于极易败金的新兴产业。其实你是被刚接手时账面上的亏空惊吓到。你之前课后练手所投的企业这几年竟然小有起色,看样子有独角兽势头,欣欣然的样子,令你和安先生都很诧异。

几位初创人邀你参加年末庆功宴,第一次体会到无心栽柳的你难得决定赴宴。地点在北方的谢伊,有绯色之都的艳名,市中心存在全国本土和全殖民地上下唯一合法的红灯区。主办方租借整座小雪山,白天你和高管们滑雪,晚上泡温泉,自得其乐,并不参加他们的最想你出面的活动。第四天末的清晨,你独自登上山顶,看见朝霞绚烂,光从灰银雾霭中挣脱开来,洒遍全身。当夜,酒店里人声鼎沸,觥筹交错,你照旧缩在温暖浴汤里,落雪纷纷。你想,那些惊才绝艳的人物,困于出身,只能在应酬和人情往来间里打转,终有一日消磨掉志气,甚至才华。或者一飞冲天。你是幸运的。你从小就知道,除了那些虱子一样的小问题,你这辈子不需要太过忧虑。

起身时背后突然传来一把好听的低音。

如丝绒,如琴弦振动。

本不悦有人打扰,你转念决定为这悦耳声线暂时压下脾气。来人说他误闯,非常抱歉,请你收留他一会儿,只是一会儿。

这是什么老套的戏码。你冷着脸打算离开,却听见外间一阵骚动,很快平息下来。

来人比之前还要惊惶地望着你。

另一位不速之客的身影投在屏风上,他礼貌道歉并询问你是否见过其他人。

啊,这种更老套的剧情,竟然真的发生。你一时失笑,颇感兴趣地打量来客。一片蒸腾雾气里,他高挑如竹,身上的线条却是柔和甚至妩媚的,皮肤堪比雪一样白,质感看上去十分细腻。最动人的是他的神情,那种夹杂着苦涩的坚韧和犹疑。你一眼便知道,这个纯情的尤物正在他的底线与现实之间徘徊、受难。

你没有答话。屏风那边的人便知趣地离开。

我是永安,你说。

我叫陆明。他用那低而磁性的嗓音说。

你向他举起手中玻璃杯,笑问,要来一点吗?鲜榨果汁,不醉不热。

一个月后,你开始着手投资娱乐产业。陆明经历六年的泥沼后,终于推出了自己第一张唱片,一炮而红。

而后你发现新天地,专心致志在娱乐圈找玩伴。

安先生知道后笑你太奸商,睡了别人还要别人给你赚钱。你耸耸肩,说,我独居慧眼,只睡有资质给我赚钱的那些。

你每年去疗养院陪舅舅三次,一次一个月。他情况好转,已经能正常进食,不再酗酒,喜欢上水彩画,经常在山间坐一整天,只是不太爱理人。安先生依旧在你身旁,年纪渐长,他到了男人最丰盛最饱满的时候,对性的需求猛然增加,白日里对谁都是爱答不理的刻薄样,晚上却经常突然跑到你床上,简直如狼似虎。日子渐渐安稳。

你以为这就是你的一生了。可以看得到头的一生。那些小问题还没解决,但不太重要。

你24岁那年,西德林女大公被宣布失踪。她的丈夫报的案。疯画家十分清醒地走完所有流程,半个月后被警方放出,当时世人都在传言他要成为那庞大遗产继承人,然后从他们的爱巢一跃而下。

他的坠落启示了你。你封锁消息,确保荒郊野岭的疗养院里没人会知道也没人能告诉舅舅这件事。

你自觉处理得还算得当。

未免此事引发的波折,你终于向安先生吐露致命的爱意,提前计划很多年。

你说安先生是你唯一支柱,你的爱情令你魂魄被割裂揉碎。

安先生大惊失色,面色冰冷如蜡纸或冰雪。他若无其事地拒绝你。他连夜赶飞机离开你身旁。

你折腾了陆明一整个晚上,那上天吻过的好嗓子变得沙哑,他白嫩笔直的双腿如蛇缠在你腰上又滑落,你这才罢休。属下报告你安先生的行踪时你正搂着昏昏沉沉的情人,忍不住笑出声,胸腔震动,使得陆明迷糊间更往你怀里钻。

你的爱令安先生恐惧。这是陷阱。你为安先生设下的陷阱,从第一次表白那天起。过程不尽如人意,结果却相差不多。

要怎么留下一个不确定是否爱你的人?你在许多的夜晚深思。最后你得出那个最原始的答案,用真心换真心。那如果他本就没有心?你说你不需要他的爱。你说你只需要给自己一个理由,折断他的腿,折断他的脊椎,让他只能在你身旁。

你差点就成功了。

直到你收到信息,舅舅在疗养院自杀。最坏的打算成真,你无暇顾及其他,守候在手术室外,不眠不休。

而安先生,真正的失踪了。

那年冬天,你推着轮椅上的舅舅去看雪。他闭着眼,沉浸在美梦之中。医生说在梦里他是朵野花,开在溪水旁。

雪与天空都澄净,风安静地拂过你们。

你问他,母亲是不是很容易感到厌倦。

他没有回答。

☆、第八个夜晚

你孤独而寂寞地活着,逐渐明白舅舅当年为何贪恋他人温度。而因为你对人群的厌恶与日俱深,你无法选择相同方式打发时间。你在丛林、峻岭、裂谷等处周旋,你追逐野生动物和珍惜的自然景象,一年中大半时光处于销声匿迹的状态,只在必要的社交季回到故土。你的财富与权势依旧,但对大部分人来说派不上用场了,于是你曾经的情人们转投别人怀抱或者怀抱别人。当然他们也不拒绝你,只是你没办法再成为他们的长期对象。你不太在意他们是否为你守贞。

性永远不是必须的,偶尔有需要,你在黑夜中与你的向导兼保镖交媾,双方的气息都浑浊而危险。运气好时途径有人的部落或村落,褐色皮肤的少年少女羞赧地为你敞开自己。你带着险境与自然赋予的粗犷野蛮痕迹归家,穿上工业社会文明的服装,梳剪头发和指甲,彬彬有礼地微笑或交谈。相熟的朋友惊诧你改掉了那要人命的苛刻与刻薄,只有你知道,你比先前还要不善,对人,对事,对你所处的世界。

三十二岁时,你遇见一个年轻的追求者。

你一向有很多追求者。他和他们都不一样。

你称呼他为,我的方。

他在晚风吹拂的栏杆旁向你表白。那双年轻的眼睛满是活力与懵懂,激动得眼角发红,显得细小的绒毛更白。他的同龄朋友在不远处望着你们静默,同样年轻的面庞有着初生牛犊的朝气和无畏。世人皆说青年人易动情也易薄情,然而他的一时冲动里未必没有真心。

要怎么对一颗真心呢?

你婉拒他,言笑晏晏,说你今晚有约。

你确实有约。已是业界巨擘的歌手于半年前约定年轻时的情人重温故梦。你想念陆明,想念他柔软的腰肢和腻滑的白皮肤,想念他十年后仍然含羞的目光,想念他在埋在你胯下吞吐时的眼泪。你想念当年尚有闲心捧他的你。

年轻人憋红了脸。

他说,不是今晚。

好吧,你想,就当做慈善。长得好看的年轻人总是有特权的。

他继续说,今晚,明晚,以后的每一个晚上。不,不仅是晚上,我还想拥有你的白天。

他浓烈的情感令你几乎窒息。

你的工作日和休息日,你的下午茶和晚间酒,你在这里和不在这里,你的壮年时光和皱纹,我想约你所有的时间。

年轻人。

他们说的情话是一生里最质朴也最真挚的。他们爱用“永远”“所有”,诸如此类。

最动人的是,他们穷尽一切时空的浓情和密语并不是谎话。至少暂时不是。

你叹气。

你说,那我很抱歉,对你,我所有的时间都没空。

你贴近他,捧着他的脸颊,在他的脸庞落下一个羽毛般轻盈的吻。只有气息触碰到年轻而毫无皱纹的肌肤。

无意冒犯。你微笑着说,想必这样足够你和朋友们交差了。

第二次见到他,是在网球赛的观众席。

陆明陪着你,你们像寻常老友一样相处,并不是太亲昵。年轻人却仿佛从中以为自己得到了机会,中场休息时溜到你们旁边,开门见山问你要不要去喝酒。

你的歌者饶有兴致地旁观,没有半点救场的想法,甚至在你犹疑的时候说自己等下有事就不一起走了。

年轻人笑得可以看见白牙。

他有一颗虎牙,还有酒窝。

阳光下,他的眼神呈现出海洋混合森林的眼神。

你同意了。

他带你去隔壁卫星城城中心的酒吧,在他跟法餐大厨相谈甚欢并喂饱了自己之后。你掉进另一世界,音乐声震天响,人群在你身旁扭动跳动,烟和酒精的气味熏坏了你的衣服,脱衣舞女从舞台上跳下来,穿过簇拥的人群来纠缠你,年轻人生气得追着她满场骂。一切都是混乱的,无序的,像是光怪陆离的梦境。

你在酒吧昏暗的后巷亲吻年轻人。

你没有减少外出的时间,只是多带了一个人。你们在山洞里相拥而眠。你们吵架互殴又干几炮泻火。他在你掉入当地人陷阱时嘲笑你年老体弱老眼昏花。他跳伞时抱着你尖叫。你们一起找到一种已被认为灭绝的鸟类,它将他啄出血而你在一旁拍照和大笑。

他带你出席他朋友的婚礼,你谢绝所有旧情人的邀约。他每晚十点准时回家给你当抱枕,你在早上六点掀他被子逼他起来晨练。

他们互相占有彼此的时间、生活的空间。你们将自我磨成对方合适的尺寸形状。你们分享自己。

七年纪念日那天下午,你的方,依偎在你腿上晒太阳。你们都暖洋洋的,你昏昏欲睡,听见他也用困倦的声音说,永安,我好爱你啊。

你迷迷糊糊地回应,我也是。

他在餐桌上向你求婚。

朴素的银戒指,刻有隽永小字。

他说,永安,你是我生命里唯一的光和支柱,你是我灵魂的碎片。

你突然想到当年,你对谁说过类似的话。

你含笑应允,为他戴上戒指。

凌晨时,你撑着下巴欣赏窗外黑暗与云。

你爱你的方吗。毋庸置疑。

你爱他,你也知道他爱你。你们的感情令你恐惧。他这样年轻,他还有很多的可能,无数的可能。

而你,你已经承受不起更多的变化了。

你的眼角逐渐有细纹。熬夜和酒精从作息里被删去。

第一次在山顶看见日出时,你被庞大的幸福笼罩,当时,你想,要是死在此时此刻多好啊。一个戛然而止的永远不会开始的暂停,一个终结,足以让时光停留。

你于万米高空中缓缓睡去,梦里你看见你的方,他那双美丽的眼睛凝望你,像海洋又像森林,蓝绿色澄澈无暇,像一场梦。

☆、第九个夜晚

一切有始必有终。

你曾厌恶命运之说,随着年龄渐长却开始相信所谓被安排的命格,所谓宿命。你逃离,如当年安先生所为。不同的是,你苦寻安先生不得,他是个神秘的无名氏,断离舍时可以比任何人都迅速而彻底。你的方半夜惊醒时便知道你离开,并试图联系你。他失败了,暂时地。他以为你终将归家,那时你们双方都将有足够的时间和态度去解决问题。他错了。你把自己搁浅在世上最大的丛林中,瓦伦丁日,圣沐日,斋日,还有一年里很多的节日,都被你遗忘。

在你感到无聊以至于自杀之前,一个考察队发现了你,他们带你回到文明社会,与你母国关系并不友爱的文明社会。在复杂的手续和暧昧的钱权交换之后,你重新办理身份证明,住进那考察队中一位教授的家。

找到新工作那天,教授带你出门吃饭庆祝。你在红灯的间隙侧头亲吻他,意乱情迷,抬眼时看见对面大厦上屏幕绚烂,底部小字写着异国的赞助方。生意做得真大啊,在你走之后。感慨完,你们更改了目的地,当晚没有回家。教授为你支付心理医生的酬劳,照料你饮食起居,对你的过往表示尊重和无言,甚至不收你房租。你无以为报,搬进了他的卧室。

你的新伴侣和同居人与你年纪相仿,更可贵的是性情平和温柔,气质儒雅而满身傲骨。度过新奇的初始阶段后,你的生活趋近平淡。

你日渐庸俗,沉湎于虚假的身份和生活中。

转折发生在一个平静的日子里,天气不太好,午睡被蚊子吵醒,开窗发现阴云沉沉,夏季的暴雨即将来临,庭院里的花枝无精打采地委顿着。

方死了。

坠马,抢救失败。

看到消息时你正在煎牛扒,为了做饭而摘下来的银戒指被放在一边。你以为你会很震惊,或者别的什么情绪,然而你并没有特别大的触动。你像是看到了不相干的大人物的死亡讯息,惋惜一声英年早逝,便继续自己的事。期末月,教授改卷子改得发脾气,闷声喝了七杯茶。你把他拖进浴室又拖上床,被进入之前他还在轻声骂那些不好好上课期末乱来的兔崽子。你像八爪鱼一样抱着他,半夜被他气恼地塞进另一床被子里。

第二天早上起来时感到有些无力,你想你可能是感冒了。伴侣笑话你一滴精十滴血你是失血过多。

第三天感冒好转,心情低落,晚间时出现头晕。

第四天头更痛了。

第五天,你去医院看病,医生说你身体健康没有任何问题。

第六天,你突然抱着伴侣痛哭,发泄完还不见好,躺在床上心底麻木冰冷,宛如已经死去。你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突然想起那只马,新闻里说方坠落时所骑的那匹马。你叫她莉莉安。黑色,阳光下如流动的油脂一般发亮。他是不是在骗你呢。一个弥天大谎,就为了骗你回去。

无论如何,你知道你无法再逃避了。

一切有始有终。

护照办下来已是半年后,期间你与伴侣摊牌,你说你必须回去处理你的过去,他问你是否还会回来,你沉默。他又问,你想我等你吗。你说你不知道。于是和平分手。你亲吻他的脸庞,许诺假如你回来,会去找他。他笑道他可不会等你。

你原计划乘跨国航班先至威斯德摩尔,再转机返家,但刚落地便立刻被护送至专机。

西装革履的女人笑盈盈起身,唤你迟爵士。你认得她,方的得力下属也是保镖,忠心耿耿。你长出一口气,又有些发怒,问她,方是否还活着。

她不回答。你恼怒地叫她滚,她就礼貌地退出去。

你的焦虑和恐惧像是一种毫无由来的预兆,而你本人拒绝它、抵触它。

旧日的影子从未离去,你一直记得。

你在迟家的祖宅见到她。

你的母亲,你的起源,荣耀之子,你所爱之人迷恋的人。

她年纪不轻了,白发端庄服帖,插一根不经雕琢的木簪,皱纹遮盖了年轻时惊人的美貌,她只着一件丝绸白衫,静静地望着你。

你们都沉默,含蓄地打量对方。

你被从未经历过的空气环绕,感到被爱的甜蜜和怅惘并存。

你已经不是那个偷偷计划要去找妈妈的小男孩了。你差点忘记她。但几十年后,真的见面,竟然还是克制不住当时的悲伤与悲哀。

她叹气,说,你是我这辈子唯一有愧、唯一不敢见的人。

你微笑,凝望着窗外的天,几只麻雀飞过。

我的时间不多了。她说。

大概猜到。你说。

我爱过很多人。她说。你看见她神色柔和,却不是不威严的。

你的父亲。他是个很好的人。我在一个女孩子最年轻最天真的时候碰见他。他总是让我笑。

他是谁?你问。

你真的想知道?她反问你。

不,算了。你摇摇头。

她继续说。嘉之。他是少数让我害怕的人。

我明白。你说。

我们之间是一笔乱账。我并不觉得我对不起他,但他确实因我而堕落。我们比常人更渴望爱和被爱,当然还有欲望。在年轻时我就发现我难以抵抗。我选择一个看起来很残酷的方式来逃脱我们的宿命。我成功了。

这就是你隔绝你和其他人的原因?你轻声问。甚至包括你的亲子。

她无奈地点头。

舅舅自杀的事,你是否知情。你问。

她知道你问的是什么,很干脆地说,抱歉,是我太放纵安。我给了他伤害嘉之的机会。

你摇头,说,是我的问题。我逼得太紧,也太自傲。

你当时以为他无权无势,靠依附你而生活,没有想到你并非他真正忠诚的对象。

那么。你问。方是你的谁。或者说,方是我的谁。

我与尼克生下一个孩子。尼克作画时为他的一个翻身而发怒,试图让他永远静止,我便将他托付给友人抚养。

我知道了。你说。我没有问题要问了。

她微笑起来,说,你想见他们吗?

安,还是方?

你想起安的冷淡与方的热情,你想起雪,你想起森林,你想起你的一年又一年。

于是你也情不自禁微笑,说,舅舅还好吗?

新年快乐~

到这里就结尾啦,彩蛋之后补。因为本身是个冲动之下的产物,这篇文的逻辑人物都乱七八糟,但我写得很爽就是了。

关于年龄:

你的初启蒙时:你13,管家哥哥17,舅舅30,安先生24

你向安先生表白时:你20,舅舅37,安先生31,管家哥哥24,方6

你和方在一起时:你32,方18

为了确保没有成年与未成年的那啥真的是算到掉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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