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饲养手记01 引子(恋尸双性慎)   Arrete c’est ici l’ empire de la mort   停!!!这里是死者的国度。      你确定要进入这个国度吗?                     引子   Ecoutez ossemens arides, ecoutez la voix du Seigneur. Dieu puissant de nos ancetres qui d’ un souffle crea les etres rejoindra vos noeuds separes. Vous reprendrez des chairs nouvelles la peau se formera sur elles. Ossements secs vous revivrez Le Franc de Pompignan…!   听好,枯骨们!听那神的旨意!那神吹向你们复活的的气息,新鲜的肌肉将会覆满你们的骨骸,你们将重生...!            六月的下午,薄暮已经降临到巴黎的街道上。黑暗紧紧地压迫着吵吵嚷嚷的、污秽不堪的城市,把雕花窗框、商店斑驳的招牌、圆滚滚的酒桶、四轮马车、四处追逐姑娘们的火枪手、紧身胸衣和上衣、图案、褶皱、手和剑压扁,压成大块大块的蓝色和令人胆寒的黑色。在越来越重的压力之下,破败的窗户里忽然亮起一线跳动的烛火。夜色步步紧逼,使舞场里的水晶吊灯亮起来,使沉闷的街区里伴随着脚步声的回响亮起暧昧的黄色或橙色光亮。泥泞的路面反射着这光。一家酒馆里,锡制酒杯发出“砰”的巨响掉落在地上。尖叫、咒骂和厮打的声音回响开来。城市灯光昏暗,黑沉沉的天空映着点点也许是星光的微光。      一辆没有任何纹章装饰的黑色马车疾驰而过。车夫像一个黑影坐在座位上,鞭打着他那两匹瘦弱的马。车中是冰冷的沉默。一个苍白的形体一动不动,身体靠在后座角上,头垂在胸前,双臂无力地挂下去,两腿僵硬,仿佛是刚从棺材里被人拖出来的亡魂。另一个在夏天却披着带风帽的斗篷,双手合握,身体保持着一种石像般笔直而又生硬的姿势坐着。在漆黑的车中,每次经过亮着灯火的房屋时,车内便如被间隔的闪电照成肮脏的暗黄色。死一般的沉寂里,一个逼视着另一个,命运把这两个毫无关系的少年结合在一起,好像故意要他们在这逼仄的空间里对质。        但是,看仔细一点,那个带着风帽的少年并不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他的双手正由于过度激动而颤抖,手心渗出粘腻的汗水。他不安地将双手合握试图减轻那颤抖。六月的暑气在他的血液里翻涌,如同看不见的熔岩在火山内部流动,而他的手指却冰凉如尸体。他猛地拉掉黑色风帽,扯掉斗篷,把它丢到一旁。他的脑海中疯狂的翻来覆去地演奏着一支曲子:      当羽毛绚丽的小鸟疲倦了,   大地张开血色的嘴……      昏黄的闪电再次照亮车厢,车窗外一闪而过女人的浪笑声和男人有些口齿不请的歌声。那个不知从何处来的女人的声音像尖刀一样刺着他的耳膜。苍白的人形仍旧在角落一动不动。多么美!就像等待复活的尸体。……马车颠簸了一下,车轮陷进盈满星辉的水坑溅起泥点。他向那个人形伸出手去,试图驱赶脑袋里回响的低沈单调的歌曲,摆脱指尖触摸软体动物似的凉凉的滑腻感,忘掉充斥整个车厢的血腥气。      当羽毛绚丽的小鸟疲倦了,   大地张开血色的嘴……      马车转弯了,窗外的灯光短暂地照亮了那个人形。仔细看,多么美,那芳香得几近糜烂的、诱人的血腥气包裹着的躯体。血水还没有凝结,还在从右腿和左手肘处模糊的断面一点点渗出,像红色的泪水一样在地面上汇成一滩,发出闪闪的微光。参差不齐的断面上,白色的、粗糙的骨茬微微探出红色的、乱糟糟地和断裂的肌腱纠结成一团的肌肉,红与白艳丽而野蛮地混合在一起,再加上已经干结、变硬的污黑的血块,一切仿佛是蹩脚画家的作品般锐利地刺激着他的眼球。他迟疑了一下,将手指按在人形右腿断面的肌肉上。血水很快就浸透了手套。他让手指深深地陷入到仍然柔软的肌肉里去,搅动,旋转,贪婪地侵犯这具已毫无知觉的安详肉体。在这个少年的幻想中,他看到人形由于自己手指的动作而痛苦得发抖,拚命地扭动身体躲避。他看到遍布青紫伤痕的躯干和残肢颤栗着向后缩去;看到单薄的胸膛急速起伏,肋骨几乎要将白皙的皮肤顶穿,缀于胸口的两个沉重金环也随着这一无望的动作上下跳动着;看到凝着血沫的口唇象快干死的鱼一般大大张开却无法发出声音,那被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呼喊仅仅变成一个可怜的血泡冒出口腔;他看到流着血水、泪水和不知名的液体的两个眼眶,空荡荡的、没有表情的、猩红色的眼眶,像是对着他哀求一样垂下沉重的眼皮。少年微笑了,极薄的嘴唇向脸的两侧弯上去,露出洁白有力的牙齿和充满欲望、扭动着的舌。他在人形身边跪下去,分开人形的双腿,微笑着注视着那只能用两个血洞来形容的伤口。不知之前被怎样的异物玩弄过,那么细小的“孔洞”居然能够像黑洞一样张开着,粉色的嫩肉和粘膜向外翻开。而人形的男性器官则干脆已经被割除了。      “……真的被阉割了啊!……”少年很有兴致地低语着,一面翻弄着严重受损的粘膜,“……嗯……原本还以为你是男人,但是似乎并不是呢……可惜你已经死了,就算原本有子宫的话也已经失去功能了……那个器官又没办法用金属代替……不然一定会更加有意思的!──对了,如果诺斯菲拉图他们如果不是受人委托,应该不会把你的躯体毁坏到这个地步吧!看来在你身上还有很大的秘密隐藏着呢!真令人期待!”      少年的双臂紧紧地、紧紧地环住人形的身体,似乎要将它融入自己的身躯一样。人形脸上的血滴落在少年的脸上,他的血管里血流加速,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回响在马车四壁上。他鲜红的舌触到了人形染血的嘴唇,熟练地撬开它们,终于与那凉滑的肉块绞缠在一起。一股锋利的腥味。接下来,人形的脖颈、胸膛,甚至腿间毁坏了的器官,都无一例外的接受了少年的爱抚。许久,少年才满足地长长叹了口气。      “呵…………真美!再没有比你更美好的了!你曾经是如此年轻又美貌的生命,却背负了这么多的伤痛、凌辱、仇恨和秘密!你会成为一样多么有力的武器,又会是一个多么有趣的玩偶!我一定要给你新的生命,让你在恨意的策动下杀戮,然后看看你到底是会陷入彻底的绝望和疯狂之中,变成杀人机器,还是仍旧能够保持你人类的灵魂呢……?不必害怕……你的身体将不再污秽,因为我将夺去你的一切!用最上等的海蓝宝石做你的眼睛,好吗?这样你就可以每天用那双美丽的眼睛看着我……服从我……一步步走向疯狂……啊,你真的不必害怕……因为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我一定会亲手杀死你。”      窗外隐约的灯光穿过厚重的、镶花边的窗帘和飞舞的灰尘,在粘着血迹和凝固的血片的地面上蠕动。少年蜷曲着身子坐在人形旁边的地上,碧玉色的眼睛充满热情地注视着人形安静的脸。马车震动着停了下来。少年跳下车,把人形像公主一样抱在怀里,靠近它耳边低语:   “欢迎你,我的新人偶!这里就是你的新家,你将会生活在这里,直到我──费尔南,你的主人,允许你死去为止.” 吸血鬼饲养手记02 吸血鬼集会1 双性群P有,慎~   Qui tollis peccata mundi, 神的羔羊,你担当世人的过犯,   Dona eis requiem. 求赐他们安魂曲;   Dona eis requiem sempiternam. 求赐他们永恒的安魂曲。      1645年6月 法国巴黎。   鹰山座落在约距巴黎城垣三公里处,曾经被称为“王国最悠久、最华美的绞刑台”。但在十七世纪中期时,这座始自一三二八年的可怕的绞刑台已经变得斑驳不堪:横梁被虫蛀蚀一空,铁链锈迹斑斑,柱子长满青苔。方石砌成的墙上接缝已经完全开裂,无人涉足的平台杂草丛生。这座庞大的建筑物衬托着盘旋着乌鸦的天空,像吞吃死人的怪兽似的令人毛骨悚然。尤其是到了夜间,当微明的月色照着那一个个变成白骨的头颅,或是寒风把残破的绞刑台上的铁链和骷髅吹得轻轻作响,并在阴暗中摇来晃去时,有一种宛若最后审判日来临的压迫感。这座绞刑台设在那里,就足以使周围成为阴森森的地狱。      作为这座丑恶建筑物基础的石头平台底下是空的。里面挖了一个宽宏的地穴,用一道破旧的铁栅门与外界隔开,扔在这里的是巴黎各常备绞刑架上所有不幸被处死者的尸体。在这地下墓场里,多少尸骸连同多少罪行一同静静地腐烂着。      但是在这一夜,常年笼罩在死寂之中的鹰山地窖,正充斥着令人不忍卒听的淫靡声响。      在地穴的最深处,数不清的白骨之间,围绕在一个全身赤裸、伤痕累累的少年身边的,是一小群被称为“诺斯菲拉图”,生活在地下阴渠里的吸血鬼。他们在转变为吸血鬼之后,就失去了原有的人类形态而一天天变得丑陋起来。每个诺斯菲拉图都拥有标志性的、腐烂的青白色的皮肤,溃破发黑的口腔,尖锐弯曲如同鸟爪般的指爪,佝偻的背,肮脏浑浊的黄眼睛和永远包裹着身体挥之不去的恶臭。由于他们的丑陋和污名,其它的血族都排斥这些生活在下水道的家伙。但是他们比任何别的生物都要了解城市中的暗巷和角落,再加上他们高超的潜行和偷听技术,城市里没有任何风吹草动能逃过他们的耳目。于是渐渐的有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每当有血族或人类有求于他们,就会将活祭品扔到诺斯菲拉图聚集的鹰山地窖底部,待他们享用过之后再向他们探听情报。      今晚的活祭品却有点不同。这个金发的少年孤单单地被丢在这里,四周却并不见打算拿他交换情报的主顾。多疑的诺斯菲拉图们本不应该享用这样的祭品。是什么使他们抛下了疑惑之心呢?少年的美貌?还是某种不可知的阴谋?      不论如何,一场肉体的飨宴正在黑暗的地穴里进行着。      “呜……”      被吸血鬼枯瘦、干涩的手指强硬地侵犯,少年发出像哭泣一般悦耳的呻吟。      “完全看不到啊,快,把他的腿再拉开些。”      更多的手指侵入身体内部,本来就狭小的空间被吸血鬼比常人要长许多的手指整个儿填满了。带有长指甲的手指尖端肆意在柔软的肠壁里钻动:回旋、屈、伸,丝毫不在意锋利的指甲会划伤少年。少年用手肘撑起身子,想要逃开那几乎要将菊门撕裂的肛虐,无奈双腿被紧紧按住,无法动弹。      “还是把头也一起按住比较好。就是这样,把他按在地上。”      少年一丝不挂的身体被吸血鬼们压住,保持着仰面朝天、双腿大张的姿势,一面被玩弄着菊蕾,一面供丑陋的吸血鬼们观赏着。      他本应是完美的身体上重重叠叠着各种各样的伤疤和淤血,尤其是纤细的大腿间和已经不成形状的后背:高凸出皮肤的青紫鞭痕,褐色和白色相间、可怜地蜷缩成一团的烧伤,几乎占据了全部的皮肤。双腿间最敏感的部位也残留着烫伤的痕迹,只要稍微碰触伤口就会引起少年不可抑制的痉挛。但令少年最为痛苦的应该是胸前两粒穿了金环的蓓蕾,原本应该是漂亮的粉红色吧,不知经历了怎样的酷刑,现在已变成了深紫黑色,身体每一次颤动都带动着金环摇动,更加加深了少年的痛苦。他用湿润的眼睛望着身边黑黝黝的人影,呻吟着,扭动着身体。这具受过野蛮摧残的躯体不由自主地挑逗了每个吸血鬼残忍的欲望。      “你的主人看来满懂得玩弄你呢。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被人类玩成这样的人类。”      “……也是第一次见到双性人啊。”      “今天的祭品一定会非常美味。”      吸血鬼中间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他们热切地在决定享用少年的次序。      折磨着少年的吸血鬼终于抽出手指,一小股血流立刻从少年的后蕾中涌出来。饥渴地舔食着那血液,吸血鬼转而将手指插入少年的女性部位。有了鲜血作润滑,四根手指很轻松的全部没入少年身体里,出乎意料的是,少年的反应异常地激烈,他拚命地想要闭合双腿,收缩着臀部的肌肉,但绷紧的孔穴只会带来更强烈的疼痛。明知道不会有回应,可是在这样的疼痛和恐惧下,少年不得不用已无法连续的声音乞求着。      “……啊!……不要碰……那里,……求求你,求求你……停下……”      “哈,反应这么大!里面有伤么?这么说刚才玩后面的时候你其实还很享受?嗯?那就让你再享受一次吧!”      “……不要……啊!”      吸血鬼居然把整只手塞入少年还在流血的菊蕾,而另一只手也没有放松对女性秘处的蹂躏。其他的吸血鬼也渐渐围了上来。有的迅速地摆弄由于恐怖而萎缩的玉茎先端,挖弄紧闭的铃口,粗鲁地揉搓玉茎下方;有的揉捏起早已无法承受任何刺激的黑紫色乳头,拉动金环欣赏少年扭曲的表情;有的将污秽的手伸进少年嘴里,把玩少年的舌;少年仿佛全身都变成了敏感的性器官,连耳朵、脚趾和颈窝都在不同的吸血鬼抚摸之下,处在甘苦又眩晕的临界点。他勃起了,乞求爆发的性器变的涨大,铃口象喘息一般一张一合。      “差不多要正式开始了。”      最丑陋猥琐的首领吩咐道。吸血鬼们遵从他的号令将大腿向左右拉开,一度绷紧的臀部也被慢慢地打开。      “看啊,那里还在抖着呢,真是淫荡!”      像个娃娃一样被吸血鬼抱在怀里举到半空中,少年的两脚被打开到极限,把湿润而蠢动的花蕾展示给所有吸血鬼。那里由于遭到过度摧残的原因而痉挛着微微肿了起来,带着胭脂红色,看来仿佛樱桃小口一般,,害羞地在男人们的视线下开合着。而女性的部分也从紧闭状态完全绽放开来,准备好了迎接激烈的爱抚。      “很好。看来你的身体已经准备好啦。这两张小嘴已经等不及了吧?,不过,还是先尝尝这个东西好了。”      伴着“!──”的轻微响声,某种尖端硕大的异物缓缓挺进少年的女性,身体如被撕裂般的痛楚迅速传递到全身,冷汗和泪水淋漓而下,润湿了他被牢牢束缚住的身子。不止如此,站立在左右的男人们反而将他的手和脚更加用力地向两边拉开,让大腿如同一条直线的大开着,完全暴露出性器,还有深深地陷入秘花中的半截白色的物体。不过也许是异物的前端太过粗大,秘花已经扩张到最大限度,也无法容纳它再进入分毫。吸血鬼气急败坏地将整根异物扯出来,不顾那甬道的窄小,又重新向内推进,连内壁粉红色的嫩肉也被如此残暴的动作带动着翻了出来。随着抽插的动作逐渐加剧,异物裸露在少年身体外的白色部分慢慢被染成了红色。      “不会这样就到底了吧!把这个吞到最里面去!”一个吸血鬼狠狠的命令道。      “疼……啊啊啊………呜………”      “不错的声音,还想把它拿出来吗?其实是想要更快乐吧!要的话就好好的求我们吧!”      “不是……不要这样!……痛……痛啊!啊……”      少年高声的惨叫并没有起到任何减轻痛楚的作用。虽然他早就习惯了被用各种花样、各种异物折磨那看似女性性器的部分,但是,实际上花朵遭到侵犯从未给他带来过丝毫快感。不知是心理,抑或是生理的原因,每次强暴除了造成一次比一次严重的损伤,还有一次比一次尖锐的疼痛感。所以每次被侵犯完前面,少年都会有好几天没办法站立。如果他从前的主人继续按照原来的方式与他交合,他也许很快就会坏掉了。      那位主人也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才把他丢给一群饥渴的吸血鬼的吧。      但是,为什么是诺斯菲拉图?为什么要用如此残忍的方式结束他的生命……? 吸血鬼饲养手记03 吸血鬼集会2 双性群P有,慎~   尽管没有被完全纳入体内,那异物还是一口气贯通到内部紧窄的部分,尽情地蹂躏着少年对疼痛最敏感的部位,和从未被人征服过的最深处的嫩肉,让他感觉仿佛被串在一根桩子上。直到少年精疲力竭地晕厥过去,吸血鬼们才把那根巨棒丢到一旁,开始准备下一轮的凌辱。      那撑开花朵的尖端巨大,全体粗糙的异物,原来是一根人的腿骨。      少年的苦难,接下来才要开始。      当他在剧痛中惊醒时,已经有两个吸血鬼同时在体内抽动。见他睁开眼睛,又一个吸血鬼走到前面,叉开腿,把自己垂在腿间的肿胀肉棒对准了少年的嘴巴。      “来,好好地把它舔干净!”      仅仅是看一眼那皮肤腐烂发黑,遍布暗青色血管的丑恶男形,就已经忍不住要呕吐了,更何况是要把它填进嘴里,用少年玫瑰花瓣一般的舌叶来清洁它?少年紧闭着眼睛,把头扭向一边,并没有照办。吸血鬼狂躁地按住他的头,把那充满屈辱的小脸往胯下压,少年的嘴和鼻子已经挨上了那团软乎乎的臭肉,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冲鼻而来。“不要……唔!”一只大手蓦地环住了他的脖颈,用力一握,趁少年嘴巴张开的时机,吸血鬼把自己的分身整个送进了少年的口腔,就那样揪着少年后脑的金发前后摇摆起来。      “呜……呜……”      随着少年违心的吸吮,吸血鬼的阳具膨胀了起来,很快少年就含不住了。吸血鬼费了很大的力量才从他嘴里拔出已勃起的肉棒,指着紫色的龟头命令:“这里也舔干净!”恍惚中的少年只得伸出舌头,细细地舔下去。肉棒变得越来越粗大,当它达到吸血鬼满意的尺寸时,那被淫欲驱使的野兽狠狠地将它一直插入到少年的喉咙深处,随后退出一点,再更加肆无忌惮地向前侵略。口腔和体腔都被塞满,少年更无法挣扎了,小巧的脑袋在吸血鬼胯下机械地蠕动,身体也在下半身受到的一次急似一次的冲击中摇晃个不停。很快三个吸血鬼都相继迸射在少年身体里,疲软了的器官滑到灼热的甬道外面。少年像一团破布似的被丢到地下,他努力撑起身子,向空地另一边逃跑,可是怎么也爬不起来。施暴者们又团团围住了他,拉住他乱蹬的脚踝,拖到身下,抬高尽是淋漓的精液和血液的圆臀,就继续毫不留情地插入撞击。“唔啊!……”才刚解放的后庭又被填满,少年断断续续的求饶着,拚命挣扎,但是身上的重压却更强大。少年除了急喘呻吟、大张着脚扭动外,根本无力反抗。      这一次的两个吸血鬼几乎同时在少年体内达到了高潮,两人满足的叹息还未完,身后的吸血鬼们就一拥而上。一批退出后,另一批就立刻拉开少年无力的腿,把肉刃使劲顶进去,狠力冲刺,少年根本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而最先侵犯少年的那个则说他还要再干一次少年的嘴,不理会其它人的咕哝抱怨,三个吸血鬼毫不留情地抽插起来。但是,被压抑许久的诺斯菲拉图们的欲望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得到满足的。他们刚刚射完的阳物,等上十分钟便又硬挺起来,亟待解放。少年的后庭、女性和粉嫩的小嘴被这群吸血鬼轮流侵犯着,粗暴贪婪的抽送似乎永无终止,少年的分身亦释放了不知多少次,不堪的腿间,白色和红色黏糊成一片。当吸血鬼们一个个抽离他的身体,狞笑着在他身边围成一个圆圈时,少年迷茫地睁着眼,完全不知道会有怎样的惨剧降临到自己身上。      “大家都已经享受过了吧。”首领扫视四周,将颤抖的手指指向地穴中央一个木质的十字架,“接下来该完成我们的任务了。把他搬到那边去!”      那个十字架有半人多高,由手臂粗细的木条钉成,粗糙的表面布满了木刺。在墓场里会有十字架本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奇怪的是,整个十字架呈现出干涸鲜血一般的褐红色。      无力的少年被吸血鬼们架着胳膊拖到十字架前面。“坐上去!”首领命令道。地穴里升起一片淫荡的笑声。等少年意识到他们打算做什么,已经连逃跑或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听任他们摆布。于是吸血鬼们把他高高地举起来,双腿分开,让他的女性对准十字架的顶端,突然狠狠地向下按他颤栗不已的身体。随着少年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十字架硕大的顶端没入少年体内,却尴尬的卡住了,不管怎样按少年的身体也无法再移动分毫。      “呵,被上了那么多次居然还放不进去,真是紧得很呢!再换后面看看。”      要将木条抽出少年的身体却比插入更加困难。带有倒刺的木条几乎完全嵌进少年体内的粘膜里,被硬拉出来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带出了一片血肉。      少年呻吟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还睁着眼睛,却已看不见任何东西,也不再有疼痛之类的感觉。剧烈的耳鸣和眩晕占据了他的全部感官。他流淌着男人精液的口唇艰难地一张一合,重复念着一个词,似乎是谁的名字。      这个动作短暂的停止了吸血鬼们的动作,地穴里寂静得可怕,只能听到少年梦呓般的呼唤。      有几个吸血鬼交头接耳起来:“对啊,他就是那个和梅菲斯特在一起的孩子”“把他杀掉的话,那男人会向我们报复吧?”“可我们接受的是罗亚尔亲王的命令啊”类似这样的议论,显得人心惶惶,直到首领暴怒的嗓音响起来为止。首领走近少年,尖利的指甲恶毒地插入少年菊蕾里,将内膜和柔软的肉壁一齐切开。      “你这个小鬼,还期待着梅菲斯特来救你吗?很遗憾──你的爱人早就彻底变成罗亚尔大人的玩物了。现在应该正忙着接受亲王大人的宠爱吧!你就死了这条心好了──怎么?你还不知道这件事?哈哈,亲王大人可是经常拿他来招待客人的!他比你要听话多了,只要对他说是亲王大人的命令,不管什么花样、和什么人他都肯做!”说着,首领一挥手:“把他放上去,别再叽叽喳喳的耽误时间了!难道你们要等到日出才干活不成!”      听到这些残酷的话语,少年瞪大了的黑眼睛越来越大,整张泪水涟涟的脸孔上似乎只剩下那双疼得发抖的眼睛还留有一丝生气。      被切开了的后蕾果然比较容易进入,吸血鬼们只施了几次力,就轻松地让少年把十字架的上半部分完全纳入体内。新鲜的血液从开列的后庭中渗出来,濡湿了十字架。可以想像那木刺与受伤的内壁摩擦、纠缠、最后紧紧结合一体的恐怖情形。      把少年固定好之后,吸血鬼们都贪馋地扑了上去,拉开了今夜最后一场演出的帷幕:肢解。 吸血鬼饲养手记04 吸血鬼集会3 双性群P有,慎~   首领用眼神止住了几个明显已按捺不住兽欲的吸血鬼,故意伸手探进少年腿间,抚弄着被木条撑大的穴口。那一圈绯红色的软肉已经鼓胀起来,绷得紧紧地。直到少年又一次从喉咙里挤出快要窒息的抽噎,不由自主地摆动起身子,首领才满意地转而把玩他的分身。尽管后蕾正在遭受折磨,被强行勾起的本能还是使得分身粉色的前端开始渗出淫荡的泪水。      “啊,这里也有伤口!人类的身体真是脆弱啊,仅仅稍微玩弄一下就坏掉了!喂,你喜欢的那个梅菲斯特可不是这样的喔,要是你看到他被我们轮流抱,还有吸血的时候那张兴奋到要哭出来的脸就好了!嗯?”      首领的指甲不留余力地刺进铃口。快要爆炸的分身被残忍地堵住,再也无法宣泄。这时,首领其余的手指猛地攫住可怜的分身,几乎要将它勒碎成千丝万缕似地握紧,而另一只手的长指爪则闪电般刺入根部的肌肉,干脆利落地切了下去。转眼间,那还微微跳动着的肉块已经被首领凑到嘴边,享受地吸吮着断面汩汩的残血。“啊啊啊啊──!”少年凄厉地惨叫着,痛得不住痉挛,所有敏感的神经和血管都在涌出如泉鲜血的伤口处绷断了,身下被木坯十字架贯穿的疼痛已不是那么重要,黑暗和麻木开始啃食他的意识,蓦地,脸色煞白的少年再也支撑不住地昏厥过去……      刺鼻的大量鲜血的芬芳,在欲望涌动的地穴里弥散开来。新鲜、年轻,被定死在十字架上,正处于昏迷状态的少年──这对吸血鬼们来说最上等的饵食诱得他们不断摩擦着残缺的嘴唇,露出整排剃刀般的尖利牙齿,嘴角漏下亮晶晶的粘液来。有一个率先扑到少年一片狼藉的腿间,直接舔食起那滚烫的血液。其他的立即跟着蜂拥过去,各自寻到少年的腕子、脚踝、大腿、胸膛和颈窝,贪婪地把长牙插进苍白的肌肤。觉得这样吸还不够过瘾,他们干脆将少年的左臂从肘部切断,直接用嘴去接喷出来的血液,而切下来的手臂也在几个吸血鬼之间传递着,直至彻底吸干。抱着少年右腿的吸血鬼们受到了启发,居然硬生生地将那玉雕一般完美的腿用不可思议的蛮力扯成两半。于是这群来自地狱的魔兽们马上欢呼着涌到新的泉源边。少年布满泪水、血水和精液的头颅软软地垂到胸前。他已经感觉不到任何东西了。这只在人类邪恶的欲望下被献祭的黑色羔羊,现在彻底地沦为一堆任野兽们撕扯的肉块。      目睹这只属于恶魔的混乱的飨宴,首领默默地后退,向着通往上层地穴的阶梯投去意味深长的目光。      仿佛在说:“遵照您的意思,都已经办妥了。不知您是否满意?”      生命被死神肮脏的吻管一点一滴吸走的少年,此刻正在想着什么呢?      冷酷而又强大的神明啊,假若您是仁慈的,为什么定要无辜的善良人们遭受如斯苦楚?假若您是公正的,又为什么要那在暗处窥视、掌控一切的罪人们得享至福?      然而神明却是公平的。在这里得到的,就必然会在那里失去。在这一步步走向疯狂的世界里,只有被种种贪念纠缠的世人们才会糊涂地被自己欲望的漩涡卷进深黑的死海……         不知多久过后,诺斯菲拉图们散去后的地穴里,漂浮着腥臊空气的一片狼藉之上,渐渐浮现出一盏提灯的微光。持灯者正慢慢的沿着阶梯走下来。他的脸容隐藏在带有豪华羽饰的宽边帽檐下面,被游移不定的灯映照得宛如鬼魅。      来人似乎是迟疑了一下,才不得不迈过累累白骨,向地穴的中央地带前进。年深日久的骨头在他脚下发出嘎嘎的响声碎裂。那盏可怜的小油灯能照亮的范围极为有限。所以当那具鲜血浸透的尸体猛然从黑暗中进入视野时,他颤抖的嘴唇间迸出一声恐怖的尖叫:      “哥哥……!”      那不像是人类发出的声音,倒像是玻璃碎裂,子弹穿过胸膛。      双腿已经无法支撑自身的体重,他软弱地跪倒在十字架前面,不断喃喃自语着,像个狂热虔诚的教徒一样向着十字架上的尸体伸出双手,那声音忽然再次声嘶力竭起来。“我不能!一切都是‘必然’,我没有选择!”这样吼着,他抬起挂满泪水的脸,一双视而不见的、充血的眼睛望向前方。尸体的血滴落在他手心里。他开始狂乱地大笑。然后他噎住了,拚命咳嗽,握着拳头费力地吸气。他断断续续地说:“之前发生在我身上的所有都是你的错!!……难道你看不出我不能?你逼得我只能这样做……我不能。……”他低低啜泣着,全身痉挛,一面重复着这句话像是在给自己催眠。后来,这个奇怪的来访者终于鼓起勇气把灯凑近尸体的脸孔,端详着。      “现在你不再需要它们了,对吗?”他几乎是严肃地说,挺直腰背,显得高贵、庄严,仿佛瞬间换了个人一样。“我要带走它们,不,毁掉它们。这样我就可以变成绝对独一无二的存在。再没有什么要怨恨的了,连痛苦也没有。一丝一毫也不会再有。因为你已经不存在了。”      他用右手的食指、中指和大么指剥开死去少年的眼皮,平和地把眼球挖了出来,丢到地上,用穿着带马刺的皮靴的脚仔细碾碎。变成一滩黏液的眼球与灰尘和骨头碎片混在一起,被男人的脚深深地踩进泥土里。接着他又对另一只眼睛如法炮制。做这一切的时候他的脸色苍白,手指坚定有力,嘴唇抿得紧紧的。最后他向死者道别,在那冷汗涔涔的灰白额头、塌陷的眼皮和粘了鲜血的金发上各印下一吻,很小心地让自己的嘴唇不触到血迹。“晚安,我亲爱的。我将举行化学的婚礼,成为掌握世界秘密的王者和历史的支配者。不管有多么痛苦,我都将继承这一切:荣耀、地位、还有爱情──本应属于你的一切!”少年脸上现出一个轻浮的笑,“那么,路易,永别了。在我曾经待过的那个漆黑的地狱里,请别忘记为我祈祷冥福。”      这个癫狂、几近崩溃却又表现得无比平静的神秘少年俯在死者耳边,最后细语了几句,这才欢快地离开了笼罩在凄惨的薄雾之中的鹰山地窖。      “结束了吗?”      当他迈出地窖的时候,一个等候在出口处的男人捉起他的手,恭敬地凑到唇边。      “结束了。”穿着华丽的少年目光灼灼地逼视着那个面容模糊的男人。      “你会跟随我的,对吗?那是我们的契约。”      “随时为您效劳,尊敬的、可爱的亲王大人!”      男人戏谑地脱下帽子对少年深鞠一躬,随即扶他登上一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扬长而去。      在确信四周已没有任何人或吸血鬼之后,一个穿着修道士般服饰的高挑男子从藏匿的石室里走出来,仔细的检查了尸首身边一法尺以内的区域,以找寻能够说明死者和神秘男子身份的蛛丝马迹。他似乎掌握了什么线索,得意地站起身,将尸体从十字架上抱下来,小心翼翼地捧着它走出地窖。一分钟之后,他和那具尸体乘着全黑的马车风驰电掣般向巴黎市区奔去。车厢里,隐藏在兜帽下面的费尔南怀着狂热凝视死去的路易,心里涌上一点甜蜜的感情。 吸血鬼饲养手记05 战场的金狮1   Dans la brute assoupie un ange se reveille 天使醒了,在沉睡的野兽身上   II ennoblit le sort des choses les plus viles 令卑贱之物的命运变得高贵         蒂雷纳元帅从来不相信奇迹的存在。      十三岁加入军队,他用了二十年从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团长爬到法国元帅的位子。在硝烟血泊里摸爬滚打了二十年,他看惯了真实,也明白神迹从不会发生。      但是他不相信奇迹。也就是说,他并不相信关于他的统帅,大名鼎鼎的昂吉安公爵的种种传闻。      比如说在尚无实战经验时公爵就敢于率领骑兵向所向无敌的西班牙步兵发起进攻,而那支步兵的强大和密集程度都与神圣罗马帝国的重甲长枪军不相上下。全欧洲只有他和瑞典元帅托尔唐松二十岁时就具有无需经验就能率军作战的天才。      比如说22岁的年轻公爵曾把他的元帅权杖投掷到敌军防御工事中,然后为了夺回权杖而手执利剑亲率士兵冲进敌阵。      比如说公爵像亚历山大大帝一样,每次战斗前夕诸事处理完毕之后便倒床酣睡,以致需人唤醒出战。      比如士兵们传言公爵有着能够看清危险的魔眼。      蒂雷纳元帅从来不相信这一切──他只相信自己眼睛所见的真实。而真实就是一百年以来法国军队从来没有打过什么著名的胜仗。马里尼昂血战与其说是靠弗朗索瓦一世的统领在与瑞士人的对决中胜出,还不如说是靠受法国雇佣的德国黑军团争到的胜利。稍迟一些的帕维亚战役中弗朗索瓦一世甚至被西班牙人俘虏。而伟大的亨利四世所有值得纪念的胜利不幸都只是从自己同胞身上取得的。路易十三时期的加布里埃尔元帅虽然获得一些小胜,也总是被更多的失败抵消。顺势而下,在幼小的路易十四当政初期,无论是舆论还是事实上都需要一颗震撼各国、被人永远铭记在心的伟大将星。在这种前提下,一次小胜可以被夸大成十倍的大战役。这并不稀奇。他认为关于天才将领的一切不过是个谎言。是一个综合了不怀好意的奢望和诚挚的期许、政治、秘密还有多角关系的大玩笑。      就算当他亲眼看到年轻的公爵率领一万军队仅用了十三天行军180法里前来增援的时候,这个想法也未曾改变。那时蒂雷纳元帅与世袭爵位的常败将军格拉蒙元帅同袍作战,身处德国境内,而对手却是享有盛誉的神圣罗马帝国元帅摩西伯爵。原本他已不抱任何希望。可是公爵在实地考察之后却说:      “胜利是我的了。”      蒂雷纳半信半疑地看着公爵,才第一次发现这个身材矮小的青年有着一双极为特殊的眼睛:黑色的虹膜中混有一道道金色的丝纹,当他顾盼流转时会间或放出流动的华彩,使得那双眼睛犹如镶嵌了金丝的黑天鹅绒一般美妙。也许魔眼之说就是因此而来?子爵决定暂且相信那双眼睛的魔力。      他没有想到公爵只用了四天就逼得摩西元帅狼狈撤退、弗里茨堡和美因茨城投降。之后公爵立刻回到巴黎,把军队交还蒂雷纳子爵指挥,甚至没有来得及让蒂雷纳子爵记住他的长相。   只有那双眼睛留在蒂雷纳记忆深处。──那时他并不知道是公爵主动请缨到德国境内作战,更不了解公爵神秘的迅速撤军背后更大的阴霾。      公爵再次出现在莱茵战区是在接近一年后。蒂雷纳元帅在马里昂达尔受挫,昂吉安公爵驰返军中,重任统帅。      这一次蒂雷纳下定了决心要弄清楚公爵那奇妙的天才究竟从何而来。可是公爵却像变了个人一样。并不是说他不再打胜仗,也不是那雷厉风行的作战方式有了什么改变。不,不是这样──是什么更加深刻的东西改变了,才能使得总是微笑着的公爵竟然身先士卒地冲锋五次,有一次甚至胸前中弹,幸亏有胸甲保护才幸免于难。四天间公爵座下五匹战马相继被击毙,身边所有参谋幕僚人员非死即伤,他就干脆不要参谋。那双魔眼变得像流动的火焰一般灼灼逼人,闪耀着蒂雷纳读不懂的光芒。所有人都明白公爵的战法与自杀无异,也都无一例外地在王族公爵的威压下选择了缄默。但他们终究不想送命在异国的土地上。有人向蒂雷纳元帅委婉的表达了这一意见。而元帅要求他们从公爵的一切命令。      1645 年8月4日,期待已久的胜利终于降临诺德林根平原。虽然法军的格拉蒙元帅被神圣罗马帝国军团俘虏,可帝国军主帅摩西元帅本人阵亡,其麾下的数位将军也被法军俘虏。这位被视为当代伟大统帅之一的元帅埋骨于战场附近。他的墓碑上刻有:止步,旅行者。你践踏了一个英雄。      这一战役使昂吉安公爵的荣誉达到顶点,也使大力襄助公爵的蒂雷纳享有盛名。      万分荣幸?当然,蒂雷纳元帅毕生信仰并崇拜着后来以大孔代之名蜚声于世的昂吉安公爵,之后他也从来没有比为这个人效劳时更加伟大。然而,比起荣耀来更大的却是屈辱。      诺德林根一战,他曾经对公爵进谏法军伤亡过重,因法军人数本就少于德意志帝国军,若使伤亡进一步扩大恐怕会有危险云云。事实上这次战役的伤亡数甚至比不上上次取得险胜的弗里茨堡战役,但是公爵如今的作战态度令蒂雷纳感到隐隐不安。他很实际,或者说,他热爱生命胜于胜利,所以他才敢于当面驳斥奇迹。      听到这番话后公爵一言不发地起身,猛地揪住他的头发,像是要看进他灵魂深处似得狠狠盯住他的眼睛。      “你这家伙懂什么?”      蒂雷纳怀疑自己的耳朵,因为一位王族贵胄竟把一位贵族当做下等流民一样称呼“你”!   公爵仍然柔和微笑着,那笑容却由于眼底深处恣意燃烧着的金色火焰而显得极为不协调……几乎是邪恶的。      “你经历过‘死’吗?你懂得死是怎么一回事?生命从这具身体里一点点流逝是什么感觉?当肉体被一块块碎割,手脚逐渐变得冰冷,感受到死神的嘴唇从你额头上拂过……你能明白那是什么感觉?”公爵扯开自己的衣襟,按着胸口刚受的枪伤,几乎是嘲笑般地将绷带扯开,把黑色的伤口暴露出来给蒂雷纳看。血水涌动。蒂雷纳不由自主的按住那伤口。      “残留的生命在你耳边嘶叫……”公爵凑近蒂雷纳耳边低语,不断翕动的睫毛擦着后者的脸颊。“那声音让你想到人生的全部痛苦或幸福、却都已经无法再触及的时刻,每一段回忆都用不同的调子呼喊着,每个人也用不同的语言说着,直到你的耳朵眼睛全部被它们的声音填满,连你的舌头上都是那些音符的味道……它们嘶哑的声音说着‘如果活着多好!’‘呵,如果再重来一次的话’……‘要活下去!’你的心脏会这么向着你吼叫!而死,你知道那是什么吗?──”他松开蒂雷纳,回到自己的座位去,一面若无其事地把沾满泥灰的双腿交叠在桌子上,“你甚至会期待着他的降临!因为他没有温度的手指会带来宁静,他的拥抱会除却所有喧嚣而赐予你永远的安宁祥和。从此再没有欲望,也没有爱,不再有失落或伤害或哀伤──剩下的只是充分的、和平的静谧。你觉得那怎么样?”      蒂雷纳不知如何作答,他甚至没有理解公爵这一席话的用意。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上面全是公爵的血,而这场狂暴似乎是毫无来由且没有意义的。      “我们都会死,蒂雷纳元帅,”公爵看上去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而活着也并没有你想像中那么好。”      他很想反驳,但他突然意识到这句话的残忍。      整晚他辗转反侧,噩梦连连。梦中出现从少年时期起一直到最近牺牲的战友们的脸、死去的双亲、还有亲眼所见遭受战争涂炭的人民惨状。早晨起来时他认为自己已做好了慷慨赴死的准备。      然而那天公爵胜利了。所有人欢呼雀跃。公爵也在笑,笑容竟像孩子一样明朗无邪,令蒂雷纳元帅不得不怀疑昨晚只是由于年轻人失血过多加上急于求成出现的谵妄症状。      这是他们的第二次相遇。      公爵撤回巴黎后蒂雷纳元帅也横渡莱茵河,两次巧妙地绕过前来阻挡的神圣罗马帝国军总司令、皇帝费迪南三世的兄弟利奥波德大公的军团,并迫使巴伐利亚退出德法战争。而这一拥有重大战略意义的举动对于当时的法国来说却远远比不上昂吉安公爵在西班牙军队的睽睽目光之下夺取敦刻尔克。蒂雷纳手中的每一次胜利都浸透了艰辛,却无论如何也不如那位天才将星的一次次辉煌成就。      蒂雷纳变得害怕昂吉安公爵。那天夜里公爵灼热的吐息犹如诅咒一般刻在他的耳边,每次他冲锋时都会犹豫,仿佛娇小的青年统帅又站在了他面前,自下而上平静地望着他。      而最令他害怕的不是微笑着表达对死亡神往的公爵,而是,习惯了面对死亡的自己竟然也对公爵产生了认同。      他恨这个身为奇迹的男人。      而今,这个男人第三次作为指挥者站在了他面前。 吸血鬼饲养手记06 战场的金狮2   1648年8月10日,佛兰德尔,阿图瓦省朗斯。      “朋友们,为洛克鲁瓦、弗里茨堡和诺德林根。”      “喔,还有朗斯!我亲爱的殿下!”      “是的……为洛克鲁瓦、弗里茨堡、诺德林根和朗斯!我的朋友们!干杯!”         几十只酒杯发出清脆的响声互相碰撞,震得杯中清澈的红色酒液翻腾起来,反射美丽的光泽。胜利的喜悦在格拉蒙元帅、所有将军以及参谋人员的脸上闪耀着,连蒂雷纳元帅也异常难得地没有眉头深锁,而是破颜微笑了。      高级将领中有一位出奇年轻的华服青年,神情略微有点儿心不在焉,在环绕着他不断献慇勤的高大军官们中间显得格格不入。夸张一点说,仿佛是凌驾于狼群之上的金丝猫一般。他身高最多五尺二寸,身着一套袖口装饰了大量银色花边的深蓝色天鹅绒礼服,右肩上相配斜披着以红宝石和钻石作装饰的银色饰带,金色环状鬈发一直垂落到胸前。只从那过分细致、几乎是女子般秀丽的外表上来判断应该不会超过二十岁的样子──这一位就是法兰西的骄傲、“奇迹的亲王”路易?德?孔代-波旁。就在今天,他把神圣罗马帝国和西班牙联军打得土崩瓦溃,使对方丢失军旗百余面、大炮三十八门,连主帅奥地利大公利奥波德和芬萨尔达涅伯爵也险些未能幸免。此外还有五千人被俘,三千人被杀,其余的官兵则临阵脱逃。利奥波德大公手下不再剩有一兵一卒。      而且,实际上他已经二十七岁了。      刚刚获得如此辉煌全胜的亲王并没有过多地表现出喜悦,正如他向来所做的那样:像在阅兵时一样镇静文雅,又像在游玩一样神采奕奕,仿佛从来不知疲倦。只看到他这一面的人完全想像不到他在作战时的执着、狂傲和暴烈。大多数人觉得这是一种经过深思熟虑的姿态。然而蒂雷纳元帅眼中的亲王却完全是另一种样子。      他看到一只收敛起爪牙和眼中的凶光、屏息凝气伪装温驯的金鬃野兽。无论如何用微笑掩饰,亲王的眼睛都流露出一种混合了狂野的激情、极度的骄傲、不管什么都随时准备摧毁的蛮勇、隐约的蔑视加上一点难以察觉的狡黠的复杂表情。漆黑虹膜上点点金色的闪光就如同潜伏在火山灰之下的炽热岩浆一样,时刻让人感觉到危险和恐惧。即使他是在微笑的,即使那安静的笑容让人几乎迷醉其中,那种使人不安的金色微光也在暗示着笑容之下激烈的暗流涌动。只要它愿意,随时可以化身为宗教故事中那只带来末日讯息的异兽,将现世变为哀鸿遍野的战场,挟着风暴、雷电和烈火席卷一切,将阻挡他的任何事物吞噬毁灭。      这只拥有魔眼的野兽正体,是否只有自己看得到?抑或只是自己由于嫉妒而捏造的幻像?蒂雷纳元帅皱着眉头灌下一大口酒。他盯着亲王。而亲王望着帐外黑夜中的不知哪个地方。      美貌的野兽似乎非常地孤独。      尽管身边满是浮华的喧嚣热闹,也终归不是自己族类。      同为旁观者的元帅相信自己明白他的想法。      格拉蒙元帅突然凑过去,用似乎不太合适宜的大嗓门建议道:“殿下,我们为什么不将这些酒菜也送给德国和西班牙的朋友们,让他们一同庆祝我们的胜利?您知道,大家同样是贵族,而贵族之间是没有国别之分的,作为胜利者的我们可不能失了礼仪啊。”      四周响起一阵不怀好意的欢呼声。因为格拉蒙元帅之前曾被俘,直到朗斯一役开战前不久才被孔代亲王亲自赎回,但一直没有派上什么用场,反倒是被安排率领左翼停留在距战场较远的梅尔贝尔干瞪眼,远不如上将夏蒂荣公爵和另一位元帅蒂雷纳子爵来的风光,更不必说亲自冲锋十一次的大亲王殿下了。不知格拉蒙元帅是否打算借此机会在德国人面前出一口恶气。大家明里暗里都等着好戏上演,只求行事沉稳的亲王不要坏了兴头。      不过亲王像少女一样温柔地颔首表示了赞同。“您说得对,元帅。”他笑盈盈地提高了声音,似乎对这种消遣饶有兴味,“他们可不是什么用来交换赎金的商品,而是我们尊贵的客人和兄弟。可悲的是我们当中的大多数人似乎已经忘记了一点,包括我──我的元帅,请允许我为您无私的提议而向您致敬。您的品格超越了以高尚心灵著称的巴松皮埃尔元帅、贝勒加德和昂古莱姆爵爷,堪称我们这个时代的典范。”      说着,他举杯向元帅致意。众人纷纷附和。      这番话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让格拉蒙元帅的脸色很难看:一条眉毛高挑,另一条耷拉得简直要低垂到睫毛下面。蒸蒸日上的孔代家族与同属王族、声誉却从圣巴托罗谬日后便开始衰落的吉斯家族之间芥蒂颇深。更何况格拉蒙元帅除了被俘和搞政治以外确实没有什么出色的特殊技能了。      亲王却毫不在意地亲自带着随从们将酒和食物送往俘虏们的帐篷。脸色很难看的格拉蒙元帅紧跟在后面,蒂雷纳元帅则在更远一点儿的地方,这样比较便于观察全局。      庆祝胜利的法国兵士们快乐地围着火堆跳舞,而身边不远处垂头丧气的德国兵和西班牙兵们则排成长队经过随军铁匠面前,听凭铁匠在他们脚上打上沉重的铁镣。      亲王似乎特别为这类悲凉的画面所吸引。他走向那群兵士们,渐渐跟军官们拉开了一点距离。……      “F!r unseren Imperator!(为了皇帝)”      伴随着这样的大喊和猝然一声枪响,亲王的身影蓦地从众人视线里消失了。      不──并不是消失了,而是被某种黑色的物体卷裹住,突然倒在了地上。从蒂雷纳元帅站立的地方可以很清楚的看到。      四下里立刻乱作一团。大呼小叫的军官们踉踉跄跄地跑去查看亲王的伤势。另一些人则从还未戴上脚镣的俘虏堆里把刚才开枪的刺客揪了出来。那家伙手上还拎着一只小火枪。      武器收缴不彻底并不为怪。毕竟这次俘虏接近五千人,在当代可算是前所未有的大手笔。      亲王推开惶恐地扶持他的人群走过来,眼神平和,脸上没有血色却毫发无伤。他以一贯的文雅态度开始向刺客问话。而那人一副听天由命的死硬样子,倒像是个雇佣兵。也就是说,是那种谁给钱就给谁卖命,成天玩弄诡计、抢劫平民,直到老死或被吊死为止的家伙。简单的询问可撬不开这种人的嘴。所以这一事件很快就交由参谋长勒普莱西伯爵专门处理,一切庆祝活动都继续照常进行。皆大欢喜。      然而蒂雷纳元帅的疑问并没有解决。      刺客的射击距离属于必死范围,那一枪很准,而亲王也并没有穿戴盔甲,为什么能够毫发无伤?      他明明看到了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伏在亲王身上为他挡下那一枪。可是,一秒钟之后,那男人却站在离亲王差不多四分之一法里的地方,混在一队法国士兵里,只有肩膀似乎受了伤。之后士兵们骚动起来要求严惩刺客,他的身影就彻底隐没在了人群之中。      黑衣、黑长发的男人,脸色很苍白,元帅相信他能够再次认出那个人。可其他人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个男人的存在。就连格拉蒙元帅也是一样。      现在格拉蒙元帅也身处围着亲王打转的那一大群人中,虚情假意地拍去亲王身上不慎沾到的泥土,但脸色依旧难看得很。      蒂雷纳当然知道格拉蒙元帅在想什么。他可不像患有痛风病的诚实的夏迪荣先生一样愚蠢。军营中一切异动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元帅最后向黑衣男人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也加入到亲王身边那一群里。      “您应该早点歇息了,殿下!”他大声说道。 吸血鬼饲养手记07 战场的金狮3(阉割受H有,慎) 大约在午夜两点左右,刺客突然被执亲王手谕的一名男子提走。 此人被抓之后一直没有开口,所以连勒普莱西伯爵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哪国人。他沉默着被那名貌似摩尔人、自称是亲王贴身护卫的男人带走,双手反绑着,一直被带进亲王的营帐里。护卫在他背后推了一把示意他前行,然后就迳自走开了。 等俘虏回过神来,一下子变得面红耳赤。 因为营帐里充斥着交欢的声音。 女人明显的叹息、低沈的乞求、衣服的窸窣,连同黏腻的肉体摩擦声一起,鲜活得几乎要撩开薄薄的帷幕,直接抚摸进他的肉体深处。 刚才那人曾经示意他“走进去”。 他不等邀请就本能地迈步前行。 越过帷幔,正前方不远就是那对男女交欢的大床。 女人痛苦的表情并没有因他的不请自来而产生任何改变。黑布条蒙住了她的眼睛,她的双手也被用皮带绑在床首,整个上半身被凌乱的黑发和衬衫覆盖住,只有洁白的下体完全裸露,在亲王的手指玩弄下发出潮湿的声响。 见到俘虏近来,亲王挑了挑嘴角算作打招呼,便再次向女人俯下身去。 他把女人的腰往上托,像炫耀似的故意舔弄她的花蕾内部,让她发出更加诱人的甜蜜啜泣。她的上身如弓绷起,衬衫也随之滑落下去,露出大半平坦、结实、汗水涔涔的腹部。 她的皮肤肌理细密而富有光泽,原本白皙的色泽被烛光渲染成柔和的蜜色,晶莹剔透地散发出一种艳丽的光辉。 她线条纤细的双腿像蛇一样纠缠在亲王背上,随着亲王的动作时而紧绷,时而放松。皮肤下的每次肌肉动作都令人恨不得将唇凑上去好好感受一番。 她的唇比石榴石还要艳美,又像流动的液体宝石般璀璨。此刻由于难以描述的疼痛或快感而半开着,仿佛在邀请着无论什么人来吸吮她的液汁,尽情品尝她的甘美。 她的花蕾想必更是无与伦比的美味。 亲王金发的侧脸在女人高高抬起的双腿间忽隐忽现。他不只是舔弄,还将舌全部进入女人身体里。 她的声音越来越像是在哭泣。 “放了我……路易……你明知道我不会……” “你确定吗?”亲王支起身子,猛地抽去她眼睛上的布带。 “这可是给你的奖赏哦。” 他并没有让她清闲,而是把几根手指伸了进去。 “不要再这样了……!” 她忽然住了嘴,吃惊地转头看着已经目瞪口呆的那个雇佣兵。 她的美貌像闪电一般照亮了昏暗的帐房。那张脸精致、魅惑,但也写满了忧郁和疲倦。 “怎么了,婊子,你想让这位先生操你吗?”亲王贴在女人耳边说,一面故作气愤地咬着她的唇。他解开了绑着她的皮带,她立刻推着他的肩膀躲避那缠人的吻和手指。 “跟这位讨人喜欢的先生来打个招呼怎么样?” 亲王抓着她的头发,一下子把她推到俘虏身上。她用忐忑不安的湖蓝色眸子望着俘虏,美丽的脸孔像是漂浮在阴影中。这具身体散发出浓重的做爱的气息,唇边和脸颊上还粘着干涸的白色液滴。这是个高级军妓?并不像。也许是亲王的某个秘密情妇?对于只能将贫病交加的污秽娼妇或自己的手作为发泄对象的俘虏来说,这样珍奇的玩物是一生也无法染指的。 感受到她柔软的肉体,俘虏身体里不可抑止地涌起一股热流。 这时亲王从后面凑上来,揽着女人的腰,把下巴架在她肩上。那张比起女人的美貌来毫不逊色的脸离俘虏只有一寸左右。嘲笑的、充满体液味道的呼吸一直喷到这倒霉的男人脸上。 “梅菲,这位先生好像是你的同乡哦。乖乖的打个招呼。” “……Sind Sie Deutscher?(您是德国人吗)……”她低声问道。俘虏猛然回过神来,嘟哝了几句外国话。 原来这是另一形式的审问。他庆幸自己及早醒悟了。 “啊,¿Eres Español?(西班牙人?)”亲王用有点蹩脚的西班牙语发问。他发音不准,把卷舌音发成了法语的小舌音。 “Ich bin ein Deutscher.(我是德国人。)” “先生,我不得不承认您的德语和我的西班牙语一样糟糕。” 亲王拍着手,孩子似的大笑起来。他拽着俘虏的胳膊把他拖到一把椅子旁边,硬按他坐下,然后对衣衫不整的女人做了个手势。女人犹豫着走过来,跪在俘虏双腿之间,开始舔着那肮脏紧身裤的中间部分,并一点点把已经剑拔弩张的肉棒从布料里解放出来。 她的舌头上有点点银光闪烁──那是为了更好的用口服侍男人而刻意添加的一点小道具:一排精巧的银环。 “快点儿,快点儿,梅菲,没看到这位先生已经勃起了吗?嘿,您大约多久能攒够钱抱一次女人?请原谅我确实不明白这些。啊,您是说一个月吗!还是一周?不过说真的,就算花了钱也没法碰这样的女人吧?──”他扳起女人的脸给俘虏看她由于有些窒息而眼中噙满泪水的样子,然后再把那美丽的头颅深深地按下去,再抬起。这半强迫性的动作比女人本来的机械动作要快得多、粗鲁的多,也给椅子中的男人带来了更多的快感。他的意识变的飘忽起来,渐渐无暇应付亲王混合了阿尔萨斯和弗兰德尔话的连珠炮般的法语了,不由自主地按照本能回答着亲王的提问。 “──她很美,对不对?她算是您的同乡,亲爱的来自德国的先生,因为她的上一个主人是德国人。不要问我她有多少个主人。你很好奇吗?喔,请告诉我您很好奇,这样我才能把故事讲下去……好的……谢谢您。干过她的男人也许有一个连了。不过我可以保证她还是很紧……!你刚才不是都看见了?有没有看见?她那里紧紧的吸着我的舌头呢……您不必着急,您可以叫她的名字……梅菲,她叫梅菲。记住这名字!很快您就可以拿她发泄了,做什么都可以。……您喜欢她么?看来您好像快高潮了?” “Siete Italiano.” 女人艰难地对俘虏说道。俘虏抖动了一下,咬住了嘴唇。 “你说什么?”亲王终于停止了戏弄她。她吐掉积聚的口水,背过脸去不看面前那丑恶的器官。 “他是意大利人。” 似乎女人终于从俘虏断断续续的只字片语中听出了他的土音。 “Benone(很好)!……那岂不是更好,梅菲,告诉他你是在威尼斯出生的。我想你们一定有很多话可说。” 亲王小巧而有力的双手狠狠按住了俘虏的肩膀。 “Perbacco(嘿),亲爱的意大利先生,我给您两个选择!其一是什么也不说,然后被我手下年轻力壮的法国小伙子们用拳头和皮靴伺候到死,其二是告诉我跟你买我命的那个混蛋是谁,然后跟这位梅菲小姐大干一场,或者很多场……全凭你决定!假如你要带她走我也完全不介意。” 俘虏感到一阵眩晕。 那女人跪在地上侧身而坐,黑发柔顺地披满肩背,衬衫从一个洁白的肩头上滑落下去,露出危险的锁骨的阴影。在纤细修长的小腿和肉感的大腿交叠着的阴影里,似乎隐约可以看到正流淌着蜜汁的秘密花蕾。她的身体散发着逼人着魔的色香。这种女人不是妓女,也不是情妇,而是不折不扣的巫婆。 就算不把她当成玩具,而是拿去卖掉的话…… 他早已无力正常思考了。 “或许,您打算先试过再说?” 亲王又做了一个慇勤的手势。 “……不。” 女人干脆地拒绝。 亲王用带马刺的皮靴踢她的腹部和腿间,打她耳光。她张开嘴,唇间涌出一小股血流,然后被亲王强按着张开脚跨坐在俘虏身上。而俘虏甚至没有来得及对亲王突如其来的暴戾感到恐惧,就因为女人私处皮肤的摩擦而重新兴奋起来。她的手指握着俘虏那一直没有松懈过的器官,将灼热的尖端抵在还湿润着的花蕾上,犹疑地将它一点点纳入体内。 由于厌恶,她的身体抖得厉害。 但却不得不上下移动身体、摆着腰作出媚态来取悦面前这个散发出腥臭味的男人。 这情景令俘虏兴奋地发狂。 亲王却命令女人停下动作。 “名字。”他简短地对俘虏说。 “我不知道……!”男人急切的挣扎着,“是我们的队官告诉我这样做的!我不知道是谁的命令!” “你队官的名字是?” “贝克……” 亲王挥了挥手,梅菲不带任何感情地再次耸动起身子。 俘虏试图亲吻女人带血的嘴唇,每次都被她避开了。 他双手反绑无法使力,只得饥渴地舔着女人的颈窝、锁骨、然后一路向下── 不对。 这个女人的胸部…… “她”用女人的声音说话,被男人玩弄,却绝不是女人。 “啊哈哈哈哈哈!”亲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费力地拍了拍俘虏的肩膀,把“女人”的衬衫撩起来给他看:平坦的胸部,还有腿间赫然一道丑陋的缝合痕迹。 “插到阉割了的男人身体里感觉怎么样?” “你射了吗?” 他摆弄起阉人的胸部,将它们向中间挤出丰满乳房的样子,恶作剧地对俘虏说: “你是在期待着这个吧?” 亲王很欣赏对面这男人混合了尴尬、恶心和追悔莫及的表情。 “杀了他,梅菲。”他下了命令。 “……是的,主人……” 阉人保持着与俘虏交合的姿态,默默地将异于常人的锋利犬齿刺入他颈子上的动脉。很快地,他就带着那副小丑面具似的表情死去了。 亲王一脸落寞的样子。他从后面抱着他美丽的玩具,悲伤地问道: “为什么格拉蒙元帅会想要杀我……?你会不会有一天也想杀我,梅菲?” “……刚才那人说的是贝克。” “他”已经恢复到男人的声音,低哑、严肃得有点异常,与女人般美艳的脸孔也毫不相称。 “……是的,黑军团的指挥官贝克。在黎塞留时期他曾经被法国雇佣过,还参加过拉罗舍尔围城战。你知道当时他们直接向谁汇报吗?很不幸,是吉斯公爵,也就是现在的格拉蒙元帅。我知道自己手下每个将官的每一段历史。而那老猪猡还以为我真的是个什么都不懂B>B只会冲锋的毛头小子……假如你看到今天晚上他那副嘴脸的话……!” 回答他的是一如既往地沉默。 “可是梅菲斯特,你爱我吗?” 亲王抱得更紧了点,全然不顾那具尸体的存在。他的玩具颇不自然地挺直了身子。就像绷紧了皮肤就能减少一些被亲王触摸的嫌恶感似的。 “……” “告诉我,你爱我吗?这是命令。” “……我无法回答。因为我并不知道答案。” “那么就说你爱我,说你爱路易?德?孔代-波旁。我命令你。” “我爱着路易?德?孔代-波旁。” 在亲王看不到的地方,名叫梅菲斯特的男人露出酸楚的微笑。仿佛这个名字于他是一个能够化解无数苦痛的符咒。 沉默了一会儿,亲王冷冷地推开他。 “现在给我滚吧,婊子。” 梅菲斯特驯顺地从那具尸体上抽身离开。亲王把他的衣物丢给他。他慢慢地将它们穿好。那男人的热度还留在他身体里和胃袋里。他觉得自己脏得厉害。 “你肩上的伤怎么样?愈合了吗?” 在他离开前亲王突然问。 “已经好了。”他停了一会儿,“谢谢你。” “我不需要你在未经我允许的情况下作无谓的牺牲。以后你要记住。” 梅菲斯特没有回答,只是深深行了一礼走出去。 亲王看着自己的双手,良久,然后将还残留着某人味道的手指用力按在自己金发散乱的额头上。 吸血鬼饲养手记08 人偶们的香颂1(恋尸有慎)   Pauvres poup!es Qui vont qui viennent 可怜的人偶 你来回奔跑   Pauvres fant?mes Etranges et bl!mes 可怜的幽灵 你惨白又奇特         在所有探求神秘的旅行者眼前,都有一个超乎想像的阴黑洞穴延伸着。洞穴遥远的彼端存在着被隐藏的神明的智慧。天生愚钝的人类能够隐约分辨出它耀眼的光芒,却不知该如何缩短与它之间的距离。      要想得到神的智慧,就必须先经过未知的黑暗,使自己从野兽上升到智慧生灵的程度。创世神仅仅在七天内就创造了天与地。据说智慧的阶段也分为七个等级。这七个阶段从物质属性最强的石头开始,依次是火、植物、动物、人类……最终达到“天界”的高度之后,才能转化成终极的存在“天使。”从石头到人类之间的阶段意味着“自然”,“天界”创造出形成自然的规律,“天使”则意味着神的睿智。探索自然的终极指示,认识到规律中的规则,按照严密的等级规定循序渐进,这就是人们想要得到睿智之光的必经之路。      从遥远的古代起人类就试图用各种方法解释神的智慧。这种研究后来渐渐分化为魔术、炼金术、占卜等等秘术。其中倾听自然的语言的研究叫做“炼金术”,倾听天体语言的研究叫做“占星术“,而倾听神为人类能够理解其作为而写的书──圣经的研究,被称为“灵牌术”。这三种看似互不相关的秘术有一个共同点:它们都是人类内在灵魂的欲望所催生的东西。      在追寻神的种种研究之中,创造人、创造生命对于人类来说,是最为接近灵魂的探索。死人复活、长生不死……以往的神话与传说中从来不缺乏类似的例子。在炼金术里曾经有人造人类“霍恚杜鲁斯”的概念,其方法与今天的人工授精类似。而最著名的人造人“格雷姆”诞生于16世纪的捷克古城布拉格。其原理是通过犹太教灵牌术的秘密仪式,像神用泥土创造最初的人类亚当一般在土块里注入生命,从而得到最接近人类的人形。      在创造格雷姆的犹太秘密文书里记载着:   “(希伯来文的)22个字母就是元素。神明将它刻下,切散、组合、替换”      就是说通过将泥土解体为22元素,将其重组成为人造人,但是,不管用如何完美的方法来制造,这些人造人都无法在外形上接近人类。      那么,用死去的人作原料,制作出全新的生命又如何?      可是,死人是不允许复活的,不允许苏醒。这是几千年来无法逆转的“规律”。      把尸体拼凑、扭曲后得到的形体,经过一系列法则的作用,好容易才能够张开双眼。尽管还无法发出声音,它的动作看起来却像是在发出悲鸣,在诅咒着被迫降生到这个世界。      它活着吗?……是的,如果活着的定义仅仅是能够行走、言语,如果活着仅仅意味着有足够的意识能认为自己活着……那么,即使是腐烂的肉块拼凑起来的身体,那里面也可以有着生命的存在。当被破坏的时候,那停止不了地挣扎抽搐的异形之物,其动作也好像在诉求着生存的权利一般。      可是制造出如此不完整的生物的人,那赐给它生的权利的人,它灵魂的主人,又该如何去爱它、接受它?         八月九日,法国,巴黎。      敲门声一阵响似一阵。      “喂,‘博士’!真是活见鬼──如果您死了就答应一声好吗?二十个人在您门口敲了半个小时的门了!博士您是被魔鬼活吃了还是怎么的!”      那刺耳的声音仿佛带着锯齿似的来回锯着费尔南的耳膜。他像猫一样弓着背打了个哈欠,爬起来,面对着摇晃的铁床架上方一幅没挂稳的尼古拉斯?勒梅画像又打了一次哈欠。天煞的这群莽夫。他冰凉的手指急躁地把衬衣、皮裤和紧身长上衣套在修长的躯体上,一面慢悠悠地大声说:“看在上帝份上安静点儿朋友们!我还在最后调试呢!今天晚上可是大任务,难道你们想看我的格雷姆跟吸血鬼一起快活地发飙不成?我以咱们全队的人身安全起誓我很快就好!”      提高嗓门的余音在他自己耳朵里回响。门外立刻变得安静无比。他紧紧抿着嘴窃笑,单脚跳着把右脚塞进长筒靴里。上帝都知道他们是靠费尔南“博士”的格雷姆吃饭的。他从工作台和墙壁之间的狭小空隙挤进去抓起一个不太干净的大罐子喝水。水有一股脏木头和污水桶味儿。肚子饿了。真想来一块烤牛腰肉。他碧绿的眼睛望着一堆玻璃器皿上自己扭曲的无数小倒影,沮丧地吐掉最后一口水,在鼻梁上夹好单片眼镜。那片玻璃的作用纯粹是为了营造他百无一用书生的伪装而不是提高视力,每次都会把鼻梁夹得发红──时间差不多了。费尔南穿上旧得松松垮垮的防水大衣盖住枢密局的制服。磨破的袖子蹭得他手腕发痒。“路易!”他向另一个房间吼了一声,那里立刻有了些悉悉索索的响动,好像有什么活物在动作。      现在他终于准备出门了。黑糊糊的地板在脚下吱嘎作响。他要先锁好卧房。      “等会儿见,宝贝儿!等我的好消息吧!”      年轻人最后向着床的方向作了个飞吻,就消失在门扇后面了。      而乱成一团的眠床上并没有人在。      只有一只牙雕般精美、却既无血色也无生气的手臂,依稀能看出深朱红色的截断面,孤零零地被被单和丝绸卷裹着。 吸血鬼饲养手记09 人偶们的香颂2(恋尸有慎)   月亮像一团苍白的蒸气漂浮在巴黎上空,窥探着每一座屋顶和尖塔。这是一个死神出没的夜晚。      你可曾有幸见到过死神?或者,你可曾想像过一个黑黝黝的身影像天鹅滑过水面一般无声无息地掠过你面前,动作轻盈地划开你的喉管,然后默默欣赏你的生命一滴一滴流失殆尽?      不过,真正的死神可不会总那么潇洒。         “快抓住他!喂!活见鬼!”      一个身材健硕的枢密局成员满身是血,一面气喘吁吁地奔跑,一面对同事们发着牢骚。      “赶紧给我解决这个该死的吸血鬼──你们没看见那一个已经跑了吗?你!‘博士’!你是来春游还是野餐的?别让手空着赶快上哇!”      “我是来打……那个……我是技术人员没有武器。……不过,总之,遵命!”      费尔南无奈地摊开双手耸了耸肩,以镇定的气势向吸血鬼逃去的方向从容不迫地踱过去,恨不得走一步暂停两秒。头儿模样的健硕男子又气又恨,却无暇奔过去给公然摸鱼的那家伙后脑勺上来上一掌,只得回头集中精神对付眼前的对手。此时三位修士已经将一个吸血鬼团团围住。其中两人在唱诵经文,另外一人则用十字架将它逼进死角里。它亮出獠牙嘶哑地低吼,却由于害怕银制十字架而连连退后。十字架碰着它的皮肤发出烧灼的嘶嘶声。是个下级吸血鬼,彼得罗夫班长暗想道。不然只靠吟唱和十字架可对付不了这种凶暴的生物。      他哼了一声,在队友们稍微犹豫的瞬间已经挥起手中巨斧碾碎了那野兽的头颅。又一斧碾碎它的心脏。      歼灭对巴黎的和平以及法兰西王座的荣耀带来威胁的一切“超自然”生物──这就是红衣主教直属秘密机构枢密局的任务。今天执行任务的这一小队隶属圣心骑士团,主要负责的就是诸如此类的歼灭任务。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追下一个!”      彼得罗夫抹一把脸上的血(大半是对方的),狠狠一瞪眼,逼得其他人不得不脚底抹油飞奔起来。他继续气喘吁吁地紧随其后。      “活见鬼的‘博士’你是干什么吃的……”      他们一连奔过几条小巷还是不见吸血鬼和费尔南的身影。班长忍不住又要骂骂咧咧。      “嘿,在这儿。”      那个比任何时候都更令人火大的声音响起在他们身边一处暗影里。有两个人的脚步声……在大家狐疑的眼神里费尔南走了出来,双手举着,身后跟了一个用半尺长的爪子瞄准他脖子的吸血鬼。      “……大家……真对不起……我好像是被抓了哦……怎么办啊!”      他一开口尴尬地颤声道歉,彼得罗夫就想干脆连他一块儿砍死算了。      无须征得队友同意,他又一次先发制人举起了巨斧。      嗤──      钢铁在新鲜的肌肉上滑过的声音,充斥了整条小巷。      倒下的当然是吸血鬼,而不是吸血鬼和费尔南。吸血鬼面朝下摔倒在石子路上,而费尔南一个优美的左滑步跳开去,一副被吓坏了的傻相。彼得罗夫虬须戟张。其他则齐刷刷人退后一步庄严地在胸口画了个十字。      我们的“死神”格雷姆正跨坐在猎物背上。它将左手从吸血鬼的伤口里拔出,停顿了一下又再次深入,灵巧地撕开肌肉、捣碎骨骼、切断血管,直到将吸血鬼的要害──心脏拽出来。   它的面孔被一张丑陋的黑铁面具覆盖着,仅在眼睛的位置留了两个只有光线能通过的小洞,身体的其余部分则被长及脚面的修士服裹得严严实实。露在长袍外面的左手和右脚,隐隐闪着寒光,居然是用钢铁做成的,还像中世纪的盔甲般有着制作精良的、能够自由活动的关节,动作起来如同真正的肢体一样灵巧。      格雷姆捧着吸血鬼鲜红的心脏,显出一副陷入了沉思的样子。      吸血鬼也是有“心”的。      虽然它并不会跳动。有个声音在脑中温柔地说。      是谁这样对他说过?看到那肉块令他想到了些什么。鲜红的、鲜红的肉体。      ……滚烫的鲜血灼疼皮肤,他咬紧牙关,肌肉抽搐着,任凭血水沿着脸颊滑落。在令人窒息的腥气和寂静的折磨下,他的头越垂越低,这个血的沙漠让他深深地忆起某种形式的地狱:狞笑着的脸和疯狂索求着的嘴唇、尖利的黄牙齿和长指爪,金发和黑眼睛,黑发和湛蓝的瞳孔,破碎了的契约和诚实的笑容,等等等等。这些色彩鲜艳的断片和纷杂刺耳的噪音、无法辨识的言语混合在一起,搅动脑浆、纠结成一个个模糊的团块,却巧妙的使人窥不见任何一片的全貌。……      “……够了!住手!格雷姆!”      在令人头晕目眩的嘈杂中混进了一个男人不安的声音。然后是好几个声音。但那杀戮的人形完全没有停止的意思,仍旧一下一下重复切割着死人的肢体。尸体的手和脚都已经变成了一段段,只剩躯干和头颅仍然是完好的。      “你是不是该叫它住手?”彼得罗夫有点儿心虚,居然屈尊直视费尔南。      “呃……好……我马上……”费尔南脚步有些不稳地走过去,似乎还在为刚才被劫持而恐惧。就在他走过去的一刹那,格雷姆的身体忽然摇晃了一下,紧接着便停止了动作。      ……刚才还在脑海中响个不停的噪音戛然而止。      “住手吧,路易!”      尽管声音轻微到人类的耳朵无法捕捉,人形还是清晰地听到了来自费尔南的声音。      ……“路易”……?      它从破碎的回忆里恍然醒悟:是的,我是“路易”……我要听从我的主人──费尔南的指示。      费尔南给予它一个微笑作为奖赏。      看到发狂的格雷姆安静下来,班长立刻重新挺直了腰杆,大手一挥道:“快把那怪物的拘束具绑上!别让他发起狂来啊,博士!否则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怪物”……?      人偶海蓝色的眼睛闪动了一下。但是,被包裹整个头脸的铁面具遮盖着,没有人能够注意到它表情的细微变化。      不等彼得罗夫班长亮出脸盆大的拳头,费尔南已经飞快地将格雷姆双手的拘束皮带用铁扣扣好,使它保持反绑似的姿势,还不忘在它耳边安慰地低语几句:      “乖一点……你可不是什么怪物哦,你的名字是路易……      “你是我的路易。”他说着,放肆地一揽“怪物”的腰。      队友们忙着从吸血鬼尸骸上搜索这次吸血鬼集会的蛛丝马迹,没有注意到费尔南的小动作。假如他们看到这一幕,应该会用完全一样的眼神看待专门用来杀戮的人形、和仅用几句魔法般的话语就让人形安静下来的费尔南吧。      但是大家还是免不了议论。于是整个回程都沦为七嘴八舌的唠叨。连全歼九只吸血鬼的辉煌战绩也不能让他们闭嘴。      “费尔南先生……这真是太可怕了!您看到了吗?刚才它完全不听命令!      “……的确是这样。万一它反过来攻击我们怎么办??我们居然还要使用这么危险的东西!”      “放心吧,我家(?)格雷姆是不会攻击人类的啦。就算真的有危险,只凭我们人类的肉体,要跟那些擅长使用魔法的吸血鬼战斗还是太勉强了不是吗?毕竟现在我们除了依靠格雷姆以外没有更好的减少伤亡的方法了……啊……也许还有……我听说圣眼骑士团正在研制一种新的增强肌肉力量的药水……不过都是正在开发中哦!”费尔南以一贯的迷糊态度笑呵呵地回答。      “可是它最近发狂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费尔南先生,您应当好好调教它一下。”      “你们啊,不要再叫这家伙先生了!难道大家都忘了刚才他给咱们惹了多大的麻烦?!”      彼得罗夫用上吃整一顿晚餐的力气拍了费尔南后背一下,后者踉跄了好几步才站住身子,脸上立刻浮现出招牌没用傻笑。那尴尬无奈有苦不能说的沉痛表情引得大家哈哈大笑。连彼得罗夫也忍不住咧了咧嘴。      男人们继续用议论驯养的鹰或猎兔犬的口气抱怨着。在他们眼中,这个非人的造物应该无法理解人类的语言。就算它是由他们的同伴创造的也一样。“非人的”就意味着“低等的”。人造人格雷姆要做的只是服从命令、进行杀戮、消灭由他们订好的目标,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如果他们偶然地看一眼双手被束缚的格雷姆,看到它无声地蠕动的唇,肯定会大惊失色的。   人偶朦胧的感觉到人们在议论它。它也朦胧地知道“怪物“的意义。因为那是除了费尔南给它取的名字之外它听到最多的一个词汇。      ……为什么说我是怪物?我没有发狂,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它拚命地试图辩解,却发不出声音。费尔南按照自己的喜好在它的脖颈上装了压制声带的铁箍。这样一来,无法言语的它就和真正的活人偶没什么两样了:能够感觉,能够按照命令活动,甚至明白周围发生的一切事情,只是既不能反抗,也不能表达感情罢了。      格雷姆空洞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就要流出眼泪来。但是,在那污黑的面具上纵横流淌的,只有刚才被它杀死的吸血鬼的残血。      是那些吸血鬼把我变成这个样子的……是他们杀死我的。我恨它们……难道你们不是为了这个才需要我的吗?那么,为什么,还要把我看作怪物? 吸血鬼饲养手记10 人偶们的香颂3(恋尸有慎)   一根蜡烛烧尽了,在一串螺旋状的烟雾中熄灭。房里某处传来一阵赞美诗的乐音。已经是晨祷的时候了。      “这么说,一切顺利?”      “是的,大人!……格雷姆歼灭四只吸血鬼,其中有一只是会使用火魔法的上级吸血鬼。”      “那些可耻的以肉身遁入黑暗的堕落者。愿上帝洗涤他们的罪,宽恕他们。”      圣眼骑士团团长米涅埃主教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低头祈祷。等他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换了另一副完全官僚化的表情。这么快就从神界堕落到人间失乐园啦。费尔南不屑地想。      “费尔南,我的孩子,我很高兴看到您的研究有如此大的成就!您真是我们圣眼骑士团当之无愧的骄傲……您知道的,每次圣心骑士团需要出动格雷姆,我总是担心您的安全而拒绝他们!也许您真的应该尽快制造出更多更听话的格雷姆才是……这样您才……”      等等等等。费尔南心不在焉地听着,在脸上挂足谦虚的白痴笑容,尽管他自己也怀疑这种伪装对老狐狸似的主教是否有用。他的全部精神都集中于竖起耳朵等待渴望已久的某个字眼上。米涅埃主教终于结束了官样文章,笑容可掬的来了一句:“那就这样吧。天亮了,又一个忙碌的夜晚宣告结束!……谢谢您!您可以去休息了,我的孩子。”      “就这样……?”费尔南感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儿咬牙切齿。      “您是指什么?我的孩子?”       “您知道的,来自红先生的新指示。”      主教的表情越发官僚,透着一种严肃的虚伪。      “一切照旧。”      “这是‘那位大人’的意思吗?”      “是的。”      “可是已经两个多月没有新的任务了。”      “是的,我明白您的想法,孩子。可是这对你来说不正是一件好事吗?您还年轻,非常的年轻。您应该有时间去作一些不同的事情。我需要向您提醒多少次您所执着的是一项异常危险的任务?那位大人非常忙碌。但他仍然没有忘记让我向你转达这层意思。不要心急,孩子。你的将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且不止一条。你需要慎重地作出选择。要知道,骑士团在您身上寄予了很大的期望呢。”      有那么一瞬间,费尔南碧玉色的眸子里仿佛要喷出火来。但他的表情始终如一,没有丝毫发怒的迹象。正如惯于化妆的女人都懂得如何控制和隐藏自己的情绪,费尔南的化妆是完美无瑕的,他连自己也可以欺骗。于是沉默了不一会儿,他终于强迫自己再次挤出愚昧的笑容来,就像他刚刚琢磨明白主教的用意似的。      “喔……是的,当然!米涅埃主教大人,您真是太好了……其实我一直希望能够完成大批的格雷姆……假使我这份微小的力量能够帮助到骑士团的话,那对我来说将是无上的光荣。……”      以及诸如此类的废话。感谢上帝,感谢主教,感谢您,有您在真是太好了。      回想起这一切,费尔南不禁从齿间发出干笑声,他倾身就着烛火来点燃烟斗,烛火造成的光影在他脸上舞动。然后他站起身来,倾听着。赞美诗的遥远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滑过黯淡房间里的声声叹息。滑过蒙尘的书架,摆满不知名的玻璃器皿的工作台,退色的彩绘天花板,壁上的阴影,脚步的回音,已逝的声响。而窗外,在腐朽的护窗板外,可见两尊女人的雕像,一尊在夜里睁着眼,另一个已被藤蔓遮住了脸庞,它们静止不动地凝神倾听,就像被锁在虚无中的已逝的时光一样静谧。      他从来就不信什么神明,如果表现出虔诚的样子,也是为了任务的需要。      他唯一信仰的只有“那位大人”。      “那位大人”是一位像太阳一样耀眼,照亮着整个法兰西的伟人。      如此辉煌的那位大人曾救了还是婴儿的他的命,允许他在自己身边活下去,发掘了他在神秘学上的才能,而对于他生来具有的异常癖好也宽容地以秘密而合理的方式加以解决。      所以,费尔南深爱着那位大人,并以努力为他工作的方式来回报那个人对他的关心。他觉得被那个人使用的越多就越能证明自己的热忱。只有优秀的战果才能使自己的爱传达到由于种种原因、已经连面也见不到的那个人身边。他对此深信不疑。      因此他越发刻意地隐藏自己,疯子似的发奋学习,力求把自己变成“能够完成那个人所要求的任务”的人。      现在,米涅埃主教不愿放身负“天才术士”之名的他离开圣眼骑士团。他很了解。毕竟他从小就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枢密局里长大。可是为了接近那位大人,他不能只是在这里和亲手制造的人偶们一起安静地坐着。      所以他有一个大计划,一个正在实施中的大计划。      “不管做什么都可以,我想要再接近他一点……”      我的“父亲”啊……      费尔南的胸口一阵剧痛。他为愿望无法实现的躁郁而气急败坏,变得极其想要毁坏些什么、折磨些什么。      “路易。”他唤道。 吸血鬼饲养手记11 人偶们的香颂4(残废双性受有慎)   躺在工作台上凌乱玻璃器皿之间的小小人形缓缓地向他转过脸来。纤长的黑色睫毛下是一双颜色极淡的蓝眼睛,那颜色介于阳光晴美的天空与夏日平静的海面之间,却远比它们更加洁净而冷冽。只有最纯净的冰川核心才能与之媲美。可是,如此美丽的眼睛却并没有瞳孔。──它们不过是两颗海蓝宝石雕琢出的圆球,镶嵌在蛋白石上挖出的小洞里罢了。      那残躯的美丽使费尔南不由得爱怜地揉着它的头发。刚才他已经除下人偶身上的衣物和用长钉及皮带固定着的钢铁义体。这具伤痕累累的娇小身躯在他面前袒露着一览无遗,由于缺少了部分肢体而显得更加小巧可爱。那些死前留下的伤口永远无法愈合,像一个个小恶魔似得大张着暗色的嘴。他的手指拂过从路易下体一直延伸到胸口的腹腔缝合痕迹,向上托起它的下巴,翕动着的嘴唇掠过笔直的金发和冰凉的耳廓,似乎就要停留在略微发紫的、颤抖的唇瓣上了,却只是吐出迷惑人的言语来:      “你好美,路易……你是我所见过最美丽的东西。”      人偶的表情并没有变化。出于某些癖好,费尔南没有修复它口部以上的肌肉。它的宝石眼睛不会转动,眼睛也不会眨哪怕是一下。而唯一能移动的双唇也无法发出声音来。这是一个理想得令人战栗的活动玩偶。      假若不完全服从的话,美丽的事物又有何意义?只从远处观赏的话并没有任何意义,只有能够被彻底地控制、任人随意蹂躏毁坏的美丽东西才算是有“实用价值”。这就是费尔南的独特美学。      不只是在性欲上,人类的其他社会关系也完全一样──假如不彻底掌握在手中就没有价值。为了实现这一价值,一切情感关系中的爱或恨都可以除去主观意义,而仅仅作为控制的手段而存在。情感可以简化成语言,语言再转换为符号,符号被分割成不包含任何感情色彩的音节,最后从披着热情伪装的自私双唇中吐出。至于世人的眼光或评论更加与己无关,重要的只是实际握在手中的东西。所有牺牲、忍耐、谎言等等都是自己为了达成终极完美的掌权者姿态而付出的必要努力。“那位大人”曾经如此的教导过他。这样的处世哲学,连同灵牌术、催眠术等种种黑暗的学问,都是他从“那位大人”身上学到的。      可是,没有智慧的兽类自然很容易受人类驱使、服从命令;身为万物之长的人类却完全不一样。想要美丽的人听凭同胞将自己的肢体一片片碎割,那只能求助于药物或者器具的拘束效果了。      而且人类会流血、流汗,会惊恐地尖叫,还会动手动口反抗……      费尔南当然不喜欢人类。他知道包括那位大人在内的所有人都会背叛、伤害别人,就算身为至亲骨肉也能毫不犹豫的抛弃自己的孩子。男人污秽,女人肮脏,罪孽深重的孩子散发出臭气。为什么人会被那么疯狂的需求驱使?      这些用死去的美丽躯体拼凑而成的“人偶”则不同。人偶不会有欲望,相反地,它们只是承载欲望的容器罢了。      它们绝不会背叛。只要在它身体里注入生命,它就会听从命令。最重要的是,它们不会伪装自己。不管遭到多么残酷的对待或是多么温柔的爱抚,对着主人的永远是同样一双美丽又空洞的眼睛、僵硬的肢体和温驯的沉默。      是的,我承认我喜欢的是人偶,被人偶所迷惑,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吸血鬼饲养手记12 人偶们的香颂5(残废双性受有慎)   费尔南分开它残缺的双腿,拔出了深嵌在它体内的两根“楔子”,上面粘着某种带萤光物质的暗蓝色粘稠液体。那是代替血液使人偶运转起来的循环液。它体内除心脏以外的器官都已被摘除掉,假如平时没有带着那些外形丑陋的“楔子”活动的话,循环液就会从空壳似的体内溢出。      当然这也是费尔南的小嗜好。他很清楚那已经不再能带来快感的孔洞被塞满对人偶来说有多么不舒服,正如他每次在路易身上发泄,它都会忍不住挣扎一样。      “再用一次这个怎么样?最近一直没有时间去做新的东西,真是抱歉……”      仍旧有点儿无奈似的微笑着,费尔南摇晃起手中的一个瓶子,将混合均匀的药液倒入人偶口中。那是能使感觉变得比平时敏锐十倍的魔药。这样就算是没有快感,人偶的身体也仍然会由于极度痛苦而战栗起来。      他把路易纤细的身躯拥在怀里,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抚摸那略带青色的珍珠母般的皮肤。药液已经在体腔里灼烧着了。就算是如此温柔的抚摸也使人偶的身体传来抑制不住的颤抖。      无视这颤抖,费尔南让手指滑入路易曾经的女性器官,深深爱抚着内壁。      这动作给它的刺激也许并不亚于直接将小刀刺入体内,旋转着削下肉片吧。      “你真是太美了……”      他肆意吻着路易的耳垂、颈窝、肩膀、断面赫然的左手残臂、条条凸起的肋骨,一只手摆弄着不由自主收缩着的花蕾,另一只手则用力揉搓着少年人形细细的躯干。在费尔南看似温柔的动作下,少年人形绝望的颤抖倒像是淫靡的、讨求爱抚的扭动。他继续着这凌迟般的爱抚,直到自己的欲望再也无法按捺下去才掰开人偶的臀瓣一口气挺进内部。      立刻,上自发稍和清秀的脸庞,到穿了金环的乳尖和纠结着伤疤的腿间,直到脚底,人偶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的神经都绷紧了,张开了双唇无声地呻吟着,连没有表情的透明海蓝眼睛似乎也在疼得发抖。      “很痛吗?对不起哦……每次都要你忍受这种痛苦……不过再稍微忍耐一下就好啦。”他像对情人一般贴着路易甜蜜地柔声细语,绿眼睛笑得弯弯的,“路易,现在疼得很想叫出声来对不对?”      费尔南抚了一下勒紧少年人形喉头的铁箍。      “……可是别忘了你是我的人偶啊,小路易,人偶要声音来做什么呢?你想要在被我抱的时候求饶,还是想用那声音反驳彼得罗夫他们呢?……那简直太可笑了。人偶就要像人偶的样子才好。在我面前人偶只要漂漂亮亮地、安静地张开双腿就够了。别忘了,路易你的‘生命’是我给的,所以你的一切都属于我。”      与低沈柔美的声音不同,费尔南侵犯人偶的动作却异常暴烈。明知每一次动作对于人偶来说都是酷刑,他却毫不留情一次次猛力推进,仿佛被隐藏了许久的、真正的“费尔南”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两人身体结合的部位不断渗出暗蓝色的液体,将桌布也染成了蓝色。人偶的眼睛依旧大睁着,只是仿佛已经失去了知觉,麻木地任由费尔南动作。 吸血鬼饲养手记13 人偶们的香颂6(残废双性受有慎)   时钟敲响了七点钟。天开始濛濛发亮了。费尔南这才意犹未尽的抽身离开。      手指和腿间的男性都粘上了一层暗蓝。      “简直就像是处女的初夜一样呢。”他笑着舔食手上的蓝色,又再次把手指伸进人偶的花蕾,蘸取混合了自己精液的浓厚液体涂在人偶唇上。经过这样一番化妆的路易,五官在微薄的晨曦模糊着,中竟显现出格外妖异的美貌。费尔南忍不住又要紧紧的抱着它。      “路易,你是我最爱的人偶喔!      “可是你要记住……假如没有我在的话,那些男人就会弄伤你的身体。…他们才不会像我这么温柔的对你,也不会管你这副身体已经破碎到不堪蹂躏,他们只会和那些吸血鬼一样,尽情玩弄你、伤害你,最后再把你丢掉……你想被丢掉吗?嗯?”      他像戏弄小猫似的托起它的下巴,看着那对宝石眼睛。      人偶当然不会回答。      于是他心满意足,将人偶抱起来,穿过走道来到一间半圆形的房间。      那里有座基督上十字架的木雕,雕像的脸上挂着血泪,还有一双挖空的眼睛,他双手下垂,身上则缠绕着一条蛇。一个角落里堆了十几具裸体人形,有男性也有女性,各自残缺的部分都不一样,有些则干脆是无手无头的躯干,全都胡乱地叠放在地上。其中最完整的都大睁着一对不同颜色的宝石做的眼睛。费尔南抱着路易的身影犹如巨大的幽灵一般蜿蜒在层层叠叠的灰白肉体上。这些就是费尔南研究的成果:注入了炼金术产物当作魂灵的活尸体,只听从制造者命令行动的活人偶。      他将路易安放在十字架下面一个用蒙尘的白纱和花朵装饰起来的座位上,跪下来吻了一下路易的手,便起身打算离开。      但路易唯一的右手却捉住了他的袖口一角。      仿佛在说“不要走。”      那精巧的面孔向上微微扬起,尽管毫无表情,却写满了明白的请求。      现在这个少年和初次被费尔南发现时没有什么两样:被伤害、责罚,流血不止,只不过现在的他尽管被如此对待,却还在战战兢兢地希冀着从随便什么人那里得到一点可怜的温情。那种略带恐惧的天真样子反倒让人忍不住想要更加虐待他,把他仅有的小小希望轻轻地托在手掌心上,爱抚它,然后把它毫不留情地碾碎在腐败的泥土里。      他的眼神仿佛在询问:这样的我,可以得到您的爱吗?      当然……如果我真的能爱上什么东西的话。      费尔南最后在路易唇上印下一吻。嘴唇又被染成了蓝色。他抬起手背胡乱擦抹一下,对人偶微笑了。      “我爱你,路易。”         窗外阳光明媚,新的一天正在升起。      这一天对某些人来说将会是不得不战斗的一天。      而对于另一些人来说,不过是无数个同样悲惨的日子里的一个罢了。 吸血鬼饲养手记14 黑暗世界的哲学1(双性H慎)   Sans m’arr!ter, j’ai fonc! dans le noir  没有停留, 我扎进夜色中   Pris comme un loup qui n’a plus d’espoir  象困境中的狼没有一点希望      灰色马载着灰色的骑手穿越平原、穿过一座座城门、穿过大街小巷。   骑手带着某个秘密而行。在他所经之处人们口耳相传着流言……   现在,这骑手已经穿过圣德尼,来到了巴黎的城墙下。   “您是什么人?”兵士们照例盘问道。   “我是大亲王殿下的信使,”那人回答说,“我来自佛兰德尔──朗斯!”   从这一刻起,一个无法破除的魔咒便开始在巴黎城内蔓延开来。      1648年8月13日,巴黎   杜伊勒里宫正在召开一次紧急宫廷会议。   参加者除了年幼的国王路易十四、摄政王后奥地利安娜和红衣主教马萨林之外,几乎包括了除在外征战的武官外的所有高级廷臣。紧急召开这种规模的宫廷会议已经属于很罕见的事件了。而更加令人吃惊的一点是,身为如此重要的会议的主角,财政总监埃梅里先生竟然在接受传召的情况下迟迟未到。等待了接近一个小时之后,国王开始打瞌睡,摄政王后和红衣主教表情僵硬,而与会大臣们一个个显得忧心忡忡,都在担心这究竟是什么理由能够让埃梅里胆大包天地公然抗命。华丽的会议室里笼罩着一片愁云惨雾。可以说,法国的宫廷正处于极其困难的处境中。而正在流失的这一天使得各种矛盾更加激化了。   当然,一切还要从控制了法国宫廷的两个意大利人──法国首相、红衣主教马萨林大人和财政总监埃梅里大人说起。   当马萨林大人刚开始拥有重权高位时,他曾刻意表现得坦直纯朴,其程度恰如前任首相黎赛留主教的矜骄傲慢一样。最初他生活十分简朴,甚至不要警卫,出行不讲王家排场。他的前任在哪一方面骄妄自负,他就在那一方面和蔼可亲,甚至柔弱温顺。但是,要描绘一位首相的性格,说出他内心多么勇敢,或者多么软弱,要说出他怎样审慎,或者怎样狡黠,其难度不亚于用画笔描绘幽灵的确切形貌。他的吝啬为人只能从他所作出的一系列税收决策上少见端倪。       在年幼的路易十四的母后、摄政王后奥地利安娜摄政初期,她的政府和她自身都深受宫廷和百姓爱戴,国库收入上升到七千五百万利弗尔。如果政府厉行节约,这个数字本已足够。但主教大人上任后声称为了支撑对西班牙和神圣罗马帝国的战争而必须向人民征收重税。这一决策实施时恰巧赶上连续三年的天灾,庄稼歉收,人民急需赈济。然而不幸的是,当时的财政总监是个出身意大利锡耶纳的农民,名叫巴蒂切利?埃梅里。此人生活奢侈豪华,荒淫无度的程度甚至超越了王室,以至于激起了全国公愤。他曾想出一些令人感到既苛繁沉重、又滑稽可笑的生财之道:比如设置束薪稽查员、宣誓干草出售员、国王酒类拍卖顾问等官职。另外埃梅里先生还大事鬻卖贵族权状,克扣年金收入者的款项,增加入境税等等。他就任期间行政官吏被克扣的薪津将近三十万埃居之多。可以想像,这位大人自然会尽全力支持首相的征税计划。       不难判断有识之士如何义愤填膺、群起反对这两个意大利人。     有权核查这些税收法令的巴黎最高法院对新法令表示强烈反对。它反驳抗辩的手段把政府弄得精疲力竭,因而深得平民百姓拥护。红衣主教原以为对最高法院的法官巧加分化瓦解就可防止一切纷争骚乱。他克扣所有最高法院法官四年的薪金,而免除他们缴纳微小的鲍勒税○1。一段时间后他又为最高法院保留了这四年的薪金,以为可以通过这种恩赐来解除最高法院的武装。不料最高法院蔑视这一恩赐,仍然作出与其他法院联合的决定。马萨林立即定义这项“良合决定(主教大人的法语发音从来不曾标准过)”具有损害国家利益的性质,并命令最高法院加以撤销。   仅仅“良合”这个字就使马萨林成为最高法院的笑柄。由于人们永远不会向自己蔑视的人让步,最高法院因此事而更加大胆。它公开明确要求撤销被百姓视为横征暴敛者的各省税收监督的职务。这既讨好全国百姓,而又同样激怒宫廷。但最高法院并不到此为止; 5 月 14 日,最高法院发布决定废除税收监督职位,并命令法院管辖范围内的国王检察官对税收监督进行审讯。这样,对政府的仇恨,加上对公共财富的热爱,使宫廷受到一场剧烈变革的威胁。摄政王后于是作出让步,表示愿意撤销各省监督的职务。这一回合的较量最后以宫廷的狼狈溃败告终。   税收监督事件刚刚平息不久的八月份,按说正是双方剑拔弩张、寻找机会再燃战火一雪前耻的时候,马萨林大人居然公然与法官们为敌,一下子售出了十二张法官委任证书。要知道每位最高法院的法官都是狠狠被这位先生刮了一笔才把委任状拿到手的,突然增加了十二位新同事就等于无形中降低了他们职位的价值。这下子法官们更加确定了宫廷只把巴黎最高法院看成叛乱分子的集合场所。红衣主教和他的宠信愈蔑视最高法院,最高法院的法官和拥护者们愈发誓对这种明目张胆的迫害进行抵抗。   祸不单行,夏天刚颁布了几条新税法。这些税法,用雷兹助理主教的话说,一条比一条更危害国计民生。因此紧接着最高法院,民众也一下子炸了锅。他们成立了叫做“投石党”的党派,自发地拿着武器在巴黎城中修筑街垒,警察来了便拆除,警察走了再聚集起来。市民们看着军人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威胁。   巴黎开始为了一点钱进行内战,正如伦敦也曾经为此进行过内战一样。   尽管马萨林主教这时正在完成缔结蒙斯特条约○2这件大事,大家对他仍十分憎恶。没有人怪罪年幼的国王。他们要等到十八世纪才学会绞死国王。   八月七日,巴黎商会召开集会,会上集体反对即将开始征收的新房地产税。他们派出十名代表拜见王叔奥尔良公爵,因为此人是全巴黎最和蔼可亲,也就是说最会讨市民欢心的王族之一。代表们强硬地表示他们就算拿起武器与国王为敌,也不愿意多交一条新税。奥尔良公爵同情并耐心地听他们把话说完,使他们确信他会把这一意见转达给王后,甚至还含蓄地指责了几句马萨林的横征暴敛,然后挥着手绢让他们充满信心地离开了。   八月十三日,一群不那么好骗的最高法院法官揣着福音书直接拜访了红衣主教,用一些过于大胆坚决的言词吓唬了他。   这次吓唬的直接结果是:宫廷下午就召开了会议,并且从国王到大臣都在翘首等待财政总监埃梅里先生的到来。   就在大家的耐心已经快到极限的时候,埃梅里先生脸色发白、惊慌失措的跑来了。他结结巴巴地说他的儿子在王家广场上差点遭人谋杀。那个不幸的孩子被一群市民截住,生生的拉下马车,差点就给闷死过去。因为有人提议把他紧紧压住,这样说不定就能让他把吞下去的金银都吐出来。而埃梅里先生本人在奉旨进宫的路上,尽管在卫队保护下得以突围,还是连马车的窗子也被石块砸碎了。于是会议的议题临时转变为安慰埃梅里。红衣主教敷衍了几句就默默地扯着自己漂亮的小胡子发呆,一面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街上传来的嘲笑声、歌唱声和口号声隐隐透过玻璃传进来。更远的地方还有几声枪响。好在这些枪并不是毫无目的乱放的,也不会伤人,只是为了让王公贵族和卫兵们知道百姓手上也有武器罢了。   主教大人精心用火钳卷过的的胡子都快被扯直了。   但是,最意想不到的转折却出现在了此时。   红衣主教的卫队长艾萨克突然走进来,俯身在主教耳边低语了几句又出去了。马萨林那张永远阴郁的面孔仿佛被突如其来的阳光照亮了一瞬,立刻又变回不动声色的模样,快得甚至连一直以充满希冀的目光注视他的摄政王后也没来得及察觉。   这个目光严肃、总是皱着眉头的意大利男人对着众人张开双手,苍白的嘴唇上浮现一个狡猾的笑意,用低沈而绝对毋庸置疑的声音宣布道:   “我的朋友们,信使带来了好消息!孔代亲王刚刚在佛兰德尔战场的朗斯地方取得了胜利!──全歼利奥波德大公的军队!”   刚才还在激烈声讨着最高法院的群臣愣了一会儿神,突然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来。整个房间都被震动了。奥地利安娜俯身对她的儿子路易十四解释着。只有十岁的小国王从自己的座位上跳下来,大声叫道:“啊!这下子最高法院的先生们彻底无话可说了吧!”这句话为他赢得了更多的掌声。   大亲王的捷报在宫廷与最高法院之争中起了决定性作用。它奠定了宫廷的优势。   最高法院一直反对的种种赋税都被红衣主教描述成是为了保卫法国的荣誉、为了击败敌人才不得已而为。但从孔代亲王一年多前取得诺德林根一役胜利以来,法军一直节节败退,而最高法院就有理由质问红衣主教为何他许诺的胜利还不到来;还不忘尖刻地提醒他就算真的有了胜利也不能当肉吃。这次的大获全胜使宫廷一举取得了对外敌和内乱的双重胜利。局势出现了新的逆转:现在宫廷不仅握有无可撼动的优势,还拥有绝对忠诚的朗斯大捷缔造者孔代亲王。   当然,“绝对忠诚”这个词,对红衣主教来说可是需要打个引号。   仿佛被他作为教士的直觉提醒着一样,红衣主教总是无法对这个地位显赫的年轻人安心。当某个有足够权力的亲王以二十七岁的年龄成为法国的头号将领时,多疑的执政者必然会夜里睡不好觉。他不喜欢亲王那副少女似的沉静面容。太漂亮也太安宁了──简直就像一张早已看穿了这世界的声名利禄,对什么都不会再有所欲求的苦行僧的脸。那种表情不是一个正当盛年的年轻人应该有的。这样的人要么是太超脱,要么就是城府太深。法国有一句谚语叫做“死水最可怕”,也就是说不动声色的人最可怕。精于算计的主教大人深深明白这一点。更何况大亲王完全不符的的柔弱外表与勇猛作风早已经名扬法兰西。以他个人来说,他倒宁愿这个年轻人和先代亲王一样做个不学无术的太平绅士。   ……危险的男人……这次大捷又给他增添了骄傲的资本……处置这个男人将会变得越来越棘手。全法兰西最勇敢的亲王博福尔公爵已经关在了万森城堡的监狱里,何时才能把和他一样勇敢的孔代亲王送进去陪他?   望着高兴得热泪盈眶的摄政王后和笑咪咪的小国王、还有沉浸在胜利里陶醉到晕头转向的廷臣和脸上挂着忐忑不安笑容的埃梅里先生,一个计划在红衣主教的意大利脑袋里逐渐成型。   他立刻宣布会议结束,并一再强调要在各种场合坚持国王的权威。不过在国王与摄政王后退场、大家陆续走出大厅时,他拉住几位先生谈话,示意他们留下来开另一场更为秘密的会议。这些人是拉梅耶雷元帅、夏维尼元帅、维尔罗阿先生、塞吉埃先生以及王家卫队的正副队长吉托和科曼热先生。   “我有一件事情要宣布,先生们。”   红衣主教在确定廷臣都已离开后,换上一副他在亲信们面前惯用的亲切腔调说道。   “大亲王殿下不日将回到巴黎。届时鄙人打算代表法兰西宫廷和全体巴黎人民为殿下举行一场庆祝朗斯大捷的感恩弥撒。然后在那时……”   ○1最高法院法官为确保其职务的所有权而须交付的税,这种税并不被认为是对这些法官自身权益的损害   ○2蒙斯特位于德国,和奥斯纳布吕克同属威斯特伐利亚省。1648 年,参加三十年战争的欧洲各国分别在这两个城市签订条约,合称威斯特伐利亚和约。根据这项条约,西班牙正式承认荷兰独立。 吸血鬼饲养手记15 黑暗世界的哲学2(双性H慎) 八月十四日,巴黎。 两小时之前天就彻底黑了,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市郊圣日耳曼各处的钟楼正敲响十一点。披着斗篷,用压低的帽檐遮住面孔的男人沿着一条小巷走着。他呼吸着晚香玉腻人的花香,同时听到远处平原上偏僻的小酒店里,传来醉鬼们的阵阵歌声,隔着厚厚的窗板,声音显得沉闷。走到小巷尽头,男人向左拐,来到卡塞特街。他似乎对要找的房子没有把握,抬起帽檐辨认,停了一会儿,转身走开,又走回去,一个个地数着窗口。这次他成功了。他屈起指头在护窗板上间歇均匀地敲了三下。三下刚敲过,里面的窗门就被打开,玻璃窗里漏出一道灯光。过了一会儿,里面传出两声干脆的敲击声。 男人敲了一下作为回答,护窗板推开了。 “嘘!”一个年轻女人把食指按在嘴唇上,用眼神示意他从窗子爬进去。男人没有丝毫怨言地照办了。女人在警觉地扫视过四周之后小心翼翼地关好护窗板,于是一切重又回到黑暗中。整个事件无论怎看看都像是一桩精心计划的幽会:男人冒着风险,躲开爱吃醋的老婆,到早就租好的房子里和年轻的情人会面。这场景就算被红衣主教马萨林大人的密探看见,相信也不会嗅出什么特别的味道来。 “费尔南先生已经到了吗?”男人进了屋子就急切地问道,女人一言不发地指了指走廊尽头的一扇门,随后便走上楼去。像是预见了男人的到来一样,穿着寻常市民服装、神情沉静的的费尔南恰巧出现在门口,随即向着男人绽开迷人的笑容: “尊敬的贡戈先生,我是多么高兴看到您!希望您没有因为我选择的地点而感到不快。但我们在您和我的寓所都已经见面太多次了。您知道,我们的红衣主教大人总是喜欢捕风捉影,胡乱给正正经经聚会的市民安上乱民的罪名;而且,您知道我是多么不想看到您,我重要的朋友,受到任何伤害!” 结末一句话使这位可敬的先生脸微微一红。他有点不自然地被费尔南挽着手臂走进房间里。实际上,尽管两人已经成为朋友,或者说至少在贡戈先生看来已成为朋友,贡戈对费尔南依旧知之甚少。一切就只限于这个年轻人在某个以占卜而著名的沙龙里活动,似乎曾在耶稣会学校接受教育,以及拥有特殊的“才能”等几点而已。 “那么,今天也是想与夫人会面吗?”费尔南用温柔的目光直视着贡戈的眼睛。在那般坦诚得不容置疑的目光注视下,贡戈心里油然而生一丝歉疚、一丝不安,还有生怕某些秘密被识破的恐慌,不得不心慌意乱地把脸转向别处。他常常在费尔南面前陷入这种境地:尽管费尔南对他的热情和帮助似乎是确实的,并且早已不自觉地被年轻人的魅力所感染,但贡戈却忍不住去揣测费尔南笑容背后的另一张面孔,有时候在背对费尔南时,他甚至能够想像得出那张脸孔一瞬间溢满了不动声色的轻蔑。“是的,”他尽量平静的说道,“真得很多谢您!费尔南,能够再次见到已经永远失去了的人……这种事我真的从来没有想像过……” “大家都是这样说的。”费尔南和煦地微笑着。贡戈显得更加手忙脚乱了。 “但是,一直这样让您帮忙,难道不会对您的身体……?说真的,我一直有点担心……毕竟您…………” 原本打算尽量不露声色的谈话,在费尔南令人放心的碧玉般眼睛引导下,逐渐的表现出贡戈内心复杂的感情。费尔南爽朗地笑了,走进贡戈身边,似乎是无意地把手指搭在他肩头: “您真是一个温柔的人……!请不要为这样的事情担心。因为我只是通过契约召唤灵魂来到这个世界,并不是让灵魂直接附到我身上,不会有任何问题。”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费尔南一直非常留心地让贡戈逃不出自己的视野。 “是吗……那样的话就太好了。我这一生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战场上度过的,几乎很少关心我的家人。……甚至在妻子去世的时候也还在诺德林根跟着大亲王先生打仗(费尔南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毛)。所以我现在才更加担心您……唉,天啊,我到底在说什么……费尔南,您、您不会怪罪我吧?” “亲爱的贡戈先生,请不要再为您妻子的死如此责备自己了!您很重视和夫人的会面不是吗?要是您郁郁不欢的话,被呼唤来的亡者也会于心不安的。” 贡戈如梦初醒地后退了两步,无意中挣脱了来自费尔南眼睛的无形束缚。他一下子觉得清醒了许多,刚才差点失去的理性又回光返照了。 “啊……对不起……您说的对。” “那么就开始吧!” 费尔南向贡戈略略欠了一下身子,从壁炉上的一只铁匣内取出一样令人生畏的道具来: “荣光之手”。 以绞刑犯的手掌腌渍并加以干燥后,在每根手指上加上同是因绞刑而死的犯人的脂肪所制成的尸体蜡烛。 尽管费尔南小心翼翼地捧着它,那些干瘪的手指还是颤抖着,仿佛正指着什么东西大声嘲笑似的。这只风干的手怎么看也不像曾经是人体的一部分,倒像是一段混合了许多杂色与奇怪形状的枯干树根,皮肤看来就像是带有细碎龟裂的羊皮纸,而完全看不出肉体的痕迹。那五根白色的死尸蜡烛倒与一般白蜡烛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当费尔南将它们一一点燃,火舌从左侧边缘开始逐次移动时,尸体蜡烛随即放出劈啪的、近似人语的呢喃声,赭红色──恰似稀释了的鲜血颜色──的光线扩散至房间里各个角落。不久,贡戈的眼睛就被一层奇异的阴影所笼罩。那似乎是一股带有奇怪气味的雾气,而那味道也是飘忽不定、无法捉摸的。朦胧的雾气逐渐由底部包裹住五根蜡烛,火焰开始摇晃闪动。室内光线一下子变得极为昏暗。 此时,费尔南开始一心一意念诵诗一般的咒语: “Fiez-vous donc ! moi, la foi soulage, guide, gu!rit. Tous, venez, que je vous console, qu’on r!pande pour vous son coeur. Je ne demande pas de pri!res; avec votre confiance seulement.   Ah! remonter ! la vie! Satan, piti!! - Je suis cach! et je ne le suis pas. Les nobles d!mons.“   温暖的空气里,一个珍珠白色的稀薄影子正逐渐现形,看起来是一个身穿丧服的女人。她模糊的唇微张,似乎有无数的话未曾说出口。“安……!”贡戈先生低低唤着,焦急地揉搓着双手。 吸血鬼饲养手记16 黑暗世界的哲学3(双性H慎)   见此情景,费尔南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间──其实只是推开门又把它关上,费尔南本人仍留在房间里,静悄悄地站在贡戈身后,抱着双臂冷眼观看着贡戈先生独个儿演出一幕悲喜剧。   为什么说是“独个儿”?因为房间里根本没有什么被召唤的魂灵。贡戈以为自己看到了亡妻的幽灵,其实那只是费尔南对他施的催眠术罢了。与贡戈对话的一直都是费尔南本人。“荣光之手”是费尔南自己的藏品,不过蜡烛只是加入了催眠剂和魔药的便宜货,所谓的咒语也是费尔南自己胡编的,结尾那句“Les nobles d!mons(高贵的魔鬼).”就是进入催眠的暗号。   他的目的很简单,调查出“那位大人”所憎恨的孔代亲王的把柄,让“那位大人”能够轻而易举地收服如日中天的亲王。贡戈身为亲王的前书记官,现在并不富裕、爱面子,又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应该说是收集情报最佳的突破点。   而目前的疑点主要集中于洛克鲁瓦大捷上。那次大捷作为一个年轻将领初次领兵的首战,未免也太过辉煌了。     “喜欢上年轻男人,与情人合伙逼死自己的妻子,结果情人反倒卷走财产跑掉了──现在又惦记起被妻子藏起来的宝石,打算召唤妻子的亡灵了?真看不出来您这受人尊敬、还有点木讷的外表下面,居然有一颗这么毒辣的心啊,亲爱的贡戈‘先生’。”     这些都是费尔南一点一滴从被催眠的贡戈口中探听出来的。但是,费尔南花那么大力气接近他,设局让他一步步受自己的催眠术控制,耗费了两个月的时间,其目的当然不只是打探这些家庭琐事。他很不耐烦地把双手撑在椅背上,低头俯视贡戈:“贡戈先生,还有一件事情需要我们确认一下。您说过,您从洛克鲁瓦一役开始,直到诺德林根战役为止都作为书记官跟着大亲王先生打仗。洛克鲁瓦大捷的那一天,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5月19日吧?”     “是的,当然”,贡戈回答道,像背书一样机械地呓语着:“那一天,当时还是昂吉安公爵的大亲王孔代先生第一次正式领军作战,就在佛兰德尔的土地上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由佛兰德尔总督堂?弗朗西斯科?德?梅洛斯率领的西班牙人一万八千人的军团,被我们包围在四面林地的战场上。大亲王先生将西班牙最精锐的中央步兵方阵全部歼灭。总共消灭了九千余人,俘虏了剩下的七千余人全部……而且……”     “好了好了,先生,我不是您的上司,不想听您汇报这些官样文章。我再问您一次,贡戈先生!一开始大亲王和梅洛斯将军都各自击败了对方军团的左翼,应该说是势均力敌的──不,应该说双方都有崩溃的可能,可是从哪方面来数都是熟悉地形的西班牙人会比较有利。之后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法国部队转败而胜的?”     “当然是因为大亲王先生的计策。他在将西班牙左翼骑兵逐出战场之后,又率领法军骑兵兜了一个大圈子,从西班牙的阵线背后绕回来,打击在正在乘胜追击的西班牙军阵线另一端背后……”     和上次一样!不仅是上次,上上次也完全一样。费尔南暗自思索着。除去诱惑贡戈上套的时间,从正式与贡戈单独相处以来,此人的叙述中唯一可疑的只有几个数字的问题。而且这些数字极有可能只是错报或是被夸大了。虽然贡戈的表述模糊,但陷入瓶颈的费尔南还是决定大胆一试。毕竟自己等待“那位大人”召唤的时间已经太久,久到令他的身体和思想都无法忍受更多的耽搁,而这次也许是有所突破的最后希望了。假如下次他再以“出去买XX、XXX和XXXXXXX”的理由恶心门卫和同事并偷溜出来,保不好就会被米涅埃主教注意到。   “那么,为什么法军的伤亡微乎其微,而西班牙人却损失了近一万人?这样惨重的伤亡是真的么?你是书记官,你应该最清楚这个数字有没有虚报。”   “当然没有虚报。这是我军几百年来最辉煌的一次胜利。”贡戈不加思索的回答。   “……好吧,就算它是真的。那么如果是包围了一万八千人的话,死九千人,俘虏七千人,再除去可能的一千逃兵,剩下的最少一千人到哪里去了?不会逃跑了那么多吧!”   费尔南忐忑地注视着贡戈。还是没戏。他想。   沉默了一会儿,贡戈的身体剧烈抽搐了一下,猛地扭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像是蜷成一团,保护自己远离某种骇人的物体。因为还处于催眠状态下,他的眼神空洞得令人发抖,即使身在温暖的房间里,看到了这诡异场景的费尔南也不禁感到一丝寒意。   “啊……那是……黑色的……”   贡戈喃喃道,但很快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叙述。   “……因为大亲王先生的计策……西班牙人原来打算在密林里包围法国人……最后反倒使己方无法有秩序的撤退…………”   “黑色的是什么?你当时到底看到了什么?”   费尔南扑到贡戈身前,不顾一切地摇动着他的肩膀追问着。   “您是大亲王的书记官,当时到底在他身边发现了什么可疑的东西?有没有从来没见过的人突然出现在营区里?”   “可疑的东西……从来没见过的人……没有,先生。”贡戈刻板地回答。   “那么……可疑的人?”   “……可疑的人……我不知道……先生……我的头很疼……”   费尔南知道自己刚才粗暴的行为破坏了催眠,假如他再不做点什么的话贡戈就快要强制醒来了,如此一来之前的努力也就付诸流水。他沮丧的摇了摇头。今天也是一无所获。正在此刻,贡戈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口齿说出了一个名字:   “米娅?玛泰?德?维日昂。”   “什么?”费尔南惊讶地望着贡戈。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在贡戈身上看到了一道红色的闪光。但红光很快就消失了。   “米娅?玛泰?德?维日昂!哎,看在上帝的份上,我早就觉得这位小姐有古怪。在马里昂达尔,她像大亲王先生的情人一样住在他营房里,那时他还是个孩子!蒂雷纳元帅先生,我可不是跟您开玩笑。”   似乎是贡戈的记忆产生了错乱,某段被尘封的记忆由于某个关键字被提起而重现了。米娅?玛泰?德?维日昂?一位贵族小姐?她会和这个事件有什么牵连?战功累累的蒂雷纳元帅既然被贡戈提到,会不会也被修改过记忆?在有史以来最惨烈的洛克鲁瓦战场上出现的“黑色”到底是什么?   贡戈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不能再耽搁了。费尔南来不及多想,赶忙为贡戈解除催眠,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贡戈先生,怎么样?和夫人的谈话还好吧。”   贡戈脸上已完全看不见刚才的可怖表情。他还是那个外表让人肃然起敬的上了年纪的军人。“是啊,”他说,“虽然……还差一点……但是我想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的。谢谢您,费尔南。”   贡戈会这么说,是因为费尔南解除催眠时对他的暗示生效了。   他使用了肯定句式诱导贡戈。除去语气,带有肯定意义的文字连同他目光的暗示对这个已经完全上钩的男人起了决定性作用。   但是,贡戈的态度仍然显得有些异乎寻常的犹豫。在出门之前他很突兀地问费尔南:“请诚实地告诉我……您到底过得怎么样?曾经去我们相遇的沙龙找您,但是您从来没有在那里过……他们说您只在特定的日子出现。我理解,但是……您知道,我也许过分关心您了,但我确实只是因为关心……啊,这样的您真的……”   费尔南有些生气地打断了他的话:“贡戈先生,请不要担心,我对自己现在的生活没有任何不满。如果您和我还是朋友的话,就请不要再胡乱猜测我的公事。而且,我记得我们约定不会在没有约好的日子里去找对方。”   “但是,难道您不想离开那个贫民窟一样的小沙龙,来到一个安逸的、比如说,像圣日耳曼这样的能让人心情平静的地方度过人生吗?您的生意,或是说研究在这里一定会做得更好。这里每家每户门口的鲜花都开得绚烂无比,河水的潺潺细声让心情得到洗涤。而且我有自信可以为您拉来大批的客人。”   “已经过了午夜,您该回家了,先生。”费尔南不耐烦地将他推到门口。   出乎意料地,那个看起来拘谨的贡戈居然强行把费尔南抱在怀里,还将灰白头发的脑袋埋进他颈间,舌尖一动一动地舔噬着形状优美的锁骨。他身上散发出上了年纪的人特有的,甜甜的腐烂气味。费尔南厌恶地挣扎,无奈双手已被紧紧锁在身后。贡戈虽然年纪大了,但毕竟还是参过军的人,臂力当然远远超过整天坐在研究室里的费尔南。   “请不要这么说!……自从我遇到您,我觉得好像是得到了那一点点的幸福。这次和您见面,我无可救药地有一种像是被束缚住似的感觉…………我已经这么大岁数了,自己都觉得这种事有点……但是,我很喜欢您!我想碰触您,想拥抱您!我越是这么想,就越是压抑不住自己……”   “贡戈先生!放开我!!”   “啊……您是这么可爱……我简直要心醉神迷了……您在怕什么?您也肯定不是第一次了吧。就算想隐瞒也是没用的!……这么年轻美丽的身体……来吧,让我快乐一次……唉呀!”   费尔南狠狠地咬了贡戈的耳朵,终于得以从那令人窒息的怀抱中脱身。   “你这肮脏的猪猡、畜生!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做你的玩具吗?你难道不怕我把你杀死妻子的事告诉每个人?赶快从这里滚出去!滚!”   “什么……你……怎么会知道!”   来不及听到费尔南回答,贡戈已经被推出了门外。他在门外怅然地站了一会儿,考虑着要不要敲门,但最后还是决定离开了。   门内,费尔南估计贡戈已经走远,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啊哈哈哈哈哈……真想不到我会这么招男人喜欢!……说什么‘让我快乐一次’……!哼……不过是对他说了几句好话而已……把我当成路上随处可见的男娼吗?给几个铜板就欢天喜地地陪他一晚上!……这老猪猡……”   但是,当他的手指摸到贡戈留下的吻痕和齿痕时,那不太自然的笑声却不由得戛然而止。   他拉开衣领来回抚摸着那个痕迹,仿佛老兵充满荣耀地展示自己的伤疤和弹孔一般。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啊!……我的大人……!”   他沉迷地呓语着。   假如那是“那位大人”的手指。   假如那是“那位大人”的嘴唇。   假如“那位大人”能够任由他亲吻的话。……   我爱您……已经爱到想把您变成人偶的地步了哦……   费尔南薄薄的嘴唇上扬,露出一个爬行动物般的微笑。   “米娅和马里昂达尔吗?我可是记住了喔。贡、戈、先、生。” 吸血鬼饲养手记17 黑暗世界的哲学4(双性H慎)   教堂的钟声敲响了一点钟,宣告着夜行动物们的时间来临了。      失魂落魄的贡戈先生沿小奥古斯丁街往下走,打算越过新桥回家。但是,当他走过一处两栋房子之间的凹处时,一个黑黝黝的人影如同神像离开神龛一般闪出来,默默跟在了贡戈后面。那人没有任何装饰的毡帽紧密地扣在头上,整张脸完全隐没在阴影里,乍一看仿佛没有形体似的。贡戈只觉得一阵噬骨的恐惧袭来,他不知所措地拔腿就跑,拐进一条小街,狂奔了大约有三分之一的路程。终于他感到体力不支,停下来气喘吁吁地扶着墙。与此同时,他也发现了月光在他面前投下的一个拉长变形了的人影:那个男人已经站在离他不足一法尺的地方了。   “你就是贡戈吗?”那个声音出乎意料地低沈恐怖,如死神般令人不安。贡戈失神地跌倒在地,拚命向后缩着身子,像亲眼目睹了基督复活一样死死盯着那张脸。尽管今晚的月光是那么明亮,来人的身子周围却笼罩着一团浓浓的黑暗,或者,倒不如说光亮都被那人的身体吞噬了。尽管如此,在那毡帽下面,本应是眼睛的位置却清晰地闪动着两团暗红色的光亮。   男人猛地抬起藏在斗篷里的左手。那不是属于人类的肢体,手指尖端带有差不多一尺长的弯曲的利爪,黑得像铁,一根一根反射着冰冷的月光。   “……什么……您、您是什么人?为什么……??”   “告诉我,你这两个月来会见的那个是什么人?”男人的利爪渐渐靠近贡戈的胸膛,他不断呼出几乎令四周空气结冰的寒气,“他在向你打听什么消息?是不是与大亲王殿下相关?”   “什么消息……大亲王殿下?完全不对!!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贡戈被弄糊涂了。男人用死神般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我问你刚才跟谁见面?你不说也可以,不过──”   他摇晃起铁爪。   “只是……只是个占卜师!我请他召唤我妻子的灵魂,仅此而已……”   “那个占卜师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他有没有对你使用催眠术?”   “催眠术?……没有……当然不会的!他……”贡戈先生犹豫了一下,在面前男人的铁爪和费尔南的笑脸之间稍微权衡了一下,还是打算出卖费尔南。   “他叫费尔南。我是在奥利乌斯沙龙遇到他的……”   “那姓呢?”   “我不知道。”   “你们如何见面?”   “我会写信给他,或者他写信给我。信件放在奥利乌斯沙龙。”   “很好!……现在,我需要你做一件事……”   他没有再继续下去,锋利的铁爪忽地伸长,贡戈能做的只剩下闭上眼睛等死。   但是他所预想的一刻并未到来。   等贡戈再次睁开眼睛时,面前已经空空荡荡的了。四周只有纯净的月光、石板路、还有寂静的小街,一切都那么真实,真实得简直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于是贡戈说服自己是做了一场梦。这是他找得到的最贴切的解释了。   如果他没有急匆匆奔回家,而是抬眼向屋顶上看,就会看到在又大又圆的月亮下两个无声地互相缠斗的身影。其中一个是刚才的男人。另一个看起来则更接近野兽:闪着绿光的浅黄色瞳孔、尖尖的毛茸茸的耳朵、利齿利爪和从肩头一直飘垂到地面的银白色毛发,恰似传说中在月夜出现的狼人。   “您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死人类?”勉强当开男人来势凶猛的一击,银白色的兽人低声质问道。男人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杀人?得了吧,你们狼人又有什么理由阻止吸血鬼杀人?”没想到这句话居然惹得对方暴怒起来。“我才不是狼人!“他吼道,“我是吸血鬼,温彻族的吸血鬼!”   “啊,还说是温彻!真可爱的小鬼!”男人觉得很好笑。“看你这样子更像是甘格瑞尔(能够化成野兽形态的吸血鬼)吧,别想冒充温彻了。不过既然咱们都是吸血鬼,就没有必要再自相残杀下去啦。你看,我的猎物都跑了,再打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不可以!在尊贵的温彻首领圣日耳曼公爵辖区内,没得到公爵的允许而擅自作出虐杀人类的行为,是违反卡马利拉法典的!作为公爵的家臣,我有权逮捕您,将您交给公爵处置!”   兽人少年俊美的脸庞上,写满了对于身为公爵家臣的自傲。   “哎呀哎呀,还挺勇敢呢。可是亲爱的温彻小弟,您怎么如此确定我打算杀死那人呢?其实我只是有件事情需要拜托他完成而已。可能是我长的这副样子把他吓到了才会倒在地上的。您真的错怪我了!”   少年的脸孔一下子涨得通红。   “喂,……您!不要再把我当小孩子啦!什么办事,明明是您在威胁他!──我要求您报上您的氏族和名字,负责本区的圣日耳曼公爵将会直接与您的族长……”   他突然停住,仔细打量男人漆黑的指爪和暗红色发亮的瞳孔。   “除非你是……魔党的……”   向少年做了个蔑视的手势,男人毫不掩饰地嘲笑起来。   “所以说大家都看不起卡玛利拉议会的老弱病残们哟……嘿!连对方的底细都摸不清就敢口出狂言!不过说到圣日耳曼公爵啊……呵呵,真是该死,我差点忘记这是在圣日耳曼区了。这次就算我的不对吧!”说着,男人以惊人的弹跳力向后跳去,还不忘在半空中给小吸血鬼调皮地敬个礼,“我向你道歉,甘格瑞尔的小鬼,可是你必须明白:就算在这个区不捕杀人类,在巴黎的其他区域我也一样可以随时杀死他们!我们吸血鬼和人类是永远的天敌,而人类生来就是给吸血鬼猎杀的!哈!像你这种没有经历过异端歼灭战争,连一百岁都不足的小鬼,最好不要忘记自己的立场!”   “可恶……下次一定不会让你逃走!”少年自知技不如人,只能愤愤地望着男人的背影挥动拳头。   他长长的毛发、指甲和长牙迅速缩短。当从战斗状态转回日常拟态的时候,这只兽人看上去也只不过是一个秀气的银发少年而已。   这个善良的造物完全预料不到,自己出于忠诚的勇敢行为日后竟会给他所挚爱的公爵带来杀身之祸。 吸血鬼饲养手记18 天使迷路1(阉人受群H慎)   Sans cesse ! mes côt!s s’agite le D!mon;   II nage autour de moi comme un air impalpable.   魔鬼不停地在我的身旁蠢动,   像摸不着的空气在周围荡漾。         八月十四日 朗斯      在获得全面胜利之后,大亲王带领的法国军队趾高气昂地从旺丹阵地进驻朗斯城内,开始准备谈判、交换俘虏和签订合约的相关事宜。      不久后,这里就将脱离西班牙的控制,正式成为一个独立的国家了。百姓们为久违了的自由大声欢唱着,频频举杯向解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大亲王孔代致敬。而士兵们则大摇大摆享受着来之不易的休假。吱吱冒油的烤肉在烤肉叉上转动。藏了许久的葡萄酒一桶一桶的搬出来,又一桶一桶地干到底朝天。市内唯一一家妓院的妓女们带着深深的黑眼圈日以继夜展示着她们值得怀疑的魅力:在喝醉了的龙骑兵、瑞士雇佣兵、火枪手和轻骑兵们面前解开衣服,露出沮丧地吊挂着的沉重乳房。      这是杀人者与所有仍在生者庆祝自己活着的嘉年华。      现在尽管时间已过了午夜,一座大门紧闭、放下了护窗板的房屋里还是不断传来粗野的狂笑声和淫荡的歌声。在这片可怕的喧嚣之中,一扇钉着铁条的木板门打开来,一个客人被让进门内,然后门重新被锁得紧紧地。      刚进来的客人是个穿着饰有金线的军服的瑞士兵,还没喝醉,个子几乎有六法尺高。女人们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来人过于健硕的身板儿,不由得互相交换了一个有些畏惧的眼神,用扇子挡着脸摇了摇头。只有一个明显老去的妓女敢于上前对他谄媚地一笑,也不怕露出已经掉的七零八落的牙齿。瑞士兵厌恶地把她推了个趔趄,继续穿行在可怜巴巴的几个被挑剩下的妓女中间,用粗大的手指扳着她们衣不蔽体的身子查看。但是不论他怎么寻找,看到的都是千篇一律的淋巴液般的白皮肤、积满污垢的锁骨、无神的眼神和疲惫的假笑。      士兵明显太多而妓女太少。瑞士兵不屑问津的几个妓女马上就被其他更猴急的家伙抢了去。人头攒动的大厅里有好几对儿等不及进房间就已经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瑞士兵装作视而不见。色欲在他身体里燃烧的越来越厉害,但他还没醉到把穷乡僻壤的丑陋窑姐儿当做巴黎烟花女拉上床去的地步。      “喂,比西涅!”      瑞士兵一回头,原来是几个相熟的龙骑兵,都是一副无聊兮兮的样子。其中一个拍着他的肩膀问道:“您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这儿的娘儿们太烂,根本下不去口哇?”      “可不是──真该倒霉!”瑞士兵骂道。虽然德语里也有一整套骂人词汇,他还是习惯了用法语发牢骚。      “要不要加入咱们?咱们刚包下一个。是老板娘推荐的。”那人用大么指向身后指了指一个戴着过时轮状皱领的肥婆。她的口、鼻和颧骨都亮亮地往外冒着油汗,胸衣系得太紧了,以至于四分之三个大乳房都从领口凸了出来。“是个大美人!”她忙不迭地补充。      “是个男人。”龙骑兵嗤笑着说。“不过无所谓。反正我是没干过。有个洞戳两下总比用自己的手好多了。”      “真的是个美人儿!──是阉人。长官,您知道,在意大利有人专门把漂亮的男孩阉割,训练他们讨好男人,然后把他们打扮成女人来玩。买个这样的男妓可贵得很呢!他比那些──”她朝人群努了努嘴,搞得满头香肠似的发卷儿不断乱晃,“──那些剩货可要好多啦!而且你们六位要是决定包下他,我只给你们算五个人的钱。怎么样啊,各位长官?”      龙骑兵们露出“反正比手好”的表情耸耸肩。刚打了胜仗的他们不缺钱,口袋里的金币叮当作响。      “比这个好就成。”瑞士兵看着身边刚走过去的一个妓女狠狠的说道。那女人脸上长了一个巨大的脓包。老板娘千赌咒万发誓着把他们带进了楼上一间小屋。上一位客人还没干完就被老板娘和这几个军官踢着屁股赶了出去。因为他只是个可怜的小步兵而已。      于是几个男人的目光都转向床上那个刚被凌虐过的人体。 吸血鬼饲养手记19 天使迷路2(阉人受群H继续)   那是一个有着一头异国风情的乌发的青年,身体纤细,黑色长裤揉乱了丢在床边,有些肮脏的衬衣则被扯到锁骨以下臀部以上,裸露出来的肌肤像花瓣一样微微泛出粉红色的诱人光泽。青年的双手被缚,双腿张开,两个膝弯都被缚在一根木棒上,这样他就只能保持半跪在床上的姿势,而不得不把洁白的双丘完全暴露给客人。      他腿间自然没有女性布满皱褶的密缝,更没有男性悬垂的一堆肉块。有的只是扭曲的、皱成一团的薄皮。      而且,背上附着一幅图案奇妙的纹身。假如硬要用文字来描述那样的图案的话,也许“魔法阵”倒会比较接近。      青年似乎并不习惯被这样展示。见到有人进来就立刻屈辱地把头转向内侧。这一动作反倒让士兵们更加好奇。一个龙骑兵上前去拧过青年的脸孔。果然,他的容貌非常像女人。      “我们操他他会高潮吗?”龙骑兵拍了拍那大理石一般光洁的臀部,把手指插进那个看上去只能容得下一根手指的小洞里。青年稍稍扭动了一下身体。那动作异常妖媚。       “哈哈……这个嘛,当然不会的!不过请相信我,他技巧可是很好的喔!怎么样?您还满意么?那就请好好享受吧……如果他反抗的话,只要捏他的手腕或脚腕,他就会变的比绵羊还乖了。”      “好啦,吹牛什么的到此为止吧,这是两个皮斯托尔,我请!多出来的就当赏你的。”龙骑兵丢下两块金币,老板娘适时的退出了房间。      他的战友用严肃的口气向瑞士兵解释道:“这次他立了大功,想庆祝一下。”瑞士兵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快点开始吧,先生们。这儿还湿的很呢。”      最先上前的龙骑兵看来已经完全被青年迷住了,不管青年红肿的菊蕾还在溢出白色的液体,就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分身插了进去。那个看上去很紧的小洞一下子被撑大起来,毫不费力就吞下了男人暴耸的肉棒。      青年臀部的肌肉一下子收紧了,美丽的脸孔掩在一直披散到地上的长发间,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他的身体明显而轻微的颤抖着,似乎由于龙骑兵粗鲁的动作而痛苦不堪。但他并没有发出任何呻吟,也没有像妓女一样夸张的摇摆或喘息,不由得令龙骑兵心疼起他的皮斯托尔来。      “你是人偶吗?怎么一声都不吭!”他用坚硬的指甲揪拧着青年被前一个客人玩弄成艳红色的乳首,“如果是女人早就该摆着腰哭起来了!快点,叫一声给我听听!听到没有!”      没有回应。青年的沉默更激起了龙骑兵的欲火。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把玩弄着乳首的手指粗鲁地按在青年白皙的脚踝上。   “捏这里你就会听话了吗!?” 吸血鬼饲养手记20 天使迷路3(阉人受群H继续) 他恶意地在指尖上使力,青年的身体立刻掠过一阵不由自主的痉挛,连原本被撑大的菊蕾也跟着收紧了,反倒给了士兵更大的快感。尝到甜头的士兵干脆同时抓住青年两边脚踝,一面有节奏地使力,一面向着青年身体里更加卖力地抠挖着。手脚都被绑缚的青年完全无法招架男人的狂暴,那可怜的苍白身体就像是巨浪尖上的小船一般颠动不定,却无法获救。 “呜……” 不知是到了第几次冲击,青年终于从齿缝间漏出了一声呻吟,开始边喘息边无力地摇头,直到甩乱了一头秀发。 “哈,居然还真的有用!你的脚怎么回事?难道比你的屁股还敏感吗?” 当龙骑兵用手指挑逗似的揉按着那被蹂躏着的穴口,并蛮横地勾开它插入两根手指的时候,士兵们的分身似乎也忽地胀痛了起来。不知道被那肉壁吸附住的感觉是怎样的蚀骨呢? 他们从不知道男人的身体也可以如此诱惑。 “喂,感觉怎么样啊!”他们问。 “紧得很──简直像地狱一样热!还紧紧的吸着我不放……这家伙简直已经成精了。” 龙骑兵夸张地抽插着,一手揽着青年的腰,另一手扭过他的上半身迫使他面对着士兵们。从紧闭的眼睑上不断颤动的长睫,还有不断吐出叹息的娇嫩唇瓣,就能够推测出这对他来说是多么大的痛苦。 士兵们心照不宣地对望一眼。瑞士兵迫不及待地抢上前去,抬起青年的腿,把自己的分身抵到那已经被龙骑兵塞得满满的穴口前。那肉棒平时都比一般人的粗大,更不必说蓄势待发时了。 “比西涅,你那玩意儿太粗,绝对装不进去的。”有人悻悻地说,碍于瑞士兵熊似的体格才没有骂他抢先。反倒是已经插入青年体内的龙骑兵毫不在意,还对瑞士兵做了个请的手势。因为他的嘴正忙着折磨青年小巧的耳垂。 “不要……”青年挣扎着哀求。 “这才对嘛!再撒娇一点儿才可爱!”瑞士兵也凑近他的耳朵笑道,“我们已经买下你了,总要让你值回两块金币才可以啊。” “不要……!”他突然尖叫着,拚命躲开面前男人的肉棒,“不要两个人一起……三个、四个都无所谓……求求您……!只有两个人……” 瑞士兵大笑着,以为自己错听了这个奇怪男妓的法语。可他竟然换用德语乞求道,只是不能“两个人”同时进入他。 “他说什么?” “不能两个人一起上。真是怪人。”瑞士兵摇着头,猛地一个挺身撞了进去──却只能进入三分之一。那狭小的甬道一下子灼烫和紧窒得差点让两人立刻渲泄出来。他俩忍住欲火,静静地待了几十秒后,不约而同地开始抽送起来-- 粗壮的瑞士人不断地将自己原不可能挺进的肉刃尽可能地扎进那柔嫩的窄穴深处,捣毁般地填满着那被撕裂的肉壁后,再一口气猛地抽出,紧接着又插入摇摆。而龙骑兵从后面强行撑开着青年的臀瓣,不管青年是否接受得了,两根坚硬如铁的肉刃还是‘很有技巧的’撞着那狭小的后庭──当一个人向后抽撤的时候,另一个人就猛地往前顶。青年的身体颤抖着,也许因为瑞士兵从前面的抽送太过蛮横,他终于忍不住想要挣扎──  “别动!”两人同喝道,一个紧紧捉住他的手腕,另一个捏住脚腕。 青年的喉咙深处禁不住逸出一声撩人心魄的呻吟。他的四肢痉挛着,宛如达到绝顶的高潮。但是这种肉体的痛苦,却远远比不上看不到的、内心的折磨。 “不要两个人……求求你们……再来一个……我的嘴……” 从湿热弹性的红唇间吐出的如此淫乱的邀请,仿佛魔咒一般令几个士兵完全无法拒绝。立刻有一人挺起肉刃从上方粗蛮地捅起他的嘴巴。 很快地,这六个士兵就完全沦为爱欲的奴隶。不管已经高潮了多少次,还是一刻不停地撞击着身下纤细的肉体,向更深处索求,追求着更加强烈的快感。这场强暴几乎不停歇地持续到了天亮打起床鼓的时候,青年的下体已经被染得绯红刺目,男人们的动作却像被下了药一样一次比一次癫狂起来。一个射精后拔出肉刃,另一个立刻紧接着塞入。或者干脆两人一起干着青年流血的花蕾。 而这个美貌的男妓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吸血鬼饲养手记21 天使迷路4(阉人受群H继续) 不要抱我…… 不要两个人一起抱我。 那样的话,我会想起唯一爱过的那个人。 不只是食物与进食者的关系,又或是饲养者与宠物的关系。身为吸血鬼的梅菲斯特爱着一个人类。为了那个人,他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也无所谓。 不过,那个人并不只是“一个人”。 那是双面镜像中的一面,二重螺旋中的一重…… 继承某个庞大显赫家族的两位候选人中的一位──路易?德?孔代-波旁。“孔代亲王”的候选人。 梅菲斯特相信“他”也爱着自己。只是“他”更爱“另一个他”。 爱上双胞胎中的一个是很痛苦的事情。当一个在场的时候,另一个的心是满的。他们不需要的时候梅菲斯特会被抛在外面,一连十几天不理不睬,就像一件多余的什么东西,或者只是双胞胎亲密无间关系的一个观察者。有时候他们似乎互相恋慕着,互相欣赏对方的完美;而某些时候他们似乎只是为了从对方身上取得自己没有的东西才互相纠缠在一起、绝望的吮吸着对方的生命。 那段时间里,梅菲斯特已经习惯了同时被名字和面貌相同的两人玩弄。他们一起深入他身体里,又几乎是一起高潮。在他最隐秘的内部留下沉重的异物感和飘忽的快感,却从不会令他感到丝毫愉悦。假如“他”不是那么善良的话,梅菲斯特甚至连那一丝一毫的快感也不会有。 对生来与常人不同的他们来说,只有“快感”而无法“高潮”的这个男人,被人刻意做成残缺不全模样的这个男人,实在是最上乘的玩偶。 作为爱着的人和恨着的人共用的玩具,在他们的怀抱和亲吻中晕眩,那种可悲的回忆于他已经是最可怕的噩梦。 而最讽刺的是,现在这个唯一能接受他的主人,竟然是他一直怨恨、嫉妒着的那一位。 吸血鬼饲养手记22 天使迷路5(阉人受和双性攻) 太阳已经升起。喝得酩酊大醉的市民们酣睡着,而士兵们则起身赶回兵营。所有人都在准备着将与夜晚一同到来的另一场狂欢。 买下梅菲斯特的六个士兵也离开了。老板娘看到他们的时候吓了一跳。因为他们的眼神变得有如幽灵般空洞、邪气,充满了恶意的欲望。 被孤身一人丢在房间里的梅菲斯特隐约感觉到有人走了进来,将遮挡阳光的厚厚窗帘拉严,还给他解开了手脚的束缚。直觉告诉他是那个刻意要自己受这种折磨的男人来了。 “如何?”亲王带着战胜者的姿态,抱着双臂笑盈盈的问道,“跟刚打了胜仗的士兵做爱感觉应该很不错吧!──特别是在他们已经积蓄了那么长时间没有发泄的时候,那些精液对你来说一定非常美味……用这个当作你擅自行动挡下那一枪的礼物是不是过于隆重了?梅菲,现在应该不需要我这个主人再来喂你了吧。” “……你说得对,我不需要你。” 梅菲斯特活动着已经麻木的嘴唇和舌头,挤出一个无力的笑,用含混的声音回答孔代。 看着乱成一团的木床上一个只能在男人胯下挣扎的低贱玩具,却敢对自己称“你”而不是“您”,亲王烦躁地摆弄着手里的马鞭,思考着要不要立刻向着那个男人挥过去。不过当看到那张饱受摧残的面孔上流露出冰一样冷冽的神情时,亲王改变了主意,伸出有力的手扳过梅菲斯特的下颚,逼迫他注视着自己,另一只手猛地攥住那被束缚的手腕。 “啊──!”被突如其来的剧痛侵袭,梅菲斯特忍不住叫出了声。亲王满意地加重了力道,欣赏着青年美艳的面孔上难以掩饰的厌恶和痛苦。 “很痛吗?要不要再多刺几根银针进去?……或者下次直接放到你那里面去怎么样?!这样你每次被男人抱的时候会疼得发狂吧!” 作为著名将领的孔代,同时也是嗜好拷问、不管怎样的俘虏都能迫使其供出情报的“艺术家”。在身为吸血鬼的梅菲斯特体内,手和脚的关节都被刺进了十几根镀银的钢针。因为银是唯一能够给吸血鬼造成伤害的金属,每次关节一活动就会使他如同被烧灼、被穿刺一般地疼痛。这样一来不仅无法反抗“主人”的暴行,也给他在遭受男人折磨之外又增添了新的痛苦──而且,亲王从来没有想过要取出这些可爱的小玩意,反倒把它们当作增进床第情趣的道具来使用。对他来说,看到梅菲斯特精致端正、表情漠然的面孔在酷刑下扭曲,是比给这个倔强的吸血鬼青年用药更加有趣的享受。 所以在脚踝被紧握着的时候,并不是敏感,而是银针在肌肉里搅动,那种令人窒息的痛苦使得他失声呻吟。 即便如此,梅菲斯特也要尖刻地反诘。 “没关系……尽管弄脏我好了。这样你的负罪感就不会那么重了不是吗?” 啪! 亲王的鞭子毫不留情的落在梅菲斯特脸上。他形状优美的嘴角渗出一缕鲜血,面颊娇嫩的肌肤高高的肿了起来,很快就泛出青色。 “负罪感……?” 脸孔扭曲着,亲王几乎是咬着牙齿吐出这个字来。无形的愤怒正在皮肤下翻滚、咆哮,烧灼着那双夹杂金丝的眼睛。假如蒂雷纳元帅在场,一定会惊讶于他臆想中见到的那只金鬃野兽竟然变成了现实。 “为什么我会对你有负罪感?是罗亚尔吗?罗亚尔对你说了什么?!” “……他什么也没有说。”梅菲斯特疲惫而冷静地看着亲王,“他不需要告诉我,因为我从你眼睛里看得出来。不过那是什么都无所谓……你对我怎么样也无所谓。你知道,我不会介意的。” 有一瞬间,他以为亲王又会像以往一样暴怒起来,用金柄马鞭狠狠抽打他。但是,那个男人的眼神竟然渐渐从愤怒转为不动声色,甚至带上几分慵懒和戏谑。他敏感地察觉到这变化是由于亲王发觉自己的秘密并没有被泄露。不过正如他对亲王所说的,一切都无所谓。他与那个男人之间只有单纯的肉体关系。 亲王在梅菲斯特面前俯下身,裹在丝织手套里的纤细指尖轻轻地、爱怜地抚摸着那张残留着血迹与精液的面孔,然后是他散乱满床的黑发──他突然将那具没有任何防备的柔弱躯体狠狠揽进怀里,用吟唱情诗般的语气凑近他呢喃着: “是啊……我对你的负罪感……没想到居然会被你察觉到。 “难道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爱着在异端歼灭战争时作为刽子手屠杀人类的你;将大名鼎鼎的‘浮士德博士’尼古拉斯?勒梅导往地狱的你;毁掉无数孩子的你;诱惑自己的父亲并吃掉他的你;就算无法高潮也要摆着腰榨干男人精液的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梅菲?难道你不正是活着的罪孽吗?就算已经一点异能都没有、和普通人类没什么两样,你也还是“你”哦!……” “不……!别再说了……!!”梅菲斯特在他怀里闷声挣扎着。那声音嗡嗡地撩拨着亲王的皮肤。“我爱你。”亲王柔声说,完全不像刚才挥鞭时的残暴模样。一只戴手套的手慢慢地沿着沾染鲜血的大腿内侧,向梅菲斯特的身体内部滑去。无法抗拒亲王充满技巧的手指,梅菲斯特只能皱起眉峰,却忍不住扭动起身子。 “梅菲,假如你不是这么脏的话,我真想现在就进到你里面去。” 他靠近梅菲斯特倔强地试图闪避的脖颈,舔吻着带有淤痕的肌肤,而手指则越发地灵巧起来,每根指尖都像是有生命的小兽,配合着对刺入银针的手腕的刺激,亲王的每一次爱抚都给那吸血鬼青年带来痛苦到极点的折磨。 可是那些手指对体内某个器官的刺激,也同样地赋予这个被阉割的男人一丝甜蜜的快感。亲王富有经验的准确挑逗远比整个甬道都被男人的器官填满更为令他失魂虚脱。在强烈得近乎虚幻的欢愉和抑制不住的淫荡媚声之中,他听任那男人摆布,直到对方摆弄够了,像丢掉玩腻的洋娃娃一样把他推开。 “别这样……别离开我……” 刚才还像冰山似的美丽男子竟然开口向亲王乞求着,一面无奈地微微打开双腿,把躯体扭成一个充满情欲的姿势。他轻轻摆动着臀部,湿润、充血的花蕾一张一合,被之前的男人们注入的白色蜜汁从里面像丝线似的一缕缕溢了出来。 亲王摘下脏污的手套,轻蔑地丢到梅菲斯特身上。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猛地浑身一震,被屈辱和自己的理性折磨得颤抖不已。 “看吧,你的身体根本就是天生的玩具,只要稍加挑逗一下就会开始渴求快感!现在你是不是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因为知道如何赐予你快感的人可是你从心底里憎恨的男人呐……不过啊,我的梅菲斯特,虽然你这么恨我,我可是爱你爱得要疯掉了──” 美丽的亲王用一把金折刀划开自己的手腕,把冒着热气的伤口凑到梅菲斯特唇边。 “喝下去!这样你的伤会好得快些。已经四天没有喂过你了不是吗?”他命令着。 “我不需要你的血……” 梅菲斯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却掩饰不住无法宣泄的快感造成的微妙变化。 “是这样吗?不过很可惜,你没有权力选择。” 亲王捏开梅菲斯特的嘴,强行把滚烫的血液灌进去。梅菲斯特徒劳地抓住他的手腕,软绵绵的手指却没有一点抵抗的气力。然而攫取鲜血的本能逐渐占了上风。梅菲斯特强力压抑的吞咽变成了贪婪的吮吸。 梅菲斯特穿着环的舌、擦着亲王皮肤的长睫毛、柔顺的发丝和冰冷的双手唤醒了亲王尘封已久的记忆。 吸血鬼饲养手记23 天使迷路6(双性H慎) 八月十五日,巴黎。布洛涅森林。 “我可以跟您一起去吗?” 坐在橡木高靠背椅上的少女用清澈可爱的声音发问。 这是一间极为高敞的房间,高度比长和宽要大许多。房间的一面有五扇从天花板几乎一直延伸到地面的大窗,窗棂底下安置了几把椅子。对着它们有几面叶片形镜子,它们的位置本可以照出户外的苍翠景色。但现在,尽管是白天,镜子映出的却是雕花的百叶窗板。沿墙摆着一排排坚固的橡木书架。它们延伸出来的部分形成了一个个隔间;每一处凹进去的空间里都摆着一张小桌子,桌上有一盏点满烛火的烛台。这些烛火在一排排与黑暗融为一体的书籍边缘撒下了一团柔和温暖的光晕。 被问到的男人犹豫了一下,看着背对着两人的另外一张靠背椅。高而厚实的椅背完全挡住了坐在其中的人,只能听到他与少女同样快活而年轻的声音。 为什么不呢?加斯帕,你就带安吉尔一起去好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任务。而且今天是阴天,不会伤到她的。──当然,可不能因为这样就放松警惕啦,你也要尽心保护好她的安全才是!贡戈的事情也是!绝对不能因为你一直负责监视他就粗心大意哦!” “可是……”叫做加斯帕的男人看着充满期待地闪动着眼睛的少女,似乎有难言之隐。 高背椅上的男人察觉到加斯帕的犹豫,转而对少女说: “安吉尔,你要乖乖的听加斯帕的话,不可以胡乱杀人!也不许用奇怪的方法折磨人!不然的话──呃──晚饭的甜点就取消一周。” “哼!……”少女气呼呼的鼓起了腮帮。“所以我才最讨厌罗亚尔啊!我要回路易那里去!” “路易还在德国,还没有回来呢!不过我已经发信催他回来啦。所以你要乖……” “啊啊啊啊我听不见!”少女打断罗亚尔,手捂着耳朵从椅子上跳下来,猛地一扯着愣在一旁的加斯帕狂奔起来,“我们出发啦,笨蛋罗亚尔!唠叨鬼!” 斯帕扭曲着脸狠狠剜了一眼那位明显是活力过于旺盛的少女,两个嘴角辛酸地耷拉了下去。 有了安吉尔,这次的任务一定会变的超级棘手……唉!!我的手腕已经快断掉了… 灯光将自缢者的身形轮廓投射于墙上,他了无生气地挂在客厅中央的枝形吊灯下。窗外正下着雨,虽然是白天却黑得如同夜晚,雷电交加。随着一道道闪电划破天空,尸体放大了的影子也一次又一次地投射在壁上的油画、摆满瓷器的玻璃橱、以及开着窗帘的大窗上。 也许是因为离奇死去的贡戈先生曾经在军队供职过很长一段时间,前来调查的除了火枪手就是军官。督导工作的军官还很年轻,一头稀疏的乱发湿湿的。他正向死者的仆人询问一些事情,而那个看上去头脑不是很灵光的年轻人明显被吓呆了,结结巴巴地试图向军官解释他是如何起床、如何为主人洗刷靴子……看来等他讲述到发现尸体还需要一段时间。屋里回响着另外几个军官和卫兵低声的讨论: “……穿着整齐还戴着帽子,像是准备出门。被一根衣带勒死。两手被丝巾绑了起来。左脚穿着一只鞋,另一只脚则光着……” 军官碰了碰死者穿着鞋的那一只脚,尸体便在缠绕着他脖子和天花板上的吊灯之间绷紧的丝带所能容许的范围内,慢慢地转了一下。他注意到地板上有一个破碎的花瓶,但是没有死者失掉的鞋子。他终于忍耐不住,打断年轻人无休无止的唠叨问道。 “今天有没有人来拜访贡戈先生?” “啊……拜访?……没有,先生。”年轻人答道,碧绿的眼睛愣愣地看着军官。军官无可奈何地耸耸肩,吩咐一个手下来接着问话,接着就走向站在敞开的窗口边的高大男人身边。 “您觉得怎么样?” 这个高大的男人身着紫色紧身上衣和短裤,全身上下除了露出衬衣的袖衩之外别无任何装饰。他慢条斯理、甚至有些懒散地望了军官一眼。 “装在杯里的白色液体,通常就是牛奶。”他的回答半卖关子,但军官了解他的意思,对他笑了笑。和男人相反,军官望向窗外仍下着倾盆大雨的街道。一阵风夹带着雨珠洒在他的脸上。“关上门。”他连看都不看地下着命令,然后对着男人说,“老是会有些谋杀案伪装成自杀的样子。” “反之亦然。”男人静静地回答道。 “那么您认为他的双手是?……” “有的人怕自己到了最后关头会后悔……也有人把自己的手反绑到背后的……” “这说不通。”军官反对道,“那条该死的衣带又纤细又牢固,一旦失了足,就算双手是自由的,也无济于事了。” “任何推测都是可能的,我的朋友。” 军官再度回头看了那尸体一眼。一群火枪手正在小心翼翼地把它从吊灯上取下来。突然间死人的帽子掉了下去,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即使是身经百战的火枪手们也不由得失手将尸体抛到了地上。有人大声咒骂着。 “长官,您最好来看一下!” 不用催促,军官和那个男人都已经看到了那一幕惨象。 死人的大半个后颅骨,连着头皮和头发已经被切下。空空如也的颅腔里没有脑,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糊满血迹的鞋子。──死者自己的鞋子。 “让魔鬼把我抓了去!”男人喃喃地说,拍了一下身边军官的肩膀,“我真不想在肚里空空的时候看到这个,不过好埃萨克,祝贺您,您是对的。” 军官好像并没有听到他的话,而是聚精会神于研究死者脑袋里的鞋子。过了一会儿,他居然从那堆沥沥拉拉着血和不知什么液体的狼藉里用两个手指捏出一个部分染了血的纸团。男人俯身看着他仔细将那团纸展开、摊平,上面是这样两行字: “我需要见到您。如果您昨天说的话是真诚的,就请尽快到那里去。我会等着您。” 落款是潦草的一个花体字F。 埃萨克迅速微笑了一下。 “现在我们知道该从哪里下手了,梅纳维尔先生。” “是的……”德?梅纳维尔男爵凑近红衣主教的卫队副官埃萨克,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道:“可是我仍然很好奇,既然我们的人没有动手,那会是什么人和我们一样关心这位正直的老先生?” “天知道,”埃萨克含糊地回答,忽然显得有点不安。 “嘿,刚才还在问他话的那个仆人呢?”他向着每个人吼道。没有人回应。在发现尸体秘密的一阵骚乱中,绿眼睛的年轻人仿佛雨过天晴后的水汽一般从众人眼皮底下消失了。 “真是活见鬼!你们这帮蠢货!”他一把扯下帽子丢到地上,气得几乎要撕扯自己的头发。 “你们刚刚把最肥的鱼儿放跑了!” 吸血鬼饲养手记24 天使迷路7(双性H慎)   刚刚从贡戈家里逃出来的那个仆人打扮的年轻人正是费尔南。现在,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已经被当作谋杀贡戈的头号嫌疑犯了。      灰绿色带状河水上的雅茨桥在凄风苦雨里显得越发阴暗狭窄。全身被淋得透湿的费尔南过了桥,面对着圣母院走去。他感觉自己像被圣母院钟塔外的各个恶魔雕像怪异地监视着。它们是假的,他对自己说。当然了,就像很多其他的东西一样,带着穷凶极恶的表情,状似沉思中的山羊胡,头上还长角的它们并不是真的在那里。         可那种似乎被某人监视的感觉却无法除去。`      在为“那位大人”服务的几年中,他还是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焦虑。      昨夜赶走贡戈之后费尔南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原本应该更加委婉地对贡戈加以拒绝、而不是把他一把推出门才对。万一爱面子的老先生从此再不出现可怎么办?──尽管他对自己的力量有自信,但只要是关系到“那位大人”的事情,他都要以最认真的态度来面对任何最微小的可能性。他暗暗骂自己:留着可笑的自尊心有什么用?      于是今天一早,费尔南冒险没有通过奥利乌斯沙龙转交,便直接向贡戈家递了一张便条,上面用诚恳的语气请求他在沙龙再次见面。假如放在平时的话费尔南决不会如此轻率地邀请目标。但是,他承认,自己确实有点太心急了,只想着如何尽快从这头肥羊身上挖到更多的情报而已,而忘了自己的安全。      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在沙龙一直等到下午,贡戈也没有出现。以他的性格本不会拒绝这样的约会。而费尔南离开枢密局的时间已经太长了。所以他决定亲自跑一趟贡戈家。      实际上他从走进房子那一瞬就感觉不对劲。大门是虚掩的,平时总是跑来迎接的仆人也不在,偌大的房子沉浸在一片死寂中。但他怎么也想不到在客厅里等待着他的竟然是贡戈的尸体,冰冷,舌头耷拉着,翻白了的眼睛突出眼眶,正好与费尔南的目光对上。      费尔南立刻大声呼喊仆人,一面向门口走去。但在门房里他找到的只是另一具尸体:仆人和主人一样,脖子上套着绳环,身体已经僵硬了。      他像片树叶一样浑身打颤,感到脸上一阵痉挛,几乎要直接打开门逃走,如果他没有随即考虑到自己处境的困难的话:一个人死掉还可以说是自杀。主仆二人同时自杀的几率又多大?虽然不知有没有人看到他进来,但他似乎是今天除了凶手之外唯一拜访这里的人。再加上那张该死的便条,假若被别有用心的人找到,再联想到最近他和贡戈频繁的接触,就更加容易为他惹上解释不清的麻烦。      贡戈穿着出门的服装,所以便条很可能还在他身上。于是费尔南立刻锁上大门,回到客厅里翻检死人的口袋,结果除了一堆钥匙怀表之类的杂物外别无所获。他又上楼去书房里,搬开一摞摞文件,连废纸篓也倒了过来,还是没有发现便条的蛛丝马迹。正在这时,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很厉害的喧闹声,有人拉动白铁门铃,好像不止一个人在急迫地高声讲话。      “上帝啊,怎么办呢?”         有那么几秒钟,他恍惚着握住了随身携带的匕首。可是究竟是要拿它捅死一两个人?还是拿它来自杀?后一个想法让费尔南重新变得清醒。他当然不会死在这里。他十分清楚,清清楚楚地知道,就算是为了“那位大人”,他也绝对不会死在现在。      他还有那个伟大的“梦想”没有完成呢。      这样想着,他已经来到楼下,以最快的速度换上死去仆人的外套,在门铃被扯下来之前及时地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一群军官和火枪手一下子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就算是刚下十字架的耶稣基督也不会比费尔南此刻更苍白了。他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没有让自己就这么晕厥过去。      现在说出他和“那位大人”的关系会如何? 吸血鬼饲养手记25 天使迷路8(双性H慎) 别傻了!他立刻否定了自己。这些军官会把他当成疯子直接丢进巴士底狱,根本不会给他面见“那位大人”的机会。 “先生们……?” 他绝望地问。领头的军官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说。 “日安,我们接到报告说这里……” “是……是我报告的。是我家先生……” 军官的话有机可乘。费尔南灵光一闪,便立刻牢牢抓住这最后的救命稻草。他开始在军官面前扮演一个被主人的突然自尽吓坏了的年轻仆人,打算找准机会,在他们发现门房里的尸体之前逃走。 但如果军官警觉性很高,开始质问他是如何报案的,他就真的无计可施了。或许更惨,半死不活的被这群武夫带回去逼供,然后处刑……费尔南颤抖着,用碧绿的眼睛紧紧逼视着军官。他不知道在心神极度不安定的情况下催眠术还能不能发挥作用,但他已无路可退。 “请……请快点进来……先生就在这边……” 军官紧皱着眉头走了进去,丝毫没有怀疑。费尔南松了一口长气。 实际上,报案的是从窗帘缝里看到贡戈尸体的一个倒霉邻居。 接下来费尔南的表演很令人信服。军官们都被他骗过了。要不是那张便条从贡戈脑袋里被拎出来,他也许已经和任何一个清白的巴黎市民一样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了。 他在思索。连马车都没有雇,全然不顾自己落汤鸡般狼狈的外表。 为什么要放在脑袋里?那样岂不是更难发现?贡戈的脑子又去了哪里?难道是纯粹的出于虐杀和玩弄尸体的嗜好?费尔南自己可不愿意玩弄那么缺乏美感的东西。他认定杀手品味极差。 于是那位老先生令人敬佩的脑立时被定位为没品位的牺牲品了。 那么,孔代亲王暂时不在巴黎。是他的手下为了保守秘密而杀人灭口吗? 假若这一推断属实,那么,他们也许一直在注意贡戈,因为贡戈确实掌握有某些秘密。 使一位王族不惜杀人也要保守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作为秘密关键词的“米娅?马泰?德?维日昂”──这位神秘的小姐,受到大亲王宠爱的贵族小姐,究竟是什么人? ──相反地,如果这推断不属实,那下手的又会是谁呢? 据他所知贡戈并没有什么仇人。也许──只是也许──下手的就是“那位大人”也不一定。 假如正确的是后一种推断,那事情可就会变得非常、非常地有意思! 他禁不住又弯起嘴唇微笑。 不知不觉之间雨已经停了,尽管天气依旧阴沈。一度沉寂的巴黎上空重新蒸腾起一片喧嚣的海。 可是,费尔南突然想到,假如亲王的手下一直监视贡戈,就势必会注意到突然出现在贡戈社交圈子里的自己。这不稀奇。但他们是如何算准了他会离开圣日耳曼冒险去找贡戈呢? 这个想法让他重新皱起眉头来。又走了一会儿,他终于看到前方有一条小巷,迫不及待地拐了进去。这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他会像一粒沙子那样消失在人群之中,从而躲过潜在的追捕。但是他的衣服实在是湿透得离谱。“瞧,又是个醉鬼!”当他走过一个路口时,有人冲着他喊了一声。 下一步就该被人施舍零钱了。他没好气地瞪了那人几眼。 “闪开,闪开!” 一辆马车呼啸着从费尔南面前碾过去,车夫耀武扬威地挥舞着鞭子。费尔南躲闪不及,被溅了一身一脸污水,在他低声咒骂着伸手到怀里掏手绢的时候,却骇然地僵在了原地。 面前的水坑里漂浮着一张塔罗牌,牌面是“死神”,一副苍白的骨架正挥舞着镰刀收割头颅。 费尔南回头望去,却正好看到那个车夫手指按着帽檐,半身探出车外对他露出嘲弄的笑容。 有人已经把他当作目标了。而这种故作诡秘的行事作风并不是“那位大人”的风格。那么,现在身边有多少路人是大亲王的密探?是那个喊他“醉鬼”的人?是牵着妈妈的手走过去的笑靥如画的小女孩?是歪倒在店铺门口的叫化子?还是某些看不见的、在黑暗中蠢蠢欲动的东西? 面前是黑暗,而背后是饥饿的狼群。 “您真的给我出了一道难题呢……不过,可不要逼我拿出最后的王牌喔,大亲王殿下!” 尽管他被雨淋得透湿,手脚发冷,战战兢兢地满身泥水,他可是一点儿也不害怕。 为什么要害怕魔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魔鬼要克服。而一个没有魔鬼的故事必然会没劲透顶。 更何况,不论合不合格,费尔南怎么说也算是个神职人员。 而神职人员的专职就是与魔鬼对抗不是吗?昏暗无光的夕阳下,费尔南从齿间露出了笑容。 吸血鬼饲养手记26 天使迷路9(双性H慎) 德布西旧书店 收购并出售各种古籍 德布西老板的旧书店位于圣母院附近圣路易岛上的一栋建筑里,窗子正对着碧绿的塞纳河旁的一条大路。这块不太引人瞩目的广告牌就挂在书店靠大路那一侧一扇积满灰尘的窗子上,已经久受风吹雨打,既褪色又布满裂痕。 今天,一向沉稳的德布西老板居然一反常态地四处赌咒发誓说他接待了一位“魔女”。 那位少女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走进店里时矜持的态度却犹如一位庄严神圣的女王,或是被遗忘已久的神祇的石像。她眼睛的优美弧度,颧骨的明暗流畅的轮廓,鼻子完美无暇的线条和比例会令画家和雕塑家们大感惊讶:为何人类变化的偶然结果却能创造出这样一件完美到不可思议的东西?如此美妙的骨骼若被未来的考古学家发现,必然将会被视为一件艺术品而不是自然的粗糙产物。装饰这些骨骼的皮肤像雪花石膏一样泛着一种凝脂般的光泽。与之相比,那头精心设计的金铜色卷发则显得更为光彩夺目,它们恰到好处地散落在漂亮的太阳穴和纤直、优美的颈项上。 仿佛还嫌美得不够,上帝又为她添上了一对非凡的眼眸。它们呈现出一种超人类的湛蓝,蓝得犹如教堂的玻璃窗,又像是过于透明的蓝宝石或是蓝色的硬糖。它们不动声色的注视着对面的人。 开在小手工艺人聚居区的这家店还从来没接待过如此美貌又高贵的客人。 而更奇怪的是,这位看似贵族的少女并没有带任何随从,仅仅在手中提着一个用天鹅绒盖住的鸟笼。她一进店就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某样特定的东西。 老板面对着这位美丽超群的女客,惊讶得连嘴也闭不上了。 “日……日……日安……!美丽的夫人……啊,还是小姐?……小姐不知您需要找些什么?” “我想要几本比较特别的书。” 少女轻启朱唇,露出珠玉般的小小牙齿笑了。有一种极为特殊的香气从那玫瑰花瓣一样柔软娇嫩的双唇间溢出。等老板回过神来,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大张着嘴盯着少女的唇瓣很久了。事实上,假如老板没有被少女的外表所迷惑,他应当会注意到少女的犬齿发达到了不正常的地步。 不过老板只是拚命的盯着少女看,仿佛要把她的倩影狠狠吮吸进瞳孔深处似的,一面语无伦次的嘀咕了一大堆废话。 少女一直笑而不语,迈着轻快的步子穿行于一堆堆木板封皮的中世纪古书或用雕绘着花饰的摩洛哥皮作书面的书之间,用一只形状美丽的纤手轻抚着额头,好像正在从脑海深处搜索着那些晦涩难懂的名字。 “呵……美丽的小姐,您到底需要什么样的书呐?骑士小说?历史书?剑术?……还是……艳情小说呢?” “呃……” 她用力想了好久。 “啊!我只能记起这几个……请您原谅!Asclemandres?Disertazioni sopra le apprarizioni de’ spiriti e diavoli?De origine, moribus et rebus gestis Satanae?莱昂纳多?菲奥拉凡缇的Compendi dei secreti?路德维奇奥的De Daemonialitate et Incubus et Sucubus?……先这些吧,能给我包起来吗?” 且不论这些早已绝版的书有多珍贵难寻,老板只意识到它们有着一个共同的主题:魔鬼。 德布西老板的脸一下子沈了下来。少女的美貌没能再发挥它耀眼的吸引力。“小姐,您知道吗?”他颤抖着摘下单片眼镜,好让自己看她的脸孔不那么清楚,“您知道您要的都是什么书吗?” “当然是──魔法书啊!难道您这里居然没有吗?不会吧!Delomelanicon也没有吗?您到底是怎么开古书店的呀!!” 听少女嗔怪的语气,仿佛公开售卖那些早就被宗教裁判所禁止了的黑魔术书籍倒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德布西先生涨红了脸,上前一步正欲大声对少女呵斥── 他突然踩到了一片黏糊糊的液体,差点儿摔个趔趄。 是血。 之前怎么没有注意到?这么重的血腥味…… 而源头正是面前娇笑着的少女。 她手中提着的鸟笼,正从底部不断向下滴落着殷红的液体…… 啪嗒 啪嗒。从她进来的门口到现在所站之处,被画出了一条鲜血的轨迹。 “您……您拿着的是……什么?”德布西老板颤巍巍地向后退去。 “呃……抱歉……”她举起鸟笼看了看,很不好意思地吐了吐粉红的小舌头:“我没想到死了还会有这么多血……抱歉弄脏了您的地板!不过我会负责赔偿清洗费的喔。您说一个双面皮斯托尔够吗?” “那是……什么!!……” 推开美丽少女递过金币的小手,德布西老板仍然恐惧地盯着少女手中的鸟笼,正如他刚才目不转睛地垂涎少女的美貌一般。 “这个?您该不会想要这个吧……呃……” 少女抬高手臂把鸟笼一直杵到老板面前。 “这个不能给你啊……因为这是很重要的东西。假如今天拿不回去的话我也许就见不到我最喜欢的路易了喔……不过啦,只是看看的话倒是没有关系!” 她猛地揭开盖布…… 里面是一团灰白的带有血丝的不明物质,像肉团,又像是什么表面布满沟壑的恶心的软体生物。在这团东西下面,是一汪正在凝固变黑的血,在鸟笼浅浅的底盘上像池塘表面似的荡漾着。好些还未凝固的血滴被她的动作弄得飞溅到了老板脸上。 人脑。 德布西脚一软,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向后退去。他开始念诵经文、划十字。 少女却不依不饶地步步紧逼,用轻快的嗓音逼近老板骇然地变形了的脸笑道:“怎么?难道您对这个感到害怕不成?!可是,它和您一样都是人类啊,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是你……你是魔鬼……魔女!!你这吃人的魔女!不要靠近我!!” 少女的脸色忽然变了变。 “你叫我……什么?魔女?喂喂,这也太失礼了吧!我可是吸血鬼喔!!这么失礼的话可要接受惩罚才行喔” 她嘟着嘴伸出右手,纤小的指甲一下子变成五根闪着寒光的、白银似的利爪,向抖得筛糠也似的德布西先生扎下去…… “安吉尔大人……求求您快住手吧!” 少女突然被一个男人拽了开去,重重地丢到地上。不过可怜的德布西先生早已晕了过去。还不幸地失禁了。男人看了看德布西先生,又看了看爪牙毕露的安吉尔和差点儿被甩烂的脑,心疼的跪下去把那个鸟笼小心翼翼地捧起来。 “安吉尔大人啊,我跟您说过这个脑保存的时间不长!不新鲜的话可就没法让食脑鬼读取资料了啊……” “谁管那个破玩意儿啊!我要杀了那个人!他居然敢叫我魔女!喂喂,杀了他,加斯帕!” 少女坐在地上,气鼓鼓地扭动双腿,用白白的食指戳着昏过去的老板说道。 终于寻找到安吉尔气息寻踪而来的加斯帕,这次可算是及时赶到了。 刚才没有成功阻止嗜血的安吉尔杀死贡戈已经失算了一次,假如这次再把作为重要资料的贡戈的脑给弄坏了,没法成功读取那个占卜师的情报的话…… 加斯帕不禁打了个寒战。他可是知道“魔术师”罗亚尔的惩罚手段有多厉害。 来不及多想,他赶紧拦腰抱起大声撒起娇来的安吉尔,把他小小的身体扛在肩上小跑着离开了书店。临走前还不忘丢下一把金币算是对老板的精神赔偿。 德布西老板醒来以后,摸了摸全身上下完好无损,立刻一面感谢着圣母隆恩,一面大呼小叫地将这件传奇事件转告街坊四邻去了。 不过,大家都理所当然的认为,德布西老板只是看书太多昏了头而已。而那些血迹无疑是鼻血。 “哪里会有什么大白天提着脑子走进旧书店买黑魔法书的美女啊!德布西先生,您是看多了色情小说吧!哈哈哈!” “呦,诸位在说什么故事?有什么奇怪的美女吗?” 仿佛是碰巧经过的一个绿眼睛年轻人饶有兴味地搭话道。他全身湿透,像是被刚才突降的大雷雨淋到了。某个大嘴巴的街坊忍住笑对他重复了一遍,而此时惊魂未定的德布西先生已经被大家嘲笑得也有点心虚起来,一面一小步一小步往后挪着,一面小心重复着“我才不是胡说”一类的话,终于挪到自己的店门口如释重负的钻了进去。他凝神看着地上。 啊! 地上还残留着那条鲜血的线…… 不是做梦……! 他打开门打算叫邻居们都来参观,不料却跟正好走进来的年轻人撞个满怀。 “晚安!”年轻人彬彬有礼地对他欠了欠身,用不容置疑的口气继续道: “可敬的先生,我希望您能够多告诉我一些关于刚才那位神秘美女的事情。” 年轻人那双绿眼睛实在是绿得出奇──德布西先生竟有点儿看呆了。他不自觉地开始向年轻人重复起那个故事…… 吸血鬼饲养手记27 荆棘之城1(双性H慎)   Chateau Throns      Comme tu me plairais, ô nuit! 夜晚 你是多么地令我愉悦   Car je cherche le vide, et le noir, et le nu 因为我追寻 虚无 赤裸和黑暗      八月十八日,巴黎。圣德尼。      “请暂时止步。”      圣德尼门的守卫队长手持一盏灯笼,带着十几个人阻住了一辆正欲进城的马车。四匹黑色烈马老大不情愿地收住脚步,一面顿蹄一面呼哧呼哧打着响鼻。队长还从没见过如此高大、漆黑、外形健硕到令人想到某些野兽的奇特马匹。因此他认定了能够有资格拥有它们的肯定不是平凡人。于是他在脸上堆出笑来说:“仅仅是正常的盘查,无须担心,先生们。”      赶车人招呼他走近马车。他面色黝黑,脸部特征像是个摩尔人。      “您认得这是谁的马车吗?”      “不认得。”      “再仔细看看纹章。”      队长照办了,将提灯移近车厢前照了照:蓝地上三朵金色百合花,被一条红色绶带贯穿着。      “喔!……这是……大亲王先生的纹章!”      他身后的士兵们立刻小声骚动起来。      “大亲王殿下!他刚从朗斯回来吗?咱们太幸运啦!”      “真想见他本人啊!”      “哪怕是看一眼也好啊!”      队长费力的吞下一口口水,壮着胆子问道:“请问……是殿下本人吗?可否允许我们向尊贵的殿下致以敬意……?”      “大亲王殿下连夜从朗斯回来,正疲劳得很呢!”      赶车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可是……”      “没关系。”车内忽然传出一个安静而柔和的声音,“我身为军队的高级统帅,而他们只是遵守礼节向我致敬而已。难道我能够如此自私地公然违反规章制度吗?”      说着,绣金的窗帘敞开了一角,现出大亲王的脸孔来。      他微笑着,显得不可思议地年轻而美貌,一张精致的面孔被反射着灯火微光的金色长发所环绕,而黑丝绒般的眼睛里则不时闪烁出铸金般的光芒。      士兵们楞了一下。他们没有想到这位天才将领竟然是如此的美丽。      直到有人惊呼一声:“是大亲王殿下!”士兵们这才纷纷撇下队长拥上前去,七嘴八舌地表达着对年轻亲王大败德国人和西班牙人的崇拜和感谢。孔代亲王与每个人握手、询问他们的名字并倾听他们结结巴巴的赞美,唇边一直挂着与其他王族完全不同的亲切微笑,让这些下层士兵几乎飘飘然起来,仿佛在离自己并不遥远的地方看到了一大堆战功和勋章一般。      “亲王殿下──别忘记罗亚尔大人在等您。“      赶车的摩尔人忽然有点妒忌的撇下这么一句。但亲王像没听到似的,直到与每个人都交谈完才令摩尔人再次驱车前行。他礼貌地向他们告了别并祝他们晚安。      “这真是一位和蔼可亲的大人啊!简直比助理主教大人还要可敬!”      一个士兵看着自己被大亲王握过的手,舍不得那触感似的边摇头边充满幸福地赞叹道。 吸血鬼饲养手记28 荆棘之城2(双性H慎) 四匹纯黑马拉着的马车在黎塞留大道上飞奔着。 “你好像很讨厌听到罗亚尔的名字?” 亲王放下车帘,问坐在对面的梅菲斯特。 “……无所谓‘讨厌’。” 那个着一身黑的青年用毫无抑扬起伏的声音答道,“我不会讨厌任何事情,也不会喜欢任何事情。” “那为什么还要呆在我身边?” “因为你和‘他’一模一样。”梅菲斯特漠然道。 亲王早已知道他会如此回答。他已经习惯于这样询问梅菲斯特来拨开自己心上的伤口,以此作为对自己“罪行”的惩罚,次数甚至多到他自以为再也不会被这回答伤害到的地步──可是,每次听到这句话还是令他不由得心头一震。 “你错了,我们不是完全‘一模一样’的。”他咬着嘴唇喃喃地说。 梅菲斯特的睫毛颤动了一下,表明他对这句话有所反应。但他从不深究亲王所说的话。或是说,不屑深究。因为他只要能够看着这副美丽的躯壳就够了,而对方对他做些什么、或是说些什么,他都不觉得有什么意义。 他已经习惯于作为亲王的性玩具、摄取最低限度的养分、保持最低限度的自尊而活着。这就足够。 因为他既不敢,也不愿再次对任何人敞开心扉了。 亲王忽然狠狠拧着他的下巴把他拖到自己身边,强迫他张开嘴接受自己的舌头,搓弄他插入银针的手腕,直到他忍受不住开始挣扎。 我最讨厌你这种装聋作哑的态度,梅菲。”亲王傲慢地抬手擦去唇边梅菲斯特留下的一点痕迹,继续捏着他的手腕让他面对自己,“真想把你再弄坏掉几次……那时候你就没有气力继续装腔作势了吧!” 虽然忍着疼痛,吸血鬼青年仍然面无表情。 仅只是这种程度的痛苦还远不能融化他刻意冰封起来的美貌。意识到这一点,亲王带着明显的厌恶推开了他。 都是被之前的不知道多少男人训练出来的……习惯了被灌下媚药、被使用各种玩具百般刺激那个已经破破烂烂的肉洞……然后很快就恢复原本的样子,在接受下一次疼爱。 这具身体简直肮脏得令人作呕。 这时,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罗亚尔先生的马车到了。”赶车人打开车门道。 梅菲斯特默默地起身下车,将自己的手递给亲王。但亲王却毫不理会地转向摩尔人。 “苏莱曼。” “是的!“摩尔人兴高采烈地紧紧握住亲王纤细的手指,用修长而肌肉鼓胀的手臂环着他的腰肢,像对待一件艺术品似的将他扶下车来。在这样做的时候苏莱曼的眼睛一直充满轻蔑地盯着梅菲斯特,仿佛在嘲笑:像你这样的下贱东西才没有资格触碰殿下呢! 相反地,梅菲斯特冰冷的目光里依旧没有任何感情。 对面一辆毫无装饰的朴素马车里,走下一位一头红发的娇小少年。 说他是“少年”也许不太合适。十岁?十一岁?也许他还要更小一些,因为他走路时的身体动作甚至还透着一股不协调的稚气,并不像大人一般流畅自如。如此小巧的身形和可爱的外表让他看上去活像个会走动的、真人大小的娃娃。 “路易!”红发男孩发出一声快活的大叫,飞奔过来拉住亲王一只手,仰视着他,“我已经等不及要看见您啦!所以就要他们驾车来接您!……结果还是来晚啦。对了,祝贺您打了胜仗!您怎么样?身体健康吗?没有什么地方受伤吧!” 等不及亲王回答,他已经一头扑进亲王怀里,撒娇地拚命蹭着亲王的胸口。好容易等他蹭够了抬起头来,那张小脸儿已经被眼泪鼻涕弄得一塌糊涂了。亲王的衣服也是一样。 “我好想您呜呜……” 他死死拽着亲王的袖口打算擦鼻涕。亲王及时地将他一把抱起,让他坐在自己臂弯上。 “不要在担心啦。我现在不是很好吗?” 他温柔地拍拍男孩挂满泪珠的粉红色小脸颊,那动作使得苏莱曼投来一束含义不明的目光。男孩唔了一声,一下子抱紧了亲王的颈子,伏在他肩上又是一通狠蹭,连亲王漂亮的金发也被蹭的乱成一团。 “……我们还是先回去吧。”亲王露出绝望的表情抱着他走向自己的马车。 男孩却忽然支起身子。 “好臭喔!” 他嗤笑道,充满敌意地看着亲王的座驾。 “路易……您的马车上有死尸的臭气喔!我才不要坐!” 接着又用小手一指:“是那个家伙身上的味道啦!那个杀、人、犯!” 亲王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忽然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 而梅菲斯特仍然一副木然的表情。 他为“杀人犯”这个词觉得受伤了吗? “那就坐你的马车好啦。”亲王笑着拍了拍罗亚尔的后背。男孩立刻“嗯嗯”地应着,再次把头埋进那鬈曲的金发里。而满脸不快的苏莱曼则驱车将梅菲斯特送回大亲王府邸。亲王撩开帘子,看着车窗外飞速向后退去的一排排房屋和树木,细致的眉眼间不禁添了层忧色。 “我们要去哪里?荆棘堡吗?” “是啊。为什么不?那里难道不是您和安吉尔真正的家吗?” 男孩的笑容与任何同时带着邪恶与天真的小孩子毫无差别,只是眼底藏着更多的狡猾。他猛地抬起左手放在亲王眼睛前面,念动诡异的咒语。亲王立即感到一阵奇特的倦意袭来,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双眼。男孩俯身在他长长的黑睫毛上面印下一吻。 “回家的路还很长喔──所以啦,在回家之前,您先好好休息一下吧。而我也正好可以趁这段时间仔细欣赏一下我美丽的造物!哈,……小路易啊,你真的变得越来越美了喔……” 吸血鬼饲养手记29 荆棘之城3(双性H慎)   所谓的“荆棘堡”其实是巴黎西南郊布洛涅森林内一座中世纪留下来的建筑,原本是某位贵族的别墅,现在却完全被褐色的荆棘所包围。它们缠绕着塔楼,覆盖了墙壁和雉堞,从互相的缝隙间吐出至少有一尺长的黑色棘刺,犬牙交错地悬着,仿佛一片饥渴地等待咬噬的森森利牙。   奇怪的是,完全没有人对这座噩梦般的建筑起过疑心,打算闯进去一探究竟。──因为他们根本无法达到森林核心。冒失的闯入者们总是被罗亚尔的魔法结界所影响,对偌大的荆棘堡竟然视而不见。   而荆棘堡中的睡美人,现在正沉睡于城堡顶楼的房间里。   这间房间的拱形屋顶由四根覆满荆棘的高大石柱支撑着。高高的天花板上渗出已无法分辨木质岁月的黑斑,光秃秃的地板上铺用有色大理石和野漆树木片交互嵌组出奇妙的几何图案,两边的墙壁则是由胡桃木和野漆树木片拼组。所有的家具──小几、椅子、脚凳乃至橱柜都是用镶嵌金银螺钿的乌木制成。壁炉前摆放着一座镶了象牙雕刻的乌木屏风,上面精雕细刻着博斯的“地狱”这幅凄惨的图画。房间最中央、四根石柱包围着的是一张大床,刻有螺旋凹槽的长象牙柱子支撑起沉重的、以纯银作穗子的黑天鹅绒华盖,上面像泡沫似的堆积着大簇的白色鸵鸟毛。同样质地的天鹅绒窗帘一直拖垂到地面,上面绣着银色的蔷薇,每一朵花心上都缀着一颗黑珍珠。   房间里种种奢华而诡异的陈设都有如进入独有黑白二色的冥府。阴郁的空气从布满霉斑的屋顶开始静静地往下沉淀着。只消向房间里瞥上一眼,任谁也会断言房间的主人必然头脑不正常、充满了不切实际的幻想。但是,这种种的阴惨恐怖却都比不上墙上的装饰。   正对着床的是一幅真人大小的巨画:两个少年,一模一样的孪生子。左边的身着样式简单的金色缎子上衣与镶金穗子的红褐色天鹅绒长裤,短筒靴以花瓣作为装饰,笑容稍显拘谨,目光投向画面之外的某个地方;右边那位眼神冷傲而充满嘲讽,正微侧身子展示他绣满银花的华丽蓝色套装,还将披风的稀有银缎里子向外翻出来,仿佛在炫耀自己的无比富贵荣光一般。   这幅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墙上几百幅大大小小的画都是同一个主题的复制品。他们互相凝望着无穷多个自己,原本就充满秘密的表情越发显得神秘不可思议。   静卧在这张目光制成的网中的,就是“睡美人”孔代亲王。   他以一个不甚舒服、却极其媚人的姿态卧在一堆深紫色和红色垫子中,层层叠叠的青色和绿色衣料披在身上,打着褶垂下床沿。除去手套的手臂上被戴满了镶有红宝石、翡翠或黄色祖母绿的戒指和手镯。金发经过梳理,如流动的阳光般精心散开在软垫上。   他的脖颈上有数个凝着鲜血的小洞,远远望去仿佛石榴石项链似的艳丽夺目。   很奇怪地,他赤裸的后背和双臂布满鞭痕和烫伤的痕迹。不知是什么人竟会忍心对如此美妙的躯体横加虐待、毁掉它蚕丝般晶莹顺滑的肌肤?   不知为何他的梦境逐渐变得不祥。他颤抖、呢喃、不自觉地挥动手臂,而后突然从沈眠中醒转。   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他自己被女性长裙包裹着的的身影。──因为整张床的顶盖就是一面巨大的镜子。只要仰面躺着,床上人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他自己看的清清楚楚。   罗亚尔的恶趣味。   亲王一下子脸色发白。他愤恨地撕扯自己的袖子和裙摆。它们却结实得无法伤及分毫。   无法否认的是,他纤细的身躯在这堆艳丽无比的绸缎里非但不可笑,反倒还显得如花朵般娇媚。而每一次剧烈的挣扎都不同程度地加重了这种娇媚。   白色的肉体、金发、宝石、艳绿色缎子和颈上一圈红血。多么刺激肉欲的一幅画面。   然后,他偶然的发现了墙上那幅画。   那许多幅画。   它们画的不是他。因为它们远不及他美貌。但它们的主题却又如此地令人毛骨悚然……   注视着他的几百、几千双大大小小的眼睛。   “你做了。”   “你做了!”   “你做了!──”   “你做了那件永远无法获得宽恕的事情。我的弟弟。” 吸血鬼饲养手记30 荆棘之城4(双性H慎) “喔,小路易,害怕了吗?” 不知从阴森房间的何处出现,罗亚尔捻起一缕汗湿的金发凑到自己唇边,一面陶醉地深深嗅着它的芳香,一面半开玩笑地问道。 这个男孩举止还像个孩子,声音甚至也是银铃般的童音,但每当他说话的时候,那双深棕色眼睛就像地狱的火焰一样在他粉红的、圆鼓鼓的面颊上闪耀着,它们暴露出成年人才有的狡狯和贪婪。亲王抬头望着他,仿佛望着一具肉体已死、只有眼睛还活着的行尸走肉。 罗亚尔?勒梅,贤者之石的发明者──尼古拉斯?勒梅之子,巴黎所有邪恶吸血鬼共同组织“魔宴”的领导者,时年二百岁的黑魔法师,也是一个尚在童年时就被某人转变成吸血鬼的可怜牺牲品。 而这座品味奇异的城堡就是“魔宴”的机会地点。 从后面抱着被迫穿上女裙的亲王,小手臂恰好环住那布满血迹的纤细脖颈,罗亚尔用一种极为甜蜜的语调说道: “难道您竟然不喜欢这幅凡?戴克大师的全新杰作?还是您不喜欢大师的写实画风呢?瞧那锦缎披风的光亮是多么逼真!他们的神态被多么准确地描摹了下来!还有两位模特儿那令人惊叹的眼神!您要知道,我出了两千个皮斯托尔才说服大师出售给我一幅复制品,又花了一千个皮斯托尔找人复制……然后就是您现在看到的这副样子罗!当然为了您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喔,至于这两位主角,他们是英国的约翰和伯纳德?斯图亚特勋爵兄弟。斯图亚特!他们都是像您一样的王族亲王──您注意到了吗?左边的约翰勋爵是多么地腼腆和谦虚,他甚至对看着画师都感到羞涩,可是您能够想像他在战场上是多么地表现英勇、挥动长剑毫不留情地砍杀敌人吗?那时候他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难道您敢说他不是一位未来的将星吗? “而右边这位伯纳德勋爵,您瞧,他的表情说明了是多么习惯于嘲笑比他弱小和地位低下的人,可他实际上只不过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罢了。虽然他继承了父亲的爵位和元帅职位,也曾获得几次胜利,但是我敢于断言,他必然会在他自以为已经完全掌握局势的情况下遭遇不可扭转的失败。原因很简单:他太骄傲啦,觉得天下一切都是他的!对于这种人难道不想给他一些挫折、小小的捉弄一下他吗? “顺便一问,您可知道他们哪个是哥哥,哪个又是弟弟?这对您来说应该容易得很吧!因为您自己不就是……” “为什么要这样做?” 亲王挣脱罗亚尔的手臂,漆黑的眸子如被烈火烧灼般闪闪发亮。 “为什么?”罗亚尔懒洋洋地把这个词的尾音拖成令人生厌的长腔,他突然把一根长指爪的尖端顶在亲王的太阳穴上,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 “假如我这样杀死您的话,那岂不是太无聊了?” “无聊……?” “是啊……多么无聊!血喷出来,也许我会吃饱,但剩下来的就只是一具冰凉的尸体和我自己沾满血的手──当然我们问题的重点并不是悲伤或者罪恶感那类更加无聊的东西。对我来说我只希望享受一个纯粹的交流过程,在那过程中我为被我选中的人们设下种种谜题,注视着他们慢慢接受我所定下的规则,不顾一切地克服重重困难求胜,或是失败而死去。整个过程中我与所有人坦诚相对,而他们与我的交流之中绝不会出现所谓背叛与谎言。毕竟大家都是赌上性命参加我的游戏的嘛。” “你只是在为自己的虐待癖寻找理由罢了。”亲王冷笑道,“那种所谓的交流只不过是你单方面的幻想而已。你通过各种秘密操控我们,我们并不是不想,而是无法背叛,可是你却会欺骗并背叛我们,也会在我们忍无可忍开始反抗的时候毫不留情地……杀掉我们……就像你对待‘那个人’一样。” “如果您这样理解,那我只能为此深感悲哀……这些,”罗亚尔向墙壁挥了一下手,向着亲王身上的女裙又挥了一下手,“是您的心魔,它们像阴云一样笼罩着您的过去;而我,您最忠实的朋友,正绞尽脑汁试图消除您的所谓悔恨,以便让您向着胜者的宝座再迈前一步。您不是还有梦想要达成吗?根据我们的协议我绝对会帮助您实现梦想。而且,请别再试图把罪名推给别人。决定杀死他的,不是别人,正是您亲王大人。” “是的,我从不否认。但那是你给我们的选择:杀死他或是自己被杀。我们两人必须互相残杀,才能在你的游戏中获胜活下去。” 说出这句话后,亲王的精神似乎接近了崩溃的临界点。他抱着自己赤裸的双肩,无力地垂下眼睛,由于恐惧的回忆和无法抑制的负罪感而颤抖着。罗亚尔把一只手放到他肩上,故作严厉地继续滔滔不绝着: “您以为这样就能为自己开脱?您明白我们达成协议那天你所同意的是什么。而现在您为自己的弱点来指责我。我不得不提醒您注意,亲王大人,在我们的协议中您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地位。” 那张被乱发掩着的美丽脸孔上浮现出一个自虐似的惨笑:“除了死亡,你还有什么没有对我做过?” “哈!当然,死──一种美丽的事物──也有很多种分类。我们就拿最简单的分类来说吧!这世界上既有容易的死,也有艰难的死。我可以让您在极度欢愉中走的平静,甚至感觉不到死神之手的抚摸,也可以使您在衰老的身体和脆弱的骨头所能承受的范围内死得痛苦而漫长,就像那个被诅咒的女预言者西比尔一样,老成了一团残渣被吊在桶里,却怎么都死不掉。──而且诶,就算死去,您也可以加入我们一族获得另一种永恒的生命喔!” “我决不会变成和你们一样的怪物。” 画像们无穷无尽的视线和罗亚尔尖刻的话语逼得亲王突然站起身来想要逃出这里,却被失血过多造成的晕眩感击倒,再次倒在罗亚尔脚边。 罗亚尔立刻贪婪地向他俯下身去。 “吻我好吗?路易。”男孩撒娇地说,样子甜腻得可爱。他衔起亲王一根手指,用小小的犬齿咬着玩,半张的嘴唇亮晶晶的,像挂着露珠的玫瑰花瓣一样湿润诱人,一样小巧。 “吻我,疼爱我,做我的情人,这不是我们的协议吗?” “我可不是你的玩具。”亲王厌烦的甩开他。“刚刚还在威胁我,难道现在还期待着我会抱你?” 罗亚尔闪动着灵活明亮的大眼睛、 “您当然不是玩具。您是安吉尔的‘母亲’喔。” 吸血鬼饲养手记31 荆棘之城5(双性H慎) 下一秒钟,男孩小小的脖颈已经被亲王牢牢扼在手中,仿佛马上就要断掉似的吃力地起伏着。但罗亚尔却用断断续续的声音像咳嗽似的笑起来。 “继续啊……我的小路易……也许……您能够杀死我也不一定啊……如果是您这样、连自己兄弟也能够杀死的人……” 亲王的手指一下子有些松动。 罗亚尔马上挣脱开去,强硬的吻住了亲王茫然半张的嘴唇。 “奇迹”出现了。 一如童话中被王子亲吻唤醒的公主,罗亚尔的身体开始不断变大,一头红发也像有了自我生命的火焰似的迅速伸长,直到覆满整个身体。原本的男孩衣服碎裂成一片片,缠绕在那具在一瞬间成长了十年的躯体上。他用弯曲的锋利指爪将肆意生长的红发往后撩开,露出慧黠的面孔、野兽般的尖牙和修长紧实的身体。 在每次摄取了足够的能量之后他都能够维持大人的形貌一段时间。 “好久没让您看到我这个样子了,我的王后。” 他略带嘲讽地托起亲王的下颌,露出那纤细颈子上一串吸血的伤口。 “多亏了您的血才能让我长到这么大喔。那么,现在就让我来好好回报您一下吧。” 亲王还来不及挣扎,就被罗亚尔以单手按住双手,死死地压在床上。 “仔细看着镜子喔。” 罗亚尔笑着,带着表演悲剧般的庄重神气缓缓掀起遮住亲王细白双腿的层层裙褶,抬高他的腰,让他赤裸的下体完全暴露在清澈的镜子里。 楚楚可怜的女性部分不胜羞涩地躲藏在造型繁复的花瓣褶皱中。男性的部分虽然还如少年般纤细,却出乎意料地完整,没有任何畸形。清楚看到这幅景象的亲王不由得发出羞辱的叹息。 “你在信里说的重要事情就是要侮辱我吗?” “别这么生气啦,静下心来享受不是更好吗?您看,您的花朵是多么美丽啊。”这个笑容满面的吸血鬼收起爪子,用指尖在淡红色的女性花瓣上自下而上的抚摸着,将它一层层剥开来。 “除了我之外没有人碰过这里吧。” 亲王把脸埋进自己的发丝间,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告诉我啊!您该不会允许那个贱货也像我一样抚摸您的花瓣吧!快说!” 罗亚尔的两根手指捏住花瓣的皱褶,忽然用上了狠力。 “不要……!” 亲王颤抖着闭上了眼睛,被硬塞进紧身胸衣里的身体绝望的扭动着。罗亚尔并未停下动作,而是有节奏地揉捏着渐渐充血的花瓣,不停追问道。 “在出征的这几个月里,他碰过您吗?梅菲斯特?” “……我不会让他……这样碰我。对他来说我是……男人。……” 亲王终于放弃挣扎,闭着眼睛断断续续的回答。 “男人!”罗亚尔尖利地笑道,手指猛然插入狭窄的花径内,充满恶意地蠕动起来。 “也只有在阉人面前,我的王后才可以扮演‘男人’啦!” 这句话使得亲王更加痛苦,秀丽的脸庞血色全失,如同被利剑刺中似的扭曲着。但罗亚尔自然不会为此而饶过亲王。他用膝盖顶开少年般纤细的双腿,一面继续拨弄着花瓣,一面将自己已经勃起的坚硬分身抵在亲王不断颤抖的花唇上。亲王拚命想合拢双腿,却抵不过吸血鬼的怪力,入口处已经清晰感觉到肉棒的热度。 “住手……” “求我啊。”罗亚尔贴近他,“假如王后求我的话,我立刻就住手,也会变回小孩子的样子。” +++++++++++++++++++++++++++++++++++++++++ 传说中的“求我啊!”XDDDDDDDDDDDDDDDDDDDDDDD 吸血鬼饲养手记32荆棘之城6(正太攻双性H)   几秒钟的沉吟之后,亲王断然摇了摇头。他尽力维持着高傲的态度拒绝道:   “波旁家族的孔代亲王不会乞求一个吸血鬼。”   “您入戏还很深啊──成功夺取这个不属于自己的位子,很开心是不是?也要记得好好感谢我喔!”   说着,罗亚尔一口气贯穿了亲王的花径,灼热的坚挺一刻不停地向深处推进。被撕裂的痛苦和羞耻令亲王眼前一片空白。可是罗亚尔的手又用力扳着他的下颚,几乎要把骨头捏碎的力度逼得他不得不抬起头。   “好好看着镜子啦。可不许擅自闭上眼睛喔。”   罗亚尔就这样按着亲王的头一次重似一次的抽送。每次挺进时身下那个人形发出的痛楚呻吟都令罗亚尔感受到异常的愉悦,一面仔细观察着那个人泪光盈满眼眶的耻辱表情,一面为了让他受更多苦痛而故意拉长每次动作的时间。   渐渐地,亲王感受到快感的身体变得放松,开始媚人地摇动臀部配合起罗亚尔的动作,而滑润的内壁也不像原先抵抗似的紧绷着。只有被迫看着自己被男人侵犯景象的漆黑双眼仍然充满愤恨的表情,宛如雪地上的猫眼石一样被怒火灼得耀眼夺目。   罗亚尔反倒对亲王的身体变化感到不满。他把那无力的身体反过来,从后面抱住亲王的下体,重新进入亲王体内。那具身体再次爆发出激烈的挣扎,却还是被吸血鬼狠狠的压制住了。亲王不得不咬紧牙齿忍受着,满是旧鞭痕的后背也由于疼痛扭曲起来。   他还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这种剧痛。   先前女性花朵内部被激起的快乐尚未得到满足,正向下滴着清水似的蜜汁,菊蕾就又被那根肉刃再次撕裂,而且毫无前戏,便一下子深入进去,他越是挣扎,就越是被罗亚尔牢牢抓着臀部,不得不与他结合得更深。   等自己的肉刃被热热的粘膜全部吞下,罗亚尔便开始了新一轮的抽插。   “很想快乐对不对?这里?”   他继续用手指挑逗着亲王的女性花瓣。亲王狂乱的挣扎起来,想要浇灭身体里被激起的火焰,却反而让罗亚尔进入身体内部的肉刃和手指带来更大的刺激。很快地,他紧绷的肉体就在罗亚尔一次深深的推进中达到了第一次高潮,酥软地倒进罗亚尔怀中。   亲王的理智重新变得明晰。意识到还要继续接受男人的蹂躏,他不安地把金发的头颅伏在手腕上,让汗湿的根根发丝掩住自己无助的表情。   而罗亚尔只是根据亲王的反应巧妙地放慢或加快自己的动作,配合手指和嘴唇的挑逗,尽情戏弄着这位总是高傲不可侵犯的王族贵胄。等他终于满足地抽出自己分身的时候,亲王已经连合起双腿的气力也没有,任由罗亚尔舔净身体里的精液和自己女性部分溢出的爱液。但他仍然本能的随着罗亚尔舌头的动作轻轻战栗着。   “那么,接下来让王后好好快乐一下吧!”   他像野兽似的咧开嘴用长而尖的舌头舔着唇上的液体,准备再次凌辱已经尊严全失的亲王。   角落里的乌木大钟恰巧在这时敲响了七点钟。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折磨了这个与他立下协议的可怜人一整夜。   “今天您应该会进杜伊勒里宫去朝见国王和红衣主教吧?真可惜啊。为了您的梦想,我只好先忍耐一下啦!”   满脸憾色的红发青年在已经意识模糊的金发青年面前张开五指念诵咒语,让他再次沉沉睡去。   “路易,您会忘记刚才所发生的事情。那不过是个噩梦而已,就像您一直梦见的那些关于你哥哥的回忆一样……不过是个梦。”   他不无遗憾地补上最后一句,最后吻了吻亲王,爱抚着他身上凌乱的缎子长裙。   “真不想给您脱下这件衣服啊……可是假如傲慢的您想起我曾对您做出过如此无礼的行为,恐怕会气得发狂、连我们订立三年的计划也不顾后果地放弃吧──所以啊,我会为您而忍耐的喔!等我们完成了那个计划,您就是巴黎所有人类和魔物的女王,而我──会成为您永远的国王……!” 吸血鬼饲养手记33 荆棘之城7(双性H慎)   八月十九日,巴黎。布洛涅森林。   路易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很长、而且让人十分不舒服的梦。   但是当他醒来时,已经差不多忘光了梦的内容,只是依稀记得做过这么一个梦而已。   他揉着眼睛试图去除最后一丝倦意。身体酸疼得厉害,应该是连夜赶路造成的。   那么,再睡一会儿……   他朦朦胧胧地翻身朝向另一面,立刻用尽全身力气尖叫起来。   “罗亚尔!”   “是我。”   “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里是巴黎,您在我家。”   “为什么又变大了?”   “因为我在您睡觉的时候喝了您的血。”   赤裸着身体的红发青年用尖尖的爪指着亲王脖子上一圈小齿痕,像狼一样咧开嘴嘿嘿奸笑着。亲王在注意到齿痕的同时也注意到自己身上只剩一件长衬衣和不知是谁的睡裤。“除了这个之外你还对我做了什么?”他警觉地问。“能做什么?您在睡觉。”罗亚尔一摊双手答道。   “可是我觉得很不舒服。”   “您坐了很久的马车。”   “腰……”   “您坐得太久。”   “有没有一个比较令人信服的理由说服我相信你?”   “没有。我们离婚吧。”   “……”   亲王起身走到窗边,一把拉开厚重的窗帘,挑衅地回头望着罗亚尔。阳光肆意闯进屋里占领了每个角落,一直把吸血鬼逼到床帷的阴影里。“您这是谋杀。”他从阴影里稍微露出一点吓得苍白的面孔说道。亲王回赠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现在几点了?”亲王环顾四壁寻找着时钟。   那些昨夜令他痛苦哭泣的巨画实际上就在他面前,近到伸手就可以触摸的地步。而他只是看不见。   他甚至根本不记得。   这就是罗亚尔所最擅长的魔法:自由操纵人脑。不只是记忆,连脑所接受到的图像、声音或气味等等信息他都可以通过魔法控制,制作种种假信息自然也不在话下。──不过,进行此类魔法需要耗费颇多他藉以维持大人外形的体力。所以他经常是一副可恶小鬼的样子。   罗亚尔心满意足的躲在阴影里欣赏着亲王沐浴在逆光中的形象:每一根灿烂的金发都闪烁着丝毫不逊于太阳的光辉。然后他大喊起来:    “我不知道。不过看这太阳肯定有七八点钟啦!您能不能行行好把窗帘拉紧?”   亲王没有答话,自顾自地在一张躺椅上拾起自己的衣服穿戴起来。罗亚尔抱着一根床柱,露出怨恨的神色盯着他。   “那么,你发信叫我从弗兰德尔飞奔回来是为了什么?因为你饿了?”终于梳妆完毕的亲王阴沉着脸问,一面打量着镜子中自己明显的黑眼圈,用手指按了按,皱了皱眉。   “我不是说的很明白啦吗!”罗亚尔咆哮着,“您看过吗?”   “喔,实际上你的信比红衣主教的到得要早。但是红衣主教的信立刻有下属拆开念给我听了。你的信出于安全因素我随身携带却一直没机会打开,而且您在信封上就用大号字写着‘速回巴黎’,这么明白的意图根本让人丧失了阅读下去的兴趣。所以你可以说我基本上是受红衣主教征召回到巴黎,而不是你那封语焉不详的信起了作用。”   罗亚尔做了个把嘴唇中央部分弓起,两个嘴角使劲下垂的怪脸。下巴皱成一团。亲王一定在说谎,要么就是言过其实。他绝对相信亲王属于那种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对着十卷本法兰西编年史强迫自己记住每个部下的个人历史、祖先和领地的人。不过这个游戏很有意思。   “红衣主教叫您回来参加庆祝您胜利的弥撒?”   “是的。不过我想最主要的原因应该是他不打算让我插手与神圣罗马帝国的谈判事宜,而是由他亲自委派的代理人直接与皇帝谈判。这样他自己而不是国家就能获得更多利益。信上还说他会给我新任务。我希望那不要与你找我的理由恰好相同。”   “假如他没有提出由您暂时掌管巴黎军防的话就不同。”   “不幸的是,是的。他还通知我今晚会为我召开就职晚会。”   “啊!”罗亚尔在床上蹦起来,“我要告诉您的是,红衣主教定下计划打算在弥撒那天逮捕最高法院那帮人的头头。既然您要接手巴黎军防,我们的预定可怎么办呢!”   “逮捕谁?你连红衣主教的逮捕计划这么机密的事情都能打听到,该不会还碰巧有份名单吧。”亲王毫不介意地撇了撇嘴,神色甚至过于冷静了。罗亚尔又做了一次怪脸。   “好吧,您赢了!我确实知道名单──主教大人要逮捕头儿,但不是全部的。最高法院院长诺维荣?布朗梅尼尔、诉状审理庭长之一夏尔东和高等\法院主庭教士法官布鲁塞尔。您知道现在最高法院只是幌子,雷兹助理主教跟您姐姐隆格维尔夫人他们的投石党才是内战的幕后黑手。不过最高法院这帮替罪羊确实民心很高。”   “夏尔东?”   “没错,跟着‘那个您’打过几场仗的夏尔东。他见过“米娅”,是黑名单上的家伙之一。”   “他的记忆修改过了吧。”   “当然。”   亲王扶着额头,努力回想着另外两人的相关情况。   “布朗梅尼尔院长,学问高深,人品谦虚正直,凡事坚持依法办理,似乎很讨人喜欢的样子。   “布鲁塞尔,满头白发,仇恨政府,一贯事事大叫大嚷,与宫廷作对。他在高等\法院的同事对他并不尊重,而下层百姓却把他当成偶像崇拜。除了为民请命的声誉之外别无其他值得赞许之处。”   罗亚尔干巴巴的为他鼓了几下掌,却被他认真沉思的眼神吓住了,戛然而止。   亲王靠在扶手上沉思。他用食指轻轻敲打着下巴,眼睛湿润而闪亮,如果不是眼睛里闪动着那种近似于热病的奇异光彩,他看上去简直像是个陷入热恋的年轻人。   “我们这样做:首先在逮捕之前通知夏尔东让他逃跑,记得为他留出充足的时间,也要注意他家四周是否有人监视。等事情一平静就杀掉他,顺便嫁祸红衣主教。   “然后可敬的布朗梅尼尔就让他被抓走吧!愿上帝保佑他。   “最后是布鲁塞尔先生,我记得他家碰巧住得离圣母院不远对吧?在逮捕的时候派人大喊大叫红衣主教抓人,那些平民自然会做完剩下的事情的──不过必须在人群里安排一定数量的煽动者。相信这一任务雷兹助理主教一人就可以完成了。我会亲自去联络他。”   “他靠什么?念珠还是十字架?两个我都不喜欢。”罗亚尔问。   “靠他所管辖的巴黎最混乱区域的本堂神甫们。神甫们靠他们能掌握的所有人力和物力资源,外加在周日之前的晨祷上强调反抗红衣主教的必要性,为周日暴乱打个基础。”   “很好……可是您已经掌管了所有守卫巴黎的军队,红衣主教必然会让您去镇压叛乱。那时您又该怎么办?明显放水不成?”   “得了吧!”亲王不以为然地交叠起双腿,“我当然要尽全力保证逮捕任务完成,而且还会光荣受伤,最好重一点。这样才能使老狐狸红衣主教信任我,在不久的将来把我当作保护王室的支柱和盾牌。”   “噢!为了保证他确实没有闲工夫监视您,应该让一部分煽动者把疯狂的市民引过去攻击红衣主教。”   “好主意。”亲王露出一个很安静的微笑,毫无野心也毫无自满,倒仿佛他们所谈论的并不是一件涉及到大量死亡的阴谋,而是今天下午的野餐菜单。   “问题!”罗亚尔举起一只手。   “说吧!”   “您制定了计划,可是鄙人我又该做些什么呢,幕后黑手的幕后黑手大人?”   他鼓着腮,天真地闪动一双晶莹的大眼睛,扑闪着睫毛对着亲王。可是他如今的身体看上去至少有二十岁。亲王随手丢过去一只准头很正的靠垫。正中鼻梁。罗亚尔把它从脸上抹下来抱到怀里蹭。   “你不是说要召开魔宴、研发什么什么玩意儿来制作足以笼罩巴黎的魔术结界吗?”   “嘿嘿,正要说到这一点。我需要借用梅菲斯特。” 吸血鬼饲养手记34 荆棘之城8(双性H慎)   “你借用他做什么?”亲王的黑眼睛笼上一层阴翳。   “秘密。”罗亚尔做了个高深莫测的手势,“魔宴的时候要用到……”   “你要拿他做祭品?”   “哼!”罗亚尔嗤笑道,“他那种肮脏的身体估计连诺斯非拉图们都玩腻啦。而且他也根本死不掉啊。我拿他有别的用处。有些刚做出来的新玩意儿需要他试验一下。”   “……是用来抵抗阳光的?”   “差不多哎。”他含糊道,立刻把话题转向对自己有利的方面,”难道您一直忙着打仗、还没疼爱够他……不舍得了?”   “随便你。只要不弄死就好。”   “真薄情。”罗亚尔眯起眼睛,“枉费他那么爱你。”   “他现在爱的已经不是我了,只是个幻影而已。他已经疯了。”亲王冷冷的说。罗亚尔发出嘶嘶的笑声回应,听起来就像一条不怀好意的蛇。   “他早就变疯掉了。从他爱上您的时候起他就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自顾自地描绘出一个理想的您,然后又爱上这个虚构出来的您。──他一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爱有多么可笑,多么地比泡沫还脆弱,以至于根本不能接受它的破灭。”   亲王的眼神变了。每当他黑色瞳仁中的金丝不再由于难解的激情而发亮时,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就会变得像现在这样寂寥、寒冷、不可接近。这房间的阴惨气息此时令他倍感压抑。他站起身准备离开荆棘堡这座连名字也阴森无比的吸血鬼巢穴。   “还有什么事情吗?我该回去准备进宫朝见了。”   “等一下!”罗亚尔作着怪脸叫道,“难道您没有忘记什么事情?窗帘!”   亲王向他投来一束“你会魔法自己来”的蔑视目光。罗亚尔装作没看见,抱着垫子在床上做濒死状打滚。   带着仿佛被虫子蛰了一下的表情,亲王坚决把手搁在了门把上。   罗亚尔又发出一声适时的怪叫。   “不要着急啊……亲爱的!我还没沉痛地宣布您的前书记官死了!”   “……死了……?”亲王不由得停下脚步,“谁做的?”   “我。”罗亚尔老老实实地答道。当然,杀人的实际上是安吉尔。不过假如被亲王知道罗亚尔又放任安吉尔杀人,那可无异于引爆放在自己屁股底下的一吨火药。   “为什么?”亲王问。   “因为有人从他嘴里打听到了‘秘密’。”   罗亚尔的话打开了尘封的门。   那些讨厌的记忆犹如潮水般涌来。他的理智已经驾驭它们不住。   手和嘴,男人的性器和无边无际的猥亵话语,鼓胀的腹部,还有像泉水一样止不住的、从腿间汩汩而下的黑血……   他们该死。   而我,我只是复仇而已。   亲王沉静的神色一下子消失殆尽,一双美丽的黑曜石眼睛里燃起令人生畏的火焰。那是这座古老城市里任何一个黑暗角落、钟楼和高塔阴影中的生物看了都要退却的。他走向罗亚尔,带着这副地狱般的神情厉声责问道:   “你调查清楚他是什么人了吗?那人知道了多少?为什么他能够破除你号称整个欧洲无人能解的催眠术?”   与亲王不同,罗亚尔并不急着马上回答,而是慢悠悠地叙述着:   “呃……我比较倾向于把那叫做魔法啦……而只要是魔法就必然会有破除的方法……不过您还是放心吧,您知道,黑名单上的每个人都有一个我的手下监视着,所以当他们报告贡戈表现异常的时候我立刻除掉贡戈,然后让‘食脑鬼’从他脑中读取和他见面那个人的容貌,守在贡戈家门口直到那人出现并指认他。现在我的人正在跟踪他。他似乎是红衣主教下属枢密局的人。”   通过吸食人脑,将储存在其中的断片记忆转化成情报,那类名叫“食脑鬼”的妖兽也是罗亚尔的得意之作之一。   “红衣主教的手下……他到底知道多少?”亲王带着掩饰不住的忧心重复了这个问题。   罗亚尔忽然把头往后一仰,爆发出一阵完全不合时宜的哈哈大笑。笑声在空阔的石头房间里回荡着。   “喂,喂,我说小路易啊,您就这么害怕自己那段黑历史被人知道吗?事到如今,您还在担心他们发现谁是王子、谁是乞丐?”   “还有谁是控制着一切的幕后混蛋。”   罗亚尔对称他为混蛋表现出适度的气愤并用在床上打滚抗议。   亲王目光灼灼地补充道:“告诉我那个男人的名字和地址。”   “我不会告诉你。因为你会干脆杀了那个倒霉的孩子。这样就没有机会揪出操纵一切的幕后混蛋了。”   “不必费力了,除了红衣主教难道还会有别人不成?”   亲王忽然想到些什么。   “红衣主教……会不会已经知道了‘那件事’?”   罗亚尔确信不会。他对自己的魔法不被破解有超过百分之九十的自信,就算对方得手,任谁也无法只凭最多百分之十的记忆碎片解开那个复杂的谜题。因为整个谜题里包含着洛克鲁瓦、诺德林根战役、数次在德国境内发生的小战役、十几位高级将官和几个真正显赫的家族、还有吸血鬼氏族之间的协议。然而,为了戏弄亲王、让他在忧虑和怀疑的漩涡里陷入得更深,他从表演节目单上选取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挂在脸上。   “不会吧……!那您今天进宫岂不是要冒着在国王和王后面前被红衣主教逼问的危险?……”   罗亚尔成功了。   亲王猛地捉住罗亚尔的右手把它送到阳光下。罗亚尔的皮肤腾起一阵白烟裂开来,深得露出骨头和肌腱,而他每一次微小的挣扎都会令伤口变得更宽。比正常人类颜色要深很多的黑血流个不停。原本苍白的皮肤在十几秒内迅速变得焦黑而皱缩,还散发出沥青似的恶臭。而已被阳光彻底烧焦的部分则变成灰烬一片一片落在血一般红艳的床单上。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臂一点点化为灰烬,连罗亚尔也忍不住惊恐地大叫起来。   “小路易!您玩够了吗?这样很疼的啊!”   “罗亚尔,难道你忘记了他们对我做了什么?我对你做的可连他们的百分之一都不如。”亲王冷漠地说。   也许是这样极端的发泄起了作用,亲王很快就恢复回原本镇静、傲慢的表情。他放开罗亚尔,对方立刻缩回床帏的阴影里不快地舔起焦黑的半只手掌来。那动作看起来像一只跟主人赌气的红毛小兽。   “抓住那个人。给他用刑,一定要让他把事情从头到尾吐出来。”   留下这样一句硬邦邦的话,亲王甩上门离开了。罗亚尔被那声巨响震得缩住肩膀好一会儿,直到灵敏耳朵里苍蝇似的嗡嗡声全部退去。“真是性格恶劣的王后啊……”他没精打采地继续舔着自己受伤的手:一股难吃的灰味儿。昨夜完美的的情欲画面不由得再次浮现在他脑海中。   “唉……谁叫我迷上了您呢?我就把它当作王后送的爱情礼物好啦!”   他发出一声故意拉长的完美叹息。受伤的手在一瞬间痊愈了。而他的身体却再次变回到小孩子模样,只有混合着饥饿与恶毒的棕色眼睛里流动着令人畏惧的笑意。 吸血鬼饲养手记35 二重螺旋1(双性H慎)   Opposites Complementary      Le Temps mange la vie 时间吃尽生命   Mes peurs de n’!tre plus qu’une 只有我对生存的惶恐残留      人类的脑是一件多么完美、复杂而精密、又富于怪诞的艺术品!      仅仅是一团布满沟沟壑壑的皱巴巴肉块──不,甚至远不如强健而坚实的、拥有美妙的鲜红色彩和细密肌理的肉体,而只是一团极为脆弱的粉团样物质──却在其中储存着无数文字、声音、图像,各种各样愉快或悲伤的回忆,种种的计谋和手段和迫害,以及,感情。      没有了头脑,人会变成兽,而人与人之间的爱恋和伤害不管有多么的轰轰烈烈,也只得沦为兽与兽之间为了繁衍生存作出的赤裸裸争斗。反之,当有了头脑时,所有的爱欲、贪恋和痴缠就都有了意义。它们褪去了单纯的使命意义,而用头脑殚精竭虑织出的华纱伪装自己,把一场又一场相遇演化成两颗头脑之间不见血的致命游戏。      在游戏中确实有人胜利,而更多人失去一切、一败涂地,然后心甘情愿臣服于另一颗头脑,愿做它的奴隶。      但是,在经历了无数次或显赫或惨淡的相遇之后,在宿主们自身发现不到的地方,这些头脑们却渐渐地变质了。为了保护自己柔弱的身体,它们在一次次战役中累积起层层盔甲, 以五花八门的伪装方式隐藏起真正的自己,才不会被对手一击必杀。      有一些用虚假的记忆填补由于失败而变得空荡荡的心房,用捏造的甜言蜜语注射进它们宿主的耳朵,用幻影的翅膀掩着他们的眼睛,引导他们茫然走上荆棘之路。      有一些则干脆扔掉所有不愿想起的回忆,从此微笑着做一个一问三不知的白痴。      有一些在苦难的阴影中麻醉,又立刻被捞起来浸泡在豪奢中,于是在大起大落的肆意纵情中丢失了关于正常的定语,变得会用天真的残忍方式折磨别人,而用残忍的天真方式对待自己。      有些命令宿主将自己捧得很高,而有些将自己踩得很低。      有些说谎。      有些甚至怀疑自己的存在意义并以此为消遣。      于是,它们彻底的忘记了该如何以轻柔得不会伤害对方脆弱身体的动作互相靠近、互相倾诉。而只记得要如何保护自己,或者,更进一步地,打败对手。      这就是拥有思想的人类的悲伤之处。 吸血鬼饲养手记36 二重螺旋2 双性群P有慎~   八月十九日,巴黎。孔代亲王府。   亲王的凯旋而归并不如人们想像中的热闹。他是沿着一条秘密楼梯直接回到府里的,侍从们甚至不知道他已经回来。   他正被不为人知的苦恼所折磨,而这种苦恼无人能够分担。   因为他的傲慢绝不允许他将其与任何人分享。   没有更衣或是用餐,他就穿着一身旅行装板着脸穿过走廊,对遇到的任何人都不打招呼,而是径直进到一间卧室里去反锁上门。里面静得可怕。地板上铺着深及脚踝的厚绒毯,而每块绒毯上又交错有致地铺着小地毡。这些繁复的织物把屋子里的每一点声响都吸收殆尽,以至于他能够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明亮刺眼的阳光透过没拉严的锦缎窗帘缝隙照进空荡荡的大屋里,灰尘在阳光照亮的一小片空间里孤独地飞舞。仿佛这里并没有任何生物存在。   除去床上那位双手合握、身着金丝绒长裙的美妇人。   单看那美丽的脸庞似乎不满三十岁。她扇子似的长睫毛不断翕动,丰满的胸部也一起一伏,似乎是活着的,可那双唇紧闭、安详而肃穆的姿态却恍若一位死之天使。   她虽然未死,却陷入了远比死亡可怕得多的境地。──这就是她与罗亚尔交易而来的“永恒的美貌”。   为了这个结果她曾付出了极为不相称的惨痛代价。虽然惨痛并不只是对她而言。   而如今这代价之一正站在她面前,俯视着她,脸上挂着的不是尊敬而是轻蔑的嘲讽。   “您今天也十分美丽。”亲王含讥带讽地说,一面仔细端详着她与自己极其相似的精美容貌,尤其是一头根根犹如金丝般纤细、却带有凝重彩色的金发。他伸手去触摸母亲饱满鲜艳的红唇,感受到她的呼吸,忽然再也隐藏不住自己蚀骨的怨恨;   “为什么像您一样除了美貌一无是处的废物也可以逍遥自在地以这种姿态活着?   “为什么无罪的我却要隐藏自己躲避光亮、时时刻刻提防着明枪暗箭、背负着一生难以消除的秘密而活?   “假如我就这么甩手离开、让依靠着我生存的您就这么干枯死掉怎么样?   “我恨您……!为什么可以如此自私?为什么宁愿用异样的秘密困扰我们一生?为什么为了注定会消失的、根本无所谓的东西牺牲我和哥哥?”   “……”   在一连串暴风雨般的责问后,他颓然跪倒在床前,依偎着美貌女子仍旧温暖的身躯,仿佛全身的气力都已被抽净似的。   “母亲……到底为什么要生下我们?   “难道我们从诞生开始,就不得不沦为你们欲望的工具?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   他的声音泫然欲泣。但他早已不再是那个会流泪的路易了。   那个路易已经在三年前死去,是他亲手扼杀的,而取而代之的则是“孔代亲王”。   “不……也许只有一个意义。”   语调一转,亲王的手指充满恶意地在母亲脸上划过,留下一道鲜红的印记。没有血。   “假如把你的脸毁掉怎么样……?用强酸的话……   “我已经明白了,人生的意义就在于痛苦。如果自己不制造痛苦的话就只能心甘情愿做痛苦的奴隶。所以现在的我只是为了报复而活,仅仅是为了将曾毁了我的一切打破、碾碎而活着。   “假如不是这样……假如不是这样的话……这样的我还会有什么别的活下去的理由吗?母亲?请告诉我……”   亲王呢喃着凑近母亲的脸庞。从如此接近的角度看,他仿佛从母亲脸上看到了自己的哥哥,那“另一个路易。”   “我是多么爱您。”他轻声说。   “我也是。”   一个声音突然从门口响起。亲王迅速转身,脸上已堆积好凛然高傲的另一副表情。面前的女人有着一张熟悉的脸,一望而知与他有血缘关系。她的头发是金褐色的。   “您打算做什么,我的宝贝弟弟?这儿可不是佛兰德尔!”隆格维尔伯爵夫人挑逗似的举起双手向他走来,还不忘用右手里桃红色嵌珍珠的大纱扇为亲王扇着风。“冷静下来!”她咯咯笑道,肉感而妖娆的的肩膀、胸脯和长腿仿佛要从裹紧的衣料里面挣脱出来似的。   “您没有敲门。而且我锁过门了。”   “我也有钥匙。”她晃荡着手腕上一个用珍珠穿着的小玩意儿。“而且,难道姐姐找弟弟也需要先敲门吗?”   “您听到了什么?”他警觉地问。   “喔,您说了什么吗?这间房子里大声喊起来外面都听不见,您知道的。”   亲王不置可否地盯着自己的姐姐。他对她没有好感也没有恶感,“秘密”在某种程度上也与她的声誉有关,毕竟他们之间也算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不过,现在这两人只是单纯的、相互利用的政治同盟而已。   “您为什么没有在隆格维尔伯爵府邸、马尔西亚克亲王府,或是干脆在诺阿西的某个修道院里面寻欢作乐,而是怪怪的跑回家里说我爱你来了?”   “哦,别说得这么刻薄!我当然是来祝贺您被任命为负责巴黎军防的近卫军元帅啦。”   “这件事还有多少人不知道?”   “红衣主教打算镇住最高法院,现在正在四处宣扬什么有了忠诚勇敢的孔代亲王守护巴黎,内战绝对不可能爆发之类的蠢话呢!”她向亲王一展动人的笑靥,把声音刻意装出慷慨激昂的样子,“可是,谁又知道对王室无比忠诚的孔代亲王实际上却是反对王权的投石党人呢!”   “我可没有加入过那个什么党。”   “那您就不要再为我们提供情报啦!大元帅!”   身材高挑的伯爵夫人向他探过身,用扇子故作娇嗔地拍拍他的脸颊。他看见她呼之欲出的圆润肉体、一对高高胸脯之间深刻的沟壑,吹弹可破的肌肤敷了厚厚一层粉。白色和嫩粉红色。亲王不由得一阵恶心。   ……好肮脏。盛装打扮成这个样子,只是为了诱惑男人做污秽的事情吗?   而且还是自动献出身体?   完全女性的身体简直就像是会走动的性交广告。   “有一个消息,”亲王强忍着胃里翻腾的感觉说道,“红衣主教定下计划逮捕最高法院的人,就在下周日朗斯弥撒的时候。”他很高兴这个情报起了作用,因为隆格维尔夫人竟然忘了要展现她的女性魅力,而是吃惊地把嘴张成o形,不停地挥动手中纱扇。   “您说的是真的吗?这是哪里来的情报?”   “和以前一样。”   “也就是说和以前一样千真万确咯?   “百分之百。”   “名单呢?”   “夏尔东。现在只能确定这一个,其他的正在打探消息。您应该提前通知他逃走,但是不要太早──以免打草惊蛇。”亲王根据计划说道。至于挑起暴乱的关键人物布鲁塞尔,他打算等到弥撒进行时才   隆格维尔夫人啪地合起扇子,踌躇满志地昂起头来:“我们要营救他们!”   “当然……”亲王无可奈何道。“绝不能让他们落入残忍邪恶的红衣主教手中!”   “您在敷衍我!”她叫道。亲王善意地看着姐姐:“我只是老了。”   “喔,好吧!那么作为交换,您需要我做什么吗?”   “的确有些事情……”亲王对姐姐莞尔一笑,“不过更像是一些私事。”   他向夫人压低声音说了些什么。夫人疑惑地反问:“为什么?我看不出这样做有什么深意?”   “您不必管,只要去做就好啦。”   “好吧!我喜欢这句话!”她拍着手,“那么,私事先放到一边,重要的是国家大事!您愿不愿意给我点建议?关于现在该做些什么安排?”   “直觉告诉我您比我更加清楚。”   “我倒宁可认同您是对的。因为现在我生了热病的脑袋除了发动一场暴乱之外想不到更好的什么事情。”   “那就一场暴乱好了。”   “您真是个坏孩子!”夫人箍着他的脖颈在他颊上重重亲了一下,留下一个丰满的口红印。   “我都等不及要去发动这场您指定的暴乱啦!谢谢您!亲爱的!希望您等一会儿在杜伊勒里宫玩的愉快!那些老僵尸似的前朝贵族们都等不得要握您的手、亲吻您的脸颊了呢!我的小可爱!”   “怎么?您这就走?才说过‘我爱你’就走!”   “别傻啦!这句话我只对讨厌的人才说!”   她连珠炮似的飞快说着,一手拖起裙裾、一手按住头上层层叠叠的发卷小跑起来。那姿势相当有趣。不过有幸望着宫廷贵妇这出糗一幕的亲王可笑不出来。隆格维尔夫人的话让他原本就恶劣的心情更糟了。   他不想进宫朝见,因为那意味着有可能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关于他身份、甚至也许是身体的一系列责问,而那些责问,且不论他能否对答如流,每一个对他而言都是肢解般的痛楚。   曾经任人蹂躏的下等玩具,假若有一天突然大权在握,那是如何的感觉?   这个答案当然只有亲身经历过的梅菲斯特才知道。 吸血鬼饲养手记37 二重螺旋3 双性群P有慎~   啪嗒。   是水滴从岩缝里渗出的声响。他静静望着一滴滴辨不出颜色的水滴在面前积成一洼。在极度饥饿的时候它也许会成为他的食粮之一,不过那要取决于亲王这次打算将他关在这里多久。   远处依稀传来喧闹声与水声。他推测这个地下室离塞纳河并不远。应该是在亲王府附近的某栋建筑下方。   也许一场暴雨就会把这里冲垮,原本沉没在地下的东西都会浮出地面。他把头靠在膝盖上想着。但是比起走在人群中,他倒宁可一个人被禁锢在潮湿黑暗的地下室里。   灾难、混乱、尸体、妇女和小孩的哭喊、火光、泥泞的地上血水和污水混合在一起。   每个人看着他的目光都像在嘲笑。而每个人的语气都愤怒而轻蔑。   杀人犯。   弑父者。   出卖身体的娈童。   阉人。   怪物、吸血鬼。   等等……   他害怕人类,更害怕同是血族的那些傲慢生物。两个族群都不屑于承认他是其中一员。那些品评的目光像火焰一般烧灼着他残缺的心灵。窃窃私语撕裂他藉以伪装的冷漠表情。就算捂住耳朵也听得见嘲笑声。那些声音在耳膜内回旋着,一次次,直到整个脑髓都为之变得混乱不明、充满了被无限放大的臆想中的言辞。   有几个仆人专门负责清洗他被亲王折磨的一塌糊涂的身体。他们毫不掩饰对他身体的好奇,也从来不会掩饰对这样一个男宠的蔑视。他们带着粗糙的皮手套擦拭他最隐秘的部位,一面一本正经地盯着看他极力忍耐的样子,完事后还要大笑着说“看见他的样子没有?那个淫荡的阉人!”   而那位亲王,他的现任主人,除了心血来潮的某些时刻之外一般不会进入他身体里,而只是对他使用各种器具或是干脆把他丢给别人玩弄,并且禁止他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触碰自己。因为亲王觉得那样会弄脏自己高贵的身体。   从前他的主人们总在知晓了他的过去之后就对他完全变了样子。他们不相信这样的他也会有感情,也能够像正常人一样去爱上什么人。   所以在最后一次契约、不,是倒数第二次契约的时候他说了谎。──然后就被那个他唯一爱着的人轻描淡写地抛弃了。   现在连他自己也认为自己并不配被人爱着。   梅菲斯特发出一声苦笑。他的手脚被锁在一起,令他只能保持屈膝的姿势坐着,显得窘迫而又僵硬。他并不是无法打开这些锁链,就算背上被刻着封印魔力的魔法阵,作为血族的他也仍然具有超出一般人的臂力。而他只是不想。   反抗的话全无意义,逃走也一样──离开这里?去哪里?总会被另一个人捕获,总会被迫成为某人的奴隶,然后一切不得不再次重新开始。等到他对新环境的恐惧消除而新主人也一如既往地开始对他施暴的时候,事情又会回到这个是否离去的原点。   他明白自己已经非常污秽,不想在那名单上再添耻辱的一笔。   只要等到这次的契约结束就好。他并不认为亲王能够对他保持那么长久的兴趣。就算亲王不解除契约的话,人类的生命也是很短暂的,……不是吗?二十年、三十年……?也许最多四十年,他就可以迎来一个真正的终结了。   为了那个终结的到来他已经等待了两百多年。   为什么没有更早一点选择这条路呢?是因为曾抱有某种幻想?不过在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的现在,也许只有默默等待下去比较好吧!   这时远处忽然传来脚步声。他比人类灵敏的多的听觉立刻分辨出那是亲王的脚步。   他很害怕──因为亲王大驾光临就意味着他不得不走出这里,不得不用身体取悦一个他憎恶的人、使用被刺进镀银钢针的手脚,而且,最重要的是不得不面对那些表情生动的人们。   他一直怀疑为何同是血族的罗亚尔和苏莱曼能够那么开心的大笑?   转眼间脚步声已经近在门口。沉重的铁门发出吱呀声缓缓开启。还没有等他做好准备,一个金发覆盖着的形体就已经扑在了他身上。 吸血鬼饲养手记39二重螺旋5 双性攻阉人受   梅菲斯特的手放在了亲王肩上。   亲王猛地瞪大了泪水迷濛的眼睛。   他察觉到了吗?   他知道我在哭?   他在用这种方式嘲笑我吗?因为我竟然对一个微不足道的玩具示弱?   之前亲王并没有预料到自己会如此失态。他原本只想折磨梅菲来发泄一下。可是,伏在梅菲斯特身上的那一瞬间他却仿佛被一种难以理解的冲动控制着,竟然放任自己让眼泪流了下来。那时他突然意识到眼泪竟是如此沉重的东西,只需流出几颗就能让坠着铅块似的整具身体如释重负。   可他的自尊心却迫使他极力控制自己的呼吸,使它听起来像是正常的呼吸声,把脸深深的埋进梅菲斯特肩上的衣料和发丝间以免泪水滴下──多么熟悉的感觉──在这个人肩上流泪。   又是多么的可笑!他明白梅菲斯特之所以没有推开他,仅仅是因为他是“主人”。   对亲王来说梅菲斯特是唯一与过去的自己相联系的人,也是自己唯一能以这种姿态面对的人,而自己就算对这个男人也无法吐露那可悲的真相。面对面的两人之间永远隔着雪山一般的障壁。   他永远难忘以新身份与梅菲斯特订立契约第一天的事情。   这个男人亲吻了他的手和脚,对他宣誓,却对他说出了最为残酷的话语。听到那句话,亲王忽然意识到这个男人所谓的爱有多么虚幻。他爱的只是一个名字,一个苍白的幻影。却对活生生立在他面前的肉体视而不见。   亲王没有告诉他“那个人已经死去”。   为什么还要煞费苦心告诉这个男人一切?就让他生活在幻影里好了。只要有了幻想的世界就不要真实的世界,这种消极退屈的个性倒使得他很适合做个被饲养的玩偶。   亲王变得恨梅菲斯特。他肆意凌虐这个人的身体,摧毁他好容易重建起来的一点点自尊心,看着他像下等妓女一般任人蹂躏。正如梅菲斯特说过的,“把他弄得越脏就越能减轻负罪感”。   亲王不得不承认这句话正中他的逻辑。从那天起,作为一个极为敏感的人,亲王越发厌恶起梅菲斯特这种似乎是无意间吐露的直觉。他开始怀疑梅菲斯特已经看穿了一切,而只是把自己玩弄于鼓掌中罢了。肉体或心灵的服从对于一个活了二百多岁的异类来说难道不是极为容易伪装的吗?快感、乞怜或妖媚更只是贫穷妓女都会的贱技。只有痛苦最难以伪装,尤其是在对剧烈的痛苦感同身受的亲王自己面前。   梅菲斯特那仿佛怜悯似的轻柔抚摸让亲王觉得那块皮肤如被针刺,而每一次动作在他看来都是充满嘲笑的施舍。地位高贵的他竟然被一个下贱的男宠施以同情?别笑死人了!   可他却不得不忍耐,直到傲慢的怒火灼热他的眼眶,把泪水蒸发得一干二净;直到他确认自己已经平静下来、声音也恢复正常,不会带上苦恼的哭腔。   他粗鲁地捉住了梅菲斯特的手腕。   “我说过不要随便碰我,你这肮脏的家伙!”   亲王加重了手上的力度。而梅菲斯特带着仿佛刚从梦中惊醒的神情诧异地注视着他,不知所措地张开着手指。   “对不起。”他用喑哑的声音茫然道,脸孔由于疼痛而有些扭曲。   “你不是刚刚因为擅自保护我接受过惩罚吗?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梅菲斯特。”   哭泣的少年重新变为嗜虐的亲王,游刃有余地对吸血鬼施加着疼痛,欣赏他隐忍的痛苦表情。   只有这种疼痛是不能伪装的。亲王一望即知。   “上次说过的吧?如果你再不听话就把针放到你‘那里面’去!你是不是已经想的受不了啦?嗯?所以才故意惹我生气?”   “不……不是那样的……”   拚命摇着头的梅菲斯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从没有人对他做过那样的事情。他无法想像那将是怎样的残酷。   可是亲王已命守卫解开他的锁链,自己扶着由于脚腕被穿刺而行动不便的他去到楼上早已命人布置好的一间“行刑室”。   那间不大的小屋四壁罩着红丝绒,窗帘紧闭,燃着蜡烛。刀剑和匕首占据了两面墙,而剩下的两面则尽是给人带来痛苦折磨的种种器械:用来夹碎么指的么指夹、磨烂血肉的钝锯条、还有各种长钉和不同大小的镊子和钳子。   “不对你的主人行个见面礼吗?” 吸血鬼饲养手记40 二重螺旋6 双性攻阉人受   亲王坐进一张高靠背扶手椅里,变换着姿势尽可能坐得舒服,一面对梅菲斯特笑盈盈的发问。可是当梅菲斯特温驯地俯身拈起亲王的手指时,那个男人却微笑着向他指指自己穿着长靴的脚。   “只有我的仆人才可以吻我的手,而你不过是个玩具罢了。”   亲王已认定梅菲斯特对他表面服从而内心不屑,因而只想着如何给他最大限度的折磨。   听到这句话,梅菲斯特的眼神变得更加漠然,却还是低下头去亲吻了那绣着金线的皮革。丝缎一般的黑发随着身体的动作流泻满地。   孔代安逸地陷在扶手椅里欣赏着自己的牺牲品,忽然用另一只脚踩住他的脖颈,使他的侧脸完全贴到皮革上,然后命令道:   “把它舔干净!”   梅菲斯特的身体在孔代脚下略微颤动了一下,但是,他不会反抗。   不止是那极端自卑的个性使然,只要是“来自主人的命令”就必须“绝对服从”。   假如亲王对他讲出加上“命令”二字的任何话,他都会像着了魔一样强制执行它。这“程式”就是他的第二位主人尼古拉斯?勒梅在他脑中强行注入的魔法言灵。正是那位著名的黑魔法师将他改造成了现在这个消极而胆怯的服从机械。   于是梅菲斯特红嫩的舌像软体动物一样紧紧缠绕上亲王的靴尖。脖颈上的压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移开了。他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只靴子,将整个前端吞入口中,用唾液一点点润湿它,舌尖在上面轻轻打转,给予它绵软而有力的爱抚。皮革的苦涩味道充满了他的口腔,房间里充满了湿润粘腻的淫靡声响。   “够了。”亲王拍拍自己的膝盖,示意他张开脚坐上来。看不出那表情是满意还是戏谑。   “你看,只要你愿意,也能变得很讨人喜欢不是吗?”   亲王揽着梅菲斯特的身体使他更靠近自己。没有任何前戏,孔代戴着手套的手指就深入到他身体里,这几天“接受惩罚”留下的伤口还未愈合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扩张再次扯裂开来。梅菲斯特一下子抱紧了孔代,眼睛里开始泛出水泽。但训练有素的内壁反倒更紧地吸住了亲王代的手指。觉察到那种力度,亲王索性又多插入两根手指,搅动着,任由手套干涩的表面折磨着受伤的粘膜。   因为觉得这个专门供人发泄的躯体太过肮脏了,亲王几乎从不直接拥抱梅菲斯特,做爱的时候一直带着手套,也很少亲吻他。像上次审问刺客时那样亲密的身体接触只是他在运用从罗亚尔那里学来的恶趣味逼供法。   每次以这种方式被亲王抱着,梅菲斯特的自卑都会加深一点。   “才几天没有男人操就饥渴成这样了?”亲王贴近他的耳朵,“没有精液的肚子里是不是很空?想吃一些更大的东西?”   “不要……!”他本能地抗拒道,很快又意识到这样做只会招来亲王更加粗暴的虐待。   “我只要……你的……就好……”。   他违心地抚摸着亲王的胸膛,顺势向下滑去的手指却被亲王握在手里。   “你做过娼妇对吧?那就给我再淫荡一些啊,婊子!”   “我……不要……求求你……”。   “这是玩具应该说的话吗?你应该感谢主人赐给你饲料。”   亲王粗暴地甩给他一记耳光。   “现在告诉我你要什么?” 吸血鬼饲养手记38 二重螺旋4(双性H慎) “梅菲……” 亲王竟然跪在他身边拥抱着他。……那双手抱得那么紧,似乎要把两条纤细的胳臂都勒到他单薄的躯体里去,用自己的身躯把他一点点吞没似的。美丽的年轻人由于刚才走的太快,正轻轻的喘息着。梅菲斯特凝视着那露在衬衣皱褶外的裸颈,明确地感觉到那具美丽躯体散发出的温暖。一如“另一位路易”,他的皮肤散发出汗水的味道、活着的味道,快速跳动的脉搏使汩汩流淌的鲜血芬芳更加浓烈。亲王的心脏紧贴着梅菲斯特跳动着。声音很重而且低沈,像一只小小的鼓。有一瞬间他几乎要觉得自己也是活着的一个普通人了。 这种感觉是如此强烈,以至于他竟抬起手,差点儿要扶住亲王的肩膀。 为何要那样做?现在的自己仅仅是个听命行事的服从机械。不该有任何感情。而且那样做也没有任何意义。 也许亲王的态度只是一种新的游戏而已,那游戏将会以骗得他的回应而宣告结束。 可是亲王仍然抱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在他肩上轻轻响着。 他是如此熟悉这具身体:从纤细的脸部线条、柔韧又匀称的双手直到那双自己宣誓忠诚时亲吻过的脚。虽然“那位路易”从不会主动抱他,但他清楚记得那个少年在暗影中裸体的样子,微张的嘴唇,结合了两性之美的毫无瑕疵的身体,看起来年轻稚嫩,却又像虔信宗教者一般充满不可思议的善良、沉静和庄严,也许还有一点禁欲的意味。他又想起那双盯着他的明亮双眸,里面含着光影、反射和梅菲斯特自己的影像。 然而,正是“那个”路易在第一次抱他的时候,在他第一次试图亲吻自己新主人的嘴唇的时候,曾经带着掩饰不住的厌恶避开了他。他太熟悉那种眼神了……当人们看着某种美丽、肉感却不洁的东西的时候都是那种表情。那时他在少年纯净的眼睛里看到自己不知所措的倒影。他害怕被如此纯净的人所厌恶,这样会越发使他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污秽。所以从那天起,他开始对路易说谎,隐藏起自己的过去,隐藏他对路易的感情,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不被路易讨厌或抛弃。 直到路易知道了他的真相,要求解除契约为止。那时他没有反驳,默默地答应了。为什么还要辩解?他欺骗了路易,这是事实,所以他必须承担自己的罪。 但他仍然狂热地爱着那个已经永远不可能再属于他的形象。所以当亲王向他提出契约要求的时候,他并没有拒绝。 路易?德?波旁-孔代,分享一个名字、一张脸的两个人。然而这位骄傲的亲王,不管是从什么意义上来讲,都只能成为那个形象的替代品。他永远忘记不了那个给了他纯洁的、泡沫一般的希望,又亲手将它打碎了的少年,还有,那双特殊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底下是黑色镶嵌金丝的奇异宝石。 我爱你。 他在想像中对着那个形象柔声说。这种温柔的感情也终于蔓延到了怀中那具一模一样的躯体上。他费力地悬在半空的手终于落了下来,轻轻地按在了亲王闪着微光的金发上,珍爱地摩挲着。 吸血鬼饲养手记41二重螺旋7 双性攻阉人受 “求求您……”。 “你说什么?我听不到!” 耳光持续落在青年艳丽的脸上,亲王薄薄的嘴唇上现出一个天使般完美的微笑,开始揉弄梅菲斯特嵌有银针的手腕,而深入到内壁里的三根手指也同时加强了蹂躏的力量。梅菲斯特秀美的双眉因为痛苦而蹙起。他冷漠的外表开始融化。习惯于受虐的身体扭动起来,简直像在邀请那残忍的男人进攻似的,张开的唇充满淫乱气息,苍白的躯壳仿佛只要一经拥抱就会涌出甜美的香气,这就是习惯于被男人们穿刺、百般玩弄,用精液调教出来的妖异花朵。 “……请……请您更加残酷一点,再激烈一点对我……” “嗯……还有呢?” “请喂给我饲料……请填满我肮脏的肚子和……屁股……我很饿……求求您……” 吐出如此违心的言语,眼里闪动着淡红色泪光的青年,却无法得到亲王的怜惜。 “贱货。” 亲王从齿缝里吐出这个词。他猛地在梅菲斯特体内张开手指,把内壁的伤口撑得更大了。青年呜咽一般的呻吟终于换来他一点满意的表情。 “你想要吃什么呢,宝贝?” 被疼痛折磨的青年并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无力地伏在亲王肩上。亲王故意一根一根转动着抽出手指,大惊小怪的瞟了一眼白色丝织品上的几点暗色血迹。 “……又流血了……真的有那么痛吗?才只不过三只手指而已啊。你的屁眼不是早就被男人插得松掉了?” 似乎勾起了痛苦不堪的回忆,梅菲斯特只是缩紧了身子,别过脸去不愿多想。别开去的侧脸连着颈子拉出一条美丽的弧线,让这句娇弱的躯体更具一番妖艳的风味。勉强按捺住想要立即撕裂他的欲望,亲王轻柔地把梅菲斯特的脸拨到自己这边,道歉似的在那紧抿着的唇角印下一吻,另一手则将玻璃几上的一个果盘打翻在地。 “对不起……我居然忘记了你还饿着肚子!”他指着在地上滚动着的圆熟水果,“先吃一点水果,好不好?你喜欢哪一种?杏子?李子?油桃?……啊,我要爱上我的膳食总管了,居然还有胡桃呢。” 最后一个词让青年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但还没来得及说出哀求的话语,他就已经被亲王推到了地上。 “不要觉得拘束,尽量多吃一点吧!毕竟喂宠物饲料也是主人的责任啊。” “……你是……要我用胡桃吗?” “喔,没有关系!”亲王又露出天使一般完美精确的笑容,那双眼睛却像蛇或者是其他什么冷血动物一样闪烁着无情的光。这时候他的眼神看上去非常像罗亚尔。 到底是那些被罗亚尔清洗掉的记忆和从前痛苦的经历?还是浑然天成的嗜血引诱着亲王逐渐变成了这个样子? “除了胡桃以外,你也可以再放其他你喜欢的东西进去啊,我不会介意的!” 梅菲斯特默默打开双腿,拾起一只直径大约有三、四指的大胡桃顶在红肿的穴口,突然咬住嘴唇,狠狠地用力将它向身体内部推入。也许是因为这次的异物实在太粗粝,在进入大半的时候,细细的血流终于沿着那一圈被绷紧了的粉红色嫩肉与胡桃粗糙表面的交界处流下来。不过有了血充作润滑剂,胡桃反倒更加容易地被狭窄的甬道整个儿吞了下去。一瞬间,梅菲斯特的面孔被痛苦,或许还有隐约的快感扭曲了,乌黑的发丝纷乱地垂下来。 吸血鬼饲养手记42二重螺旋8 双性攻阉人受 当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冷漠到几欲冻结的表情却重新回到了脸上,甚至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冰冷,白瓷一样毫无生气的面孔简直像带了一张精致的假面具。 “真没意思……这种人偶一样的脸!不过这说明你还可以忍受得住不叫出来,嗯?那就继续乖乖地吃下去吧!” 亲王握起他很少离手的金柄马鞭,饶有兴致地计着数,随时准备好给青年增加一些“快乐”。 “两个”。 “三个”。 “五个!……为什么停下来?难道你不喜欢胡桃吗?还是你想要最大、最饱满的呢──” 一行暗色的血沿着梅菲斯特嘴角滑落,他微微摇了摇头,尖利的犬齿已经咬破了嘴唇。然而亲王是不会这么容易满意的。 “……要是外面满了,还有‘更深 ……要是外面满了,还有‘更深的地方’可以塞得下吧!给我继续!” 青年毫无感情的目光似乎在询问:“这样做你就会满足吗?” “也许吧。”亲王慵懒地盯着他,像极了正玩弄猎物的名贵猫儿,“如果你一边吃胡桃一边笑给我看,我也许会很高兴?” 许久,青年染了血的唇才难看地弯了一下,不过那是由于第六只胡桃进入了体内。其他的四只胡桃正在被一点点推及到还从没有被“人类”达到过的深度,逐渐落入肠道中,相互碰撞着,发出“喀喀”的轻微响声,压迫得梅菲斯特的小腹也隐隐作疼。每当胡桃又前进了一点,被它凹凸不平的硬实表面摩擦着的后庭就本能地收缩一下,而每次收缩都只会带来更加灼疼得触感,至于快感或兴奋什么的却早就感觉不到了,他仅仅是努力把坚硬的、石头般的异物尽量收纳到身体里而已。 “你没有听懂我的命令?我要你笑。你是我的玩具,取悦我是你的工作!快一点!” 看到自己的命令没有被立即执行,亲王显得有些暴躁。他用脚尖踢着青年被塞满的穴口,引得里面的胡桃不安分的震动起来,越发肆无忌惮地摩擦、撕扯着肉壁。青年再也无法维持张着脚供亲王观看的坐姿,身子软软地倒在地毯上,一次次试图合拢双腿,又一次次被亲王强行分开。疼痛激起的完全是生理的泪水纵横着沾湿了苍白的皮肤。亲王居高临下地用鞭柄拨正那张遍布淡红泪痕的脸孔,皱了下眉:“虽然这个哭泣的表情也很不错……那就再多哭一点,然后给我笑,你这婊子!” 说着,他将鞭柄缓缓送入梅菲斯特开裂的甬道里。那具苍白的身体仅仅掠过一阵颤抖,就完全变的像瓷娃娃一样安静。梅菲斯特纤细的手指合在了亲王背上,然后,给了他一个他所要的那种掺杂了无耻、绝望和色欲的笑靥,看上去极其诱人而又精疲力竭。亲王轻蔑地笑着,拈起一缕漆黑的长发凑到唇边,以这个吻充作对疲惫的玩偶的奖赏。 “你做得很好!……这样我就不再用针刺你啦。等一会儿我会叫人来帮你清理。晚上你就到罗亚尔那里去。他有东西要给你。” “罗亚尔……?”那个名字令梅菲斯特恐惧地全身一震。但是他已经没有心力再请求亲王改变决定了。刚才那场淫荡的表演已经耗尽了全部残留的精气,他玉雕般的四肢几乎变得如羽毛一般绵软无力。体内的疼痛和异物仍在,他的意识却渐渐变的飘忽起来。 亲王沉默着坐在他身边看他入睡。在短暂的释放了压力之后,此时亲王的眉间又一次次阴云密布。对梅菲斯特的嫌恶感也还像个被刀割开的伤口,在心底痛着。 那来自杜伊勒里宫的晚会邀请仍然令他忧心不已。 秘密会不会败露?他真的能够从那名利场上全身而退吗? 假如带着眼前这个绝对听命于自己的男人远走高飞又会怎样?走遍欧洲,从最南端炎热的的意大利到最北端的冰封极地,也别忘了去他的故乡看看。在威尼斯,就算他没法亲眼观看日出,那里的夜晚却远胜出白昼百倍。 不……这个人并不听命于自己,只是自愿被束缚住、暂时不想飞走罢了。 他是恨着自己的主人的啊。 最后一个念头将他弄得烦乱起来。亲王心神不宁地向梅菲斯特俯下身。 “梅菲……” 甫一开口,他就被自己想法的愚蠢程度吓住了。 于是下半句话永远被亲王锁在了心里。 吸血鬼饲养手记43单翼的呼唤1 双性攻阉人受 第八章t单翼的呼唤 Call My Name Sui muti sogni e lansie mute 在无声的梦和不安之中逐渐消沈 Fu le fuggci gicie che il disinganno infrange 追忆那短暂的喜悦 却忽而被现实打碎 八月十九日,巴黎。 梅菲斯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马车之中。 是何时、被谁取出了那些胡桃?体内的疼痛也不像起先那样灼人了,反倒是口中残留些许腥气,似乎在昏睡的时候被人喂过了鲜血。 不会是暴虐的亲王。那个人才不会如此温柔对他。 那会是苏莱曼吗? 不知他给自己喂了谁的血? 会不会是他猎杀的人类── 他觉得一阵反胃。幸好清凉的晚风从车帘缝隙里飘进来。他闻到了河水的气息,随手拉开车帘,却发现外面已经完全变了样子。 为了庆祝朗斯大捷的胜利者孔代亲王归来,整个巴黎市都在燃放烟火──尽管比不上继承人诞生或者国王结婚之类的庆典那么壮观华丽,但是,兴高采烈的市民却使一直以来笼罩着极为压抑气氛的巴黎变得无比欢快起来。手工艺人们把做成喷火兽样子的装置安置在船只的桅杆上,再划动船只,那些装置便把雨点般的、像星星一样闪烁的火焰吐进河里。在震耳欲聋的喧闹声中,正当到处响起爆竹声、烟花在石子路上燃烧出最后的刺眼黄光熄灭掉的时候,几只火箭升到了空中,在黑色的苍穹上画出了象征王室的朵朵白百合。于是聚集在桥上和两岸码头上的成千上万人群都发出兴高采烈地喝彩声,一面高呼“国王陛下万岁──!大亲王殿下万岁──!” 那个男人会是如此受人敬佩的人吗? 只凭那个人在床上一次次对自己如同凌迟般的玩弄,梅菲斯特根本无法想像他竟然也有这样的一面。 他会以怎样的神气悠然接受人们的欢呼呢? 是不是跟路易和自己第一次见到他那时候一个样子?镶嵌金丝和各种名贵宝石的铠甲闪闪发亮,他以一脸谦虚的微笑加上彬彬有礼的神态,骑着纯白的长鬃马穿过高举双手赞颂他功绩的市民们,却唯独在小国王面前安静地俯首行礼,接受祝福。那美丽的容姿曾经令路易为之痴迷。从那天起,路易就发疯似的想变成“那个人”的样子,以至于失去了自我。 但那都已是无可挽回的过去了。 等马车费力地挤过层层叠叠的人群之后,他再次向外瞥去,发现车子已经离开人山人海的河岸,进入了拉丁区边缘。现在应当是疾驰在去布洛涅森林的路上。 忽然。 在一枚枚腾空的烟火彩光照亮下,人群中出现了一个熠熠生辉的身影。 是错觉吗?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血族优异的动态视力捕捉到的那个少年身影,犹如一幅幅素描一般凝固在他眼底。 如光环一般从肩头流泻而下的、鬈曲而光亮的金发。 女性似的娇小身形。 还有那歪着头专注盯着某样东西的神气── 是他吗? 路易……! 吸血鬼饲养手记44单翼的呼唤2 双性攻阉人受 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从疾行中的马车上跳了下来,像个梦游症患者一样踉踉跄跄地向着那个出众的身影走去。 是路易。 每走一步他都更加确信这一点。每走一步他也更加意识到自己是在违抗主人的命令行事。 那个身影不断逃脱他的视线,被爆竹的烟雾所掩盖,被笑闹着的行人所掩盖,被城市的数千种障碍物所掩盖。但是随后,刹那间,它又再次出现在梅菲斯特眼前,不断在空中绽开的烟火将短暂的光亮投射在那身影上,那么光亮,那么美,他甚至能看清那个少年每根发丝上明暗交界处那混沌不清的阴影。他痴迷地望着少年的颈部、肩膀曲线、细长的脚踝和发丝掩映下的光润面颊,还有宁静的侧脸上的表情── 假如那位少年是灯火,他就是飞蛾。哪怕是冒着粉身碎骨的危险也想再次接近他,哪怕只是亲吻一下他踏过的土地,或使用嘴唇碰一下他的衣角。 “路易?”他颤声唤道,声音微小到仅有自己听得清。 那位少年当然并没有回头,而是专心致志的凝视着身边的某个年轻人。 果然只是自己的幻觉吗?他胆怯地想。那挣脱樊笼的勇气一下子消失殆尽。 也许自己只是太想见到路易了。──毕竟已经三年没见过他,他怎么可能完全没有改变样子? “喂!” 一只褐色的大手忽然拍在他肩上。是苏莱曼的异国口音。而车夫也同时捉住了他的手臂。 “你这家伙胆子还真不小哇,竟然敢趁乱逃跑!” 苏莱曼扳过梅菲斯特单薄的肩膀打算将他拉走。但出乎意料地,那个人并不像以前那样温顺,而是像被钉在原地似的僵硬站着。身为人类的车夫对梅菲斯特更加束手无策。四周立刻向三人投来无数好奇的目光。 “没什么,这家伙是个疯子──”苏莱曼费力的解释道,一面用上蛮力,但梅菲斯特仍然一动不动。 “路易。” 仿佛陷入谵妄状态般的梅菲斯特又叫了一次。这次的声音却大了很多,也坚定了很多。 远远地,少年竟松开拉着身边年轻人的手,慢慢向他转过脸来。 极度紧张使得梅菲斯特忽然感到胃里绞疼得难受,喉咙也一下子缩紧了。 那是一张与双胞胎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稍为年轻一点儿。倒是很接近双胞胎三年前的样子。也更接近梅菲斯特理想中的那个形象。 但那绝不是他。 因为少年的眼睛是海蓝色的。 ──怎么会把他看错呢?明明是那么重要的人…… 可是那人已经永远离开我了。 一切都是我的错。 因为我犯下了“背叛”的罪行。 现在也一样背叛着。不是吗?用违背“命令”的方式。 背叛主人,也背叛爱着的那个人…… 没有任何人能够比得上他们。他们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这是必须记住的 不断自我附加的精神枷锁使得他掩住耳朵,全身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脑中来回重复的只有一句话: 无论如何请不要抛弃我。 吸血鬼饲养手记45单翼的呼唤3 双性攻阉人受 “梅菲斯特……?” 与此同时,杜伊勒里宫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里,孔代亲王略带疑惑地回身,却发现身后并没有那个声音的主人。 “您怎么啦?”正与亲王交谈着的夏蒂荣公爵关切的问道。亏得亲王重用,这次朗斯大捷夏蒂荣公爵才能立下极大战功,所以他打从心底里感谢这位年轻的王爷,将他视作升官发财的护身符。 “啊,没什么。不过刚才似乎有人在叫我……” 他怅然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夜空。 夜晚的玻璃窗就像一大片黑色的宝石,在它中央,他那透明的鬼魂正在望着他。鬼魂的世界与他的世界并没有多大的不同:玻璃的另一面印出一个灯火辉煌大厅的模糊轮廓,周围是浅金色的墙壁,沿墙壁摆着一排缀满饰扣的扶手椅,边缘扭曲的、跳着舞的人们被笼罩在无数盏水晶吊灯所投射出的光晕里。但是他的世界里人们服饰鲜艳、动作生动,鬼魂的世界里一切则是灰暗的;他站立在深色的拼花地板上,鬼魂则像任何真正的幽灵一样悬在一片无边模糊的黑暗中,那片黑暗中还有波浪一样的东西在移动、起伏。 幽灵向着他微微张开灰色的唇,仿佛要对他说话。他不愿听幽灵的语言。 愿你在那个世界安歇。他在心里对幽灵说道。 “哈哈,亲王现在可是宫廷里的大红人呢。四处都有人议论您的赫赫战功,这一点儿也不奇怪。而且,今天晚上的晚会正是为了您一个人而举办的啊!” 夏蒂荣公爵不失时机地恭维道。亲王礼貌地点了点头。 公爵说得对,晚会才刚开始,还有一个很长的夜晚等待被征服。红衣主教到底对他的事情知道了多少?一切都还未见分晓。 于是亲王抖擞精神,重新作出昂首挺胸的神气回到那个不见硝烟的战场上去。 红衣主马萨林教今晚心情极其之差。 他已经四十六岁了,却还不得不放下法兰西首相的身份对一个野心勃勃的毛头小子卑躬屈膝,简直是荣誉扫地──特别是他的下一步计划里还非用到这个危险的棋子不可。 他一直认为任命孔代亲王为近卫军元帅是一步险招。可是为了压倒最高法院的声势,他至少需要亲王在这个位子上做到逮捕工作结束。这样一来假如亲王与那个正在活跃着的反王权秘密组织“投石党”有联系,他们暗地里的阴谋活动就不得不受亲王职位的牵制;假如亲王并不是投石党人,那就更可以安心依靠亲王的能力将他们除之而后快了。 当然,当亲王的亲姐姐和表弟都选择了支持投石党并相继成为主要首领的时候,红衣主教对亲王的怀疑只会与日俱增。 四天前孔代亲王的前书记官贡戈死了,红衣主教绝不相信那件事情没牵涉到什么阴谋。他藉着与人聊天的空挡用余光四下张望着,发现虽然隆格维尔夫人、朗布依艾夫人、孔蒂亲王和马尔西亚克亲王等已确认了的投石党领袖都一一到场,却惟独缺了雷兹助理主教一人。不过这些党徒能够齐聚一堂,多半也是冲着孔代亲王的面子而不是王室的面子。 他早已决定给最高法院下马威之后立刻解决这帮投石党的问题。 “敬伟大的孔代!敬法兰西在佛兰德尔获得的胜利!”马尔西亚克亲王突然不怀好意地举杯高声说。一众不明就里的爱国人士热血澎湃的跟着大喊祝词。红衣主教也不得不举起杯子咕哝了几句。正在这时,他看见一身绣金华服的亲王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该不会是朝着这边吧,红衣主教向身边看看,这一群人里并没有什么可能成为亲王会谈对象的人,而黑脸走掉也太晚。亲王已经站在他面前了。其他几位贵族在寒暄几句之后就识时务地退去,留下这两位大人物针锋相对。 吸血鬼饲养手记46单翼的呼唤4 双性攻阉人受 “法座大人,您看起来气色不太好啊。” 看到那安安静静的笑脸,马萨林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头疼。 “这身长袍可不像有些人想像得那么轻。”红衣主教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 “唉,您真是太谦虚了。至于我,我可以声明,假如让我穿上大人的法袍,我会心满意足,甚至会发誓不再穿别的衣服。” “我倾向于相信您说的是对的,殿下。不过我想您应该是很爱您的战袍,毕竟它给您带来了那么光辉的荣耀。” 他狠下心来奉承这位年轻人。 “亲王殿下,我要恭喜您担任起这个保卫我们整个王国核心的神圣任务。” 亲王严肃地对红衣主教弯了弯身子:“随时为国王陛下、太后陛下和法座效劳。” “您可以不必故意加上我。”红衣主教恶意地笑着,紧咬嘴唇。 “我只是想感谢您对我的信任,并没有由于我家族里某些人的愚蠢行为而怀疑我是他们的同党。” 亲王漂亮的眼睛毫不掩饰地直盯着红衣主教,黑色虹膜上竟闪亮着一条条流动火焰般的金丝。红衣主教这才想起曾有人说亲王生了一双魔眼。难道传说就是因此而来? “我从未怀疑过您,亲王殿下。和我的前任不同,我这个人一向简单直爽、胸无城府,我待人坦率这一点完全和法国人一样,这也常常叫我吃亏!……再说,我又为什么要怀疑我亲手任命的、担负着守护国王生命重任的您呢?” 听到红衣主教给自己做出的冗长评价,亲王要努力抿着嘴唇才能不笑出来 天啊,甜言蜜语的意大利人,意大利人,意大利人! 而那个自闭又寡言的梅菲斯特竟然也同样是意大利人。他会不会在某些方面也有着这种特征? “喔,您在这儿!”仿佛是约好了似的,隆格维尔夫人喜气洋洋地端着一杯酒走了过来。“祝您健康,大人。”她向红衣主教举杯致意,又转向身边的亲王,“也敬您,我亲爱的弟弟。” 她的身材高大,高度甚至超过了身为男人略嫌娇小的亲王,身段却苗条动人,一头密密的金棕色长发像狮子的鬃毛一样梳得松松的,穿着则一如既往地鲜妍而暴露,脖颈上挤满颗颗晶莹的钻饰,一双不安分的秀足不断在裙子下面踏来踏去,似乎是为了展示灰绿色缎子高跟鞋上面装饰着的两朵红玉蔷薇花。 “你们在说什么?”她问道。 “只是一些谈判问题。”红衣主教说。 而亲王则不知是不是故意地说:“我们在讨论您是投石党人。” “投石党?那是什么东西?”她故作惊讶地瞪着蓝眼睛,一手掩口,“不过这个词现在可流行的很。各式各样的店铺:帽子、手笼、扇子、面包什么的都加上了这个词!” 鉴于隆格维尔夫人的表演实在夸张,红衣主教也忍不住挖苦道: “喔,您是说那帮在巴黎护城沟里玩投石器的小学生们吗?他们一看见警察就飞快地散开躲起来,等警察走了又朝着他们的背影丢石子?” 说完他就留神看着亲王的反应。不过亲王神情慵懒地倚靠在一扇落地窗边,完全不像他姐姐隆格维尔夫人似的激情燃烧、一点就着。 “也许是吧!”夫人毫不掩饰自己挑衅的语气,直勾勾地瞪着红衣主教,“实际上,巴黎的孩子们还在唱歌谣呢!您知道他们唱什么吗?” “鄙人很有兴趣。” “他们说巴黎就要打仗了。”夫人把这句不详的话讲了出来,之后立刻发出一阵大笑。红衣主教用几声含义不明的干笑盖过自己的怒气,立刻毫不示弱地还击道: “那您一定是听错了。我的夫人,巴黎已经打过仗啦。您不知道吗?是国王对最高法院的‘战争’,最高法院打算削减用于战争开支的赋税,而正是您弟弟、孔代亲王在佛兰德尔战场上取得的胜利彻底打消了他们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为国王陛下争取到了这场‘战争’的胜利。” “哎呀,这个解释倒满新鲜!”隆格维尔夫人无动于衷地耸了耸肩。 也许是怕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发起火来,夫人没聊几句就像她来时一样突然地离开了,一面自然地扭动着细腰丰臀。她倒真是个美人儿,与摄政王后年轻时的样子有几分相似。红衣主教望着她的背影:尤其是这嫋娜的背影…… “她很美对吧。”亲王对他作出一个会意的微笑,红衣主教还在若有所思地盯着夫人。“确实。”他含糊道。 “虽然身材极为高挑却又比任何女人都妩媚动人,简直就像安蒂罗格奥斯不是吗。” “那是什么?” 红衣主教以为那是什么土产动物。众所周知他的法语一向不太灵光,甚至因此成为最高法院的笑柄。 “一个双性人,”亲王尽量不带感情地吐出这个词,“罗马皇帝宠爱的臣子。” 考虑到红衣主教的法语水平,亲王又补上一句:“就是兼具男女两性特征的人。您学识渊博,应该听说过那种人的存在吧。” “喔!”红衣主教皱眉望着隆格维尔夫人,不加思索的大声说,“要我说,虽然上帝创造万物都有有其意义,但那种东西可是彻彻底底的渎神!” 他没有注意到亲王正用警惕的目光观察着他每一丝细微的表情。 直到现在,红衣主教都没有表现出丝毫已经知晓亲王秘密的居高临下感,对关键词的反应也似乎完美无缺:迅速、充满厌恶、没有一丝迟疑。但这真的是因为红衣主教毫不知情吗?这是不是他经过算计的结果?还是他确实对身体异常的亲王保持着深切的厌恶之情呢?而且,现在的局势处处对王室有益,也许红衣主教真的是想考验亲王的忠诚心、打算把这张王牌留到最后再打?看来在今天的晚会上是无法得出答案了。 而解答的关键应该还是那个从贡戈口中掏出消息的家伙。不论如何都应该尽早抓到他。 亲王没有表现出自己的心烦意乱,而是打算把话题继续引向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但是,助理主教却恰巧在这时走进了大厅。 吸血鬼饲养手记47单翼的呼唤5 双性攻阉人受 著名的助理主教,二十年后的雷兹红衣主教,全名让?弗朗索瓦?德?贡迪。这个人似乎对他将要扮演的角色胸有成竹,在六个月里狂洒十万利弗尔做施舍,仿佛是一夜之间变得深得人心起来。他还经常亲自主持只有普通民众参加的早晨弥撒,在弥撒中时常包含一些含有深意的言语。有人说他与隆戈维尔伯爵夫人过从甚密。红衣主教几乎可以确认他是投石党的领导者了。 此人一走进人群中,四处便生起一片议论纷纷的海。人人都知道他在宫廷与最高法院的战争中立场明确地支持最高法院并以人民之友自居。现在宫廷获得了绝对胜利,于是大部分缺乏长远眼光的人已经在心目中为他的仕途打上了红叉,转过来顺应大势、尽情蔑视起助理主教来。在他向国王、太后和亲王致以一番诚挚贺词之后,连摄政太后奥地利安娜也对她的宠臣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不要口下留情。 于是宫廷小丑大声调侃道:“哎呀呀!是比孔代殿下还要伟大的勇敢将领助理主教大人到来啦!他不用什么兵书,也从不用战法,只要挥一挥手就能立刻召集起一支由神父、教堂侍从、合唱班和执事组成的军队!连一枪一弹都不用,全用十字架圣水和念珠装备!” 这番话引来了哄堂大笑。 以助理主教的才智本可以狠狠还击,他却谦虚的微笑着选择了沉默。 因为他远比这些人想得更深;虽然与投石党过从甚密,甚至被他们推举为领袖之一,但是,假如对朝廷俯首称臣能使他们把他渴望已久的好处送给他的话,他可是从来不会为山呼万岁而羞耻的。对他来说助理主教的位子只是个过渡而已,他一心想要替代自己的叔叔成为巴黎大主教,然后再成为红衣主教。而来自国王的这一恩典是百姓很难给他的。所以他进宫来参加这一场庆祝晚会,打算根据宫廷的态度决定自己是支持还是反对他们。 不用说,这下子他对宫廷的宽容程度已经了然于心了。 “您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太后忍俊不禁地问。 “有的,夫人。”助理主教以布道时那种洪亮的声音说,全场不由得为之寂静下来。 “我要向您恳求,永远不要忽视宗教的力量。” 太后对此的回答是转过身去不予理睬。 助理主教深深行了一礼,一面走出大厅一面向两边的人祝福。被他祝福的人都不得不弯腰鞠躬。助理主教就这样怀着捉弄人的乐趣一路走出了杜伊勒里宫。 亲王看着这一出滑稽剧忍不住笑出了声。 由于在如此敏感的时刻实在不适合会面,他给助理主教写了一封信。信里委托他消除百姓心中对国王又惊又怕的可怜的成见。亲王要助理主教对他的信徒们说王太后是一个专横的女人;再反覆有力地强调,直到人人都觉得红衣主教和太后有染(也许确实),法国的灾难都是红衣主教造成的,他是个伤风败俗的家伙。 三天之后种下的种子就会发芽,而一周之后就是它开花的时候。 听到助理主教结尾的那句话,他确信自己的意思已经很好地被领会到了。 吸血鬼饲养手记48单翼的呼唤6 双性攻阉人受 “喂,你到底在看哪里啊!” 费尔南一脸认真地用两手托着路易的脸把它摆正,让他端端正正的看着自己的绿眼睛。 无法出声的人偶用僵硬的手臂指向似乎正在发生骚乱的一小群人,空洞的蓝宝石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费尔南,嘴唇微微翕动了两下。费尔南看过去,是一个黑衣男人被两人拖走,其中一人还不断用不太标准的法语解释着“这是个疯子,疯──子。” 信你才怪。费尔南撇了撇嘴。不过他也无心管这件闲事。 是“发作”了吗? 当路易残缺的记忆被某些事物触动而浮现出来的时候,他有时会陷入被回忆支配的状态中──但是之前都是在为枢密局猎杀、看到尸体或血腥的场面时才会发作。在其他场所发生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 也许是看到一个男人被人拖走的场面,想到自己被肢解的那段痛苦经历了吧。 “好可怜。”他重重地拍了拍路易的头,还用力揉了两下。“我们走吧,不要管那些人啦。” 在现在这样充满了节日气氛的美好时刻,他可不想有别的事情来搅局。 今天不止是庆祝孔代亲王就职的日子,也是他收到暌违已久的“那位大人”来信的日子。信中当然对他指派了在下周朗斯大捷的弥撒上担任防止骚乱发生、并协助王家卫队逮捕最高法院人士的新任务,不过这是枢密局大部分人都被分派到了的、大同小异的任务,令费尔南高兴的是信末一条简短的附注: “请寻找机会。我将于圣母院内与您见面。” 仅仅是这一句话,就足以令他忘记之前等待的种种不愉快,而只期待着这一次会面了。 当然,他也要更加努力的追查在贡戈那里断掉了的线索,争取在“那位大人”面前一鸣惊人。根据从贡戈泄露的关键词“蒂雷纳元帅”,他已经开始追查在蒂雷纳元帅和孔代亲王手下都呆过、且参加过洛克鲁瓦战役的军官名单。然而那位神秘的小姐“米娅”却仍然没有任何头绪。 ──不行,不能再想工作的事情! 他狠狠敲了下自己的脑袋。休息就是休息,工作就是工作。这他分得非常清楚。 而他今天晚上除了休假以外,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秘密任务──购买食物。 费尔南难得休假一次。他的津贴除了花在各种黑魔法用品似的研究材料上以外,几乎都用来在休假时储备利口酒和果汁,塞浦路斯、马拉加和科林索斯产的葡萄酒,蜂蜜、咖啡(每杯都加了六块以上的糖)、茶叶(同样),干果、蜜饯、无花果、糖果、巧克力、栗子,甚至还有水果味道的浓糖汁。在这种情况下,他没有像吹气球一样胖起来简直是奇迹。 “没有办法啊,像我这样天生营养不良……”他自己会有气无力地说。 而拉丁区的小店里充满了这些东西。肯多出一点钱的话,还有不少异国风味的舶来品可以尝试。 不过费尔南在走进第一家店铺的时候就已经挪不开步子了。 “我要这些蜜饯……蜜饯李子、柑橘和草莓……呃……要樱桃馅饼吗?还是要吧!其他点心呢?到底哪一种比较好?还是每样都来一点儿?啊……果然还是您给我推荐一下好啦!” 他带着极为悲伤的神情从一堆堆玻璃瓶上拔开眼睛,却发现老板正好奇的盯着路易,那双炯炯有神的小眼睛简直像是在用目光舔着路易的脸。路易被他盯得有点儿害怕地躲到费尔南身后,用还完整的右手揪着费尔南背上的衣服。 “您的情人可真可爱。”老板见费尔南发现了,不好意思的辩解道。 “这是我妹妹。”费尔南坏笑着说,一手把路易转了个圈拎到柜台前让老板欣赏。因为从一开始就打算让路易作搬运工,费尔南给路易套了一件从肩膀一直到脚面的披风,也给他穿着长靴子掩盖义体,只是看容貌的话很容易会被误认为女孩。 “啊呀……那真是失礼了……!不过说实话,小姐可和您不太像啊!” “那是因为她继承了漂亮的那部分,而我继承了聪明那部分。” “也许还有甜食那部分?”老板眉开眼笑道。费尔南要的东西已经可以装满三大袋了。他一遍遍认真算着价钱,而费尔南则被糖蛔虫驱使着四处溜跶着随手拈起点什么塞进嘴里。路易一个人站在柜台前,显得有点窘迫。老板算完帐猛一抬头,见到战战兢兢的美丽“少女”,不禁和善的微笑起来。他从架子上取下一个小盒,打开盖子递给路易。 “这些可是刚进货的上好土耳其软糖喔,现在我把它送给您,漂亮的小姐!” 路易把空空的宝石眼睛转向费尔南。费尔南点点头,他便木讷地抬起义体左手想接。还好费尔南及时扑过去按住了他。“右手右手。”费尔南悄声说。 路易乖乖的伸出右手,接过那盒糖果。他似乎对那种蒙着白霜的、色彩鲜艳而颤动不已的柔软东西很感兴趣,一连用手指戳了它们好几次,然后专心看着它们像发痒似的抖动。 “小姐的手凉得很啊!”存心想拉路易小手并成功得逞的老板惊呼了一声。费尔南赶紧解释道:“她太紧张啦!这个孩子很乖,平时很少出门的。” 土耳其软糖当然很昂贵。不过老板却坚持将它送给“美丽的小姐”。当然老板从费尔南身上赚到的已经足够抵消那一小盒软糖的花费了。他满面春风地一直将费尔南兄妹送到门外。 吸血鬼饲养手记49单翼的呼唤7 双性攻阉人受 费尔南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三个袋子和路易手里的一个小盒,默默地接过土耳其软糖而把两个纸袋递给路易。人偶的脸都被堆得像小山一样的纸袋子挡住了。还好他就算不用那双眼睛也能准确地“看到”东西。 不出所料,两家店走下来,这对兄妹就已经面临着严重的经济危机。 “没钱!。再也没有蜜饯、糖果和美味的果汁了……再见啦,令人绝望的人生。” 费尔南扶着路易的肩膀,一面大嚼第一家店老板送给路易的软糖一面挤出一脸酸溜溜的表情说道。他们面前是一大团熙熙攘攘的人群:一个六男两女组成的杂耍班子、衣衫褴褛的说书人、秃头食火者、吞剑人、几支吉普赛乐队、巴尔干吹笛手、一言不发地守着自己符咒摊子的非洲人和被所有这一切吸引了的市民们。而人群之中的几个犹太金匠们已经忙着熔化金币、打制小小的戒指和手镯。 费尔南突发奇想:“对了,路易你去表演一下杂耍就有钱了啊!” “……”人偶自然不可能回答他。 但是现在谁也无法阻止利欲熏心的费尔南了。他卖力地从后面推起路易来,妄图把他推到杂耍班子那边去抢生意。路易却抱着拚死的决心紧贴在身边一堵屋墙上。过往行人都用看杂耍似的眼神关注着这场发生在美丽金发“少女”和看起来很没用眼镜男之间的战争。 “去吧,路易!” “去嘛!!!!!!!!!!” “去吧!!!!!!!!!!!!!” 这场小战争的结局是:人偶怀中的四五只纸袋子同时发出“噗”的一声巨响,随后是砰啪哗啦一堆小小的碎响。估计是华丽精致的糕点先忍不住折磨先自绝于世,然后那些装糖浆和小瓶葡萄酒的玻璃瓶也相继壮烈牺牲了。可怜的人偶吓得手一抖丢下袋子,闭着眼睛紧缩身子等待费尔南的责怪。但那预想中的暴风骤雨并没有到来。 路易感到费尔南的嘴唇贴了上来,舌头撬开两片冰凉的唇,将一块软软的什么东西塞了进去。他立刻睁开眼睛,皱着眉头想把那块东西吐出来。 “千万不要吐掉,那是我们最后一块土耳其软糖啦!”费尔南赶紧用指头按在路易唇上,“把它含在嘴里等一会儿就会自己融化的。” 就算被费尔南这样安慰着,路易仍然有些担心地看着地上一片狼藉的食物和饮料尸骨未冷的残骸,宝石眼睛和凉凉的小脸上虽然没有表情,那忐忑的姿态却明确是在说,“对不起”。 “快别担心那个啦,路易!就让它那样不是也很好吗?而且咱们不是还有这个嘛。” 费尔南不知是今晚第几次摩挲着路易的头发呵呵傻笑着。他再次打开手中的糖盒,用手指满满地沾上残余的白色糖粉塞到嘴里,露出“好甜好甜”的幸福笑容,跟着却悲痛的长叹一声: “哎,只可惜已经没有好吃的土耳其软糖了呢──” “您是说,他身边有一个女人?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依然用高背扶手椅遮挡着面容的罗亚尔用低沈的声音发问。 被询问的男人,也就是被罗亚尔专门指派跟踪费尔南的吸血鬼毕恭毕敬地答道:“是一个年纪很轻的女人,金发碧眼,很漂亮,两人曾经接吻,所以我推测那是他的情妇。……但是……”他欲言又止,面带愧色。 “有什么不对头的吗?” “请大人原谅!那个女人的脸很熟悉。我确定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但是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罗亚尔呵呵笑着说,“您千万不必着急,只要慢慢跟踪那个枢密局的毛头小子就好啦。” “是的!”男人深深鞠了一躬。 罗亚尔可不急着抓捕那个叫费尔南的家伙,因为抓住他并从他脑中读取情报简直太轻而易举了,连一丁点儿戏剧性也没有。喜欢恶作剧的魔术师罗亚尔倒宁愿让亲王再多受几天煎熬。对他来说亲王那双特殊的黑眼睛只有在增添了一抹忧色时才显得最为秀丽诱人。 他自信那秘密不会败露,他跟亲王的联盟也不会有人知晓。但是为了万无一失,有一件事他必须尽快完成。 那就是──将巴黎变为“永夜之城”所需的“壳”。 吸血鬼饲养手记50往昔的幻影1 双性攻阉人受 Promenant sur le ciel des yeux appesantis 抬起目光沉重的眼望着天上, Par le morne regret des chim!res absentes. 闷闷不乐地怀念逝去的幻影。 八月二十日,布洛涅森林内。荆棘堡。 在极浅的片断睡眠之中,梅菲斯特还是做了一个梦。 不过并不是什么快乐的梦。 梦中有什么东西分开他的双膝,在他腿间舔弄着,一阵锋利的疼痛。令他朦胧中仿佛记得自己才刚被阉割不久。 似乎就在昨天?那个男人切下他的男性器官,然后把他放置在一个装满牛奶的大桶里。一丝丝殷红的血从伤口处缓缓升上纯白的液面,在上面绘出如同涡状花饰一般美妙而扭曲的图形,然后扩散成一片片粉红色。 而那个男人只是站在他身边专注地看着。 因为他喜欢欣赏一切美丽的东西。 现在那个男人正贪婪地吸吮着他伤口处渗出来的鲜血。每当鲜血暂时凝结,男人就用血族特有的尖长指爪拨弄断面上刚生长出来的娇嫩肉芽,或是用指腹挤压裸露的肌肉直到它们发白、皱缩、再次流血,这才心满意足地开始下一次吸吮。 被精心折磨着的阉人少年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男人极为不满的抬起头──他怎么也看不清那男人的脸,却能分辨出男人唇边粘着的红血和白森森的牙齿,还有满头金发。 “为什么还是男人的声音?” 男人揪着他的头发逼迫他坐起来。这个动作不得不用到腹部和腿部的肌肉,连带着牵动了血淋淋的伤口,那火烧火燎的剧痛几乎令他昏厥。 “以后你要记得用女人的声音说话、用女人的声音哭泣、穿女人的衣服遵守女人的礼仪……对,就像你母亲一样。你总还记得她的声音吧?不然把你阉割就没有任何意义啦。” 男人一面这样说着,一面带着难以言喻的痴迷端详着、爱抚着他。 “再陪我玩一会儿好吗?宝贝儿,我还没有玩够呢。而且我好饿。” 他害怕得发抖,全身都因为重创之后的高烧而酸软无力,只能任由那男人再次分开他的腿,狠狠挺进他身体里。 好痛…… 男人的躯体不停撞击着他的创口,他又一次疼得叫出了声。 “ 不正确的声音”立刻招来男人的粗暴耳光。 “用女人的声音!” 他并不知道如何去做……他不敢说自己甚至没听到过母亲的声音。因为收养他的姨母说他母亲早就死了。 可他受不了男人的虐打。以前姨母姨夫也经常打他。但是疼痛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姨母恨他。他明白。从每一次柴棒落在身上的轻重程度、部位不同,他甚至能猜测出姨母当天的心情如何。 而面前这个男人的感情他却感觉不到。 男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难道说,这也让他觉得很美吗? 再也忍耐不住疼痛,少年只得逼细声音试着叫了一声。 “不对,还要更细一些。把舌头后部往回缩,这样声带就会缩短,声音才会更像女人。”男人扒开他的嘴一本正经地纠正道,然而下体的穿刺也一直未曾停止。少年又笨拙地照着试了几次,却直到男人在他身体里发泄够,才终于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轻叹。男人对这次的声音出乎意料地满意,甚至俯下身吻了他的嘴唇。 “乖孩子。你做得很好。” 男人转而温柔地舔吻着他刚被蹂躏过的下体,舌尖一勾一勾轻触着菊蕾的皱褶,痒痒地,竟然让他觉得有些舒服起来。他不由自主地弓起腰。伤口渗出的新血立刻被男人舔得一干二净。但这次的动作轻柔得像羽毛拂过一样。他知道这是那男人给他的“奖赏”。 吃饱了的男人对他微笑了一下。 “你的血非常美味。”美貌的金发男人带着孩子似的天真神情说。 注视着男人的脸,梅菲斯特感到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结了。 那竟是亲王的脸。 吸血鬼饲养手记51往昔的幻影2双性攻阉人受 在身体掠过一阵短暂的痉挛之后,梅菲斯特终于从药物造成的浅眠中苏醒过来。 他的脖颈和手臂都被铁箍固定在一张铁台上,双脚则被铁链吊着,保持着面朝上仰卧、四肢打开的姿势,腰部下方和臀部都被拉起,裸露着。口中堵着压舌用的铁棒。 很奇怪,身体内部竟仍留着梦中被蹂躏的酸麻感,下体也被什么东西刺穿,非常不舒服。 他试着动了动身子── 腹中突然卷起一阵奇异的蠕动,像有什么活物在里面横冲直撞似的,连胃袋也被撞击着。他不由得一阵干呕。淡红色的体液上涌,沾湿了嘴角和面颊。 “他醒得比预计要早。”一个冰冷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站在铁台不远处的男人紧接道:“这也在意料之中──别忘了这家伙拥有相当于‘玛士萨拉’级别的力量啊。普通的魔药在他身体里很快就会被分解,连毒药都不会伤害到他的。” 梅菲斯特认出这个看上去相当于三十多岁人类的男性血族是罗亚尔。虽然在不同的对象面前采用不同外形是他一贯的嗜好,但不管他如何变幻外表和性别,总是不愿甩开那一头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纯色红发。罗亚尔也立刻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认了出来,眼睛笑得弯弯地,向他挥了挥手。 “罗亚尔大人,‘植入’还没有完成。”那个女声继续说道,“需要再加倍麻醉剂吗?” “喔,千万不要──就让他享受一下食妖虫钻进身体里的愉快感觉好啦。” “可是他难道不会反抗?” 虽然这样问,女人的声音里可是没有任何担忧。她知道罗亚尔的力量有多强大,也深知他还需要她,所以绝不会拿她做挡箭牌;她只是对于为何拥有与罗亚尔旗鼓相当力量的血族成员竟甘愿充当实验道具而感到好奇。 “他?他才不会反抗。”罗亚尔干脆利落地说,“因为他喜欢被这样对待。对不对?梅菲斯特?” 那个名字似乎让女人极为不舒服。 身着古板宝蓝色长裙的女人咳嗽着走开去,用指爪弹着一端插入实验品下体的管子,催促仅存的两只幼虫赶紧进入“母体”。那些约三指宽、二指厚的肥白肉团满不情愿地弓起身子蠕蠕而行,终于有一只的头部脱离管道,消失在被撑大的穴口内部。 头部无法移动的梅菲斯特这才感觉到自己被当作了怎样的可笑器具。 这是亲王的新花样吗? 但他来不及多想,就被幼虫在体内蠕动前行的异样触感折磨着媚声喘息起来。 幼虫正分开满满包裹着它的内壁软肉缓慢地沿甬道而上,那唯一能给他带来些许悦乐的器官此刻正被不断屈伸的肥厚虫体刺激着,快感从内部渐渐开启绽放。可是罗亚尔正津津有味地观察着他的反应。他不得不绷紧腹部和臀部的肌肉试图减轻这可耻的感觉,却反而激起一阵更加难于忍受的痛苦:已经占据了肠壁的十几只幼虫纷纷动起身子,在最为娇嫩的器官里侧以不同的律动向不同方向横冲直撞,几乎要将他的脏器都同时扯烂一般。 他想叫喊,却喊不出声,只能发出“呜呜”的咕哝。在强烈的反胃感、疼痛和菊蕾内部隐约的快感共同作用下,他甚至忘记了挣扎只会使痛苦加倍,竟然狼狈不堪地扭动起身体来,扯得吊起双脚的铁链一阵乱晃。 罗亚尔望着实验器具的窘迫模样忍不住放声大笑。身旁的茨密兹族女人微微昂起头,带着轻蔑的神情问道: “‘绝对的黑暗’……以此为名的那个梅菲斯特,真的就是这个男娼一样的家伙吗?” “昂莉埃特夫人,我想您应该问的是:为什么您会对这次的实验母体如此感兴趣?”罗亚尔放肆地盯着对方,语气非常不友善。女人对此却毫不理会。 “几乎所有人,从‘孩子’们到掌权者们,大家都听说过‘绝对的黑暗’不是吗?那位著名的、异端战争时不分敌我肆意屠杀血族和人类的刽子手,卡玛利拉议会和我们都有许多精英在他手中被魔法侵蚀而死去……有人说他的能力是吞噬靠近他的一切事物,连作为生命和毁灭之源的光线也会被他的力量歪曲而无法接近他,他的绰号也是因此而来。但是幸存者中从没有谁真正见过他发挥能力。──不过,相信罗亚尔大人您最清楚他的力量等级了吧!不然怎么能用反转魔法阵将他的魔力完全封印在体内?” “天哪!夫人,我真没料到您竟是在恭维我!” 罗亚尔揶揄地大声转开问题,话音未落,又转而压低声音凑到昂莉埃特耳边密谋似的嘟哝起来: “您再仔细看看他,好好张大眼睛看着。” 吸血鬼饲养手记52往昔的幻影3 双性攻阉人受 罗亚尔走到铁床边,故意将插入梅菲斯特身体里的管子拔出来一部分。那具由凌乱黑色发丝裹着的苍白裸体立刻掠过一阵更为甜美诱人的颤动。但这种富于挑逗含义的动作在昂莉埃特看来却毫无意义。“您需要我退下吗,大人?”她讥讽地问道。 “冷静,夫人。千万不要移开目光──一定要仔细注视着他的身体,就像您仔细看着凸面镜下的小虫子一样。您会发现他身上有一种特殊的魔咒喔。” “如果您指的是催人发情的魔咒的话,我对那可完全不感兴趣。” 尽管这样说,昂莉埃特还是带着学者的兴趣和冷静看着铁床上的实验品:那个美貌的阉人正咬紧嘴唇、屏住混浊迷乱的吐息,极力忍受着最后一只蠕虫进入身体的冲击。随着最肥厚的虫体中段没入体内,那高高吊起的洁白双膝猛地摇晃,看上去很是痛苦,可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的喘息声中却夹杂着一丝甜蜜,简直像是诱惑人的信号一般。她盯着他的瞳孔出现了一点游移不定。 尽管只是一瞬间,罗亚尔还是捕捉到了昂莉埃特呼吸的轻微变乱。于是他把抽出一半的管子一口气全部塞回梅菲斯特体内。被冰凉异物深深贯穿了的菊蕾通红充血,而被不断蠕动着的肉虫填塞着的肠道则发出淫糜的水声,将玻璃管全部接纳了进去。罗亚尔继续一面盯着昂莉埃特,一面转动起手中的管子来。温驯的实验品立刻像被挤压着一样继续吐出令人兴奋的叹息。他的身体弯成一个不正常的角度,足尖在极度紧张中绷紧着、与纤长的小腿形成美妙的弧线,被玻璃管撑大了的入口处妖艳地蠢动。昂莉埃特的表情随着实验品的呻吟而越发变得异样起来。她仔细观察着那具肉体上每一块肌肉的运动,还有每片可能给予快感之处的魅惑表演,好奇的目光在原本应是男性性征所在处的那块伤疤上短暂停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长久地、迷惑地注视着梅菲斯特色彩艳丽的湿润嘴唇、被乱发分割成一块块的痛苦面容……还有溢满桃红色泪水的眼睛…… 那双毫无感情的冰一般瞳孔毫无预兆地使她周身一凛。──她习惯了实验品们哭叫求饶,也习惯了他们空洞的眼神,却从未见过任何人能保持如此冷漠的目光。 接下来,她发现自己的手停在了梅菲斯特异常隆起着的腹部上,正陶醉于那细致紧实而无一丝多余毛发的肌肤触感。隔着一层薄薄的肌肉,她能感觉到十几只幼虫肉乎乎的身体正在自己手掌下蠕动着。而那男人肉体的阵阵悸动竟令自己腿间隐秘的花瓣也分泌出了粘滑的液体。 她为自己的行为惊讶地张大了眼睛。 然而很快地,她的嘴角就浮现出一个热切的微笑,渴求谜底的欲望让她的双眼都闪闪发亮起来。对于任何她不明白底细的事物她都会如此微笑。这既是职业病,也是个性使然。 “这就是您说的魔咒吗?结果果然是催人发情的咒语啊。” “千万别瞧不起它!这可是百发百中的咒语喔,而且在性交的时候效果会更明显!昂莉埃特夫人,您不想亲自试试看嘛?他很温和听话的,尤其是为女士们服务的时候。──当然,只要您不觉得他恶心就好。” “您对他真的很了解!”她仍然着迷地观察着他的眼睛:似乎他的身体越痛苦,它们就会显得越冰冷,“那么大人可否告知他身上魔法的秘密?” “没有什么魔法。夫人。”罗亚尔嗤嗤笑着。 “那您是要说,我被一个专门阉割来充当男人玩具的阉人诱惑了?” 昂莉埃特恶毒地望着罗亚尔。 吸血鬼饲养手记53往昔的幻影4 双性攻阉人受 “喔!当然不是这样!”罗亚尔天真的笑着,“那不是魔法,只是暗示罢了。” “暗示?” “是的!” 罗亚尔做出要发表演说的昂首挺胸架势来。 “您知道,大部分发情中的动物并不是用语言,而是用特殊的姿态来发出交配信号的;公孔雀会开屏、蜜蜂会跳求偶舞、母猫则会到处打滚露出肚皮。只要看到这些‘姿态’,同为发情中的异性就知道‘这些对象是可以交配的’。同样地,在人类的交往之中也有各种各样的姿态存在着。虽然这些姿态远比动物的姿态要复杂得多,但是不管如何花样百出,人类身为动物的本能仍然不会变,只要一个微小的信号就能使对方的脑作出相应反应。比如天生自卑的人大多毫不起眼。因为他们总是避免出现在显眼的位置、游离于热烈的讨论之外、讲话时不看对方眼睛、就算身材高大也要弯腰曲背,等等。这类人的本意就是渴望不被对方发现。或是说,觉得自己如此卑微的存在甚至不值得被对方发现。插句题外话:假如相遇的地点不是这个实验室而是某个沙龙,您将会很容易地在这位梅菲斯特先生身上发现自卑者的种种典型特征。像您一样聪明的女士一定很快就会将他划分为‘好人’了吧!” “说到底还是他在诱惑我,不是吗?” “不只是这样──他的姿态的确有诱惑的含义,但他的目的不只是诱惑对方,还有邀请对方毁坏他的含义在。假如细分的话,妖媚的姿态是用来引起对方的性欲,隐忍的姿态则激起对方的破坏欲──而且对某些特定人群来说他的冷漠也是一种渴求暴力折磨的暗示──而在性交过程中不停地作出这些有含义的姿态,就无异于将原始欲望已被挑拨起来的对方当做武器,亲手毁损自己的身躯。当这种自毁暗示过于强烈的时候它的力量可并不亚于魔咒。您要是仔细检查第一次与他做爱的人,会发现对方是在几乎不记得自己行为的状态下完成对他的虐待的,因为在强烈的、近乎催眠般的‘暗示’下,‘本能的自我’直接受到刺激而觉醒,普通人类甚至会因为和他做爱而发狂。要是跟他朝夕相处的话可就会变成不折不扣的虐待狂啦。” 回想起自己刚才的体验,昂莉埃特忍不住摩挲着自己的双肘来抵制心底升起的寒意。她开始相信“绝对的黑暗”这个称谓的另一层含义了。 “为什么他要这样做?” “因为他喜欢被虐待。”罗亚尔耸了耸肩。昂莉埃特继续投来恶毒的愤怒目光。他对她莞尔一笑:“Espiazione.” “赎罪?”她狐疑地盯了罗亚尔一眼。这时他已经弯腰贴近梅菲斯特的脸,只有双眼向上看着昂莉埃特。灯光在他脸上投下奇特的阴影,让他看上去仿佛一个永远咧嘴大笑的丑角般滑稽无比。 “他在为自己在异端战争时犯下的罪行赎罪。”罗亚尔偏偏用了最一本正经地语气说道。 良久,昂莉埃特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罗亚尔大人,您真的很擅长开玩笑啊。不愧是‘魔术师’!”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罗亚尔陪着很绅士地笑,还对她鞠躬。 “那么,滑稽戏演──完啦!昂──莉埃特夫人,请问,您是否愿意给我和‘绝对的黑暗’一点儿时间单独相处?” “哦当然。”她答道,一面提着裙角轻盈地走进隔壁房间去照料她亲爱的改良幼虫们了。但她的笑声还从那间房间紧闭的门扉中间嗤嗤地漏出来, 罗亚尔向下望着裸体的阉人,带着轻蔑的浅笑,他向着那男人的脸孔越凑越近,几乎都要吻上那片鲜艳欲滴的嘴唇了。 但罗亚尔决不会对这个他深深痛恨的男人做出那么温柔的事情来。他只是除下了梅菲斯特口中的铁棒。 然后狠狠给了他的肚子一拳。 吸血鬼饲养手记54往昔的幻影5 双性攻阉人受 那蓄满了肉虫的丑陋腹部立刻颤动起来。虫子们觉察到外部的动静,纷纷蠕着身体在肠壁内四处寻找出口。仿佛有什么要宣泄出来的热烈感觉占据了整个身体内部,像一轮轮波浪似地推动着腹腔的薄膜。 梅菲斯特紧咬住嘴唇,直到这一次痛苦的骚动平息。 “为什么要说那番话来戏弄那个女人?”他尽量平静地问罗亚尔,“在我身上施下咒语,让我只能被人厌恶、虐待的人不就是你吗?” “您似乎对这样的现状感到不满?那您倒说说,您自己适合被人怎样对待呢?难不成是被爱吗?”罗亚尔捻着自己的红色短须,充满怜悯地摇摇头。 “不,我并不期待那种事……” 梅菲斯特冰冷的蓝眼睛由于无法言明的恐怖回忆而黯淡下去。 “喔,这样才对,亲爱的。好好地、乖乖地做您的受虐狂。假如您哪天受不了折磨打算解开这魔法阵重新变回‘绝对的黑暗’,我告诉您,正如之前无数次我对您说的那样,只要把背后刺青的那片皮肤扯掉就可以啦。在没有比那更简单的了。不过我相信您是不会那样做的。因为,因为您还妄想着以付出肉体痛苦的方式为自己赎罪呢。” 罗亚尔学着昂莉埃特的样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大笑。但他的眼睛从来不笑。他补充道: “您没看见刚才昂莉埃特听说你这样罪孽深重的的刽子手居然会想获得救赎时,笑得有多开心!” “我会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负责。所以我既不会逃避,也不会反抗。” 木然念着这句话的梅菲斯特简直像在给自己催眠一般。 “啊──是吗?您说会对您做的一切负责?那么您将如何补偿被您夺去作为人类的生命、变成吸血鬼的我呢?”罗亚尔把眼睛笑成一条缝,连两颗犬齿都从嘴角露了出来,“再给我一具连死也做不到的身体吗?还是干脆杀死我?哈!我倒真要为此而感谢您!” 红发男人的脸孔布满了肌肉扭曲造成的阴影。他继续大笑──突然,罗亚尔的拳头暴戾地砸在梅菲斯特脸颊边,连坚实厚重的的铸铁块也被他发怒时的怪力砸得向下凹陷了好大一片。梅菲斯特带着某种决心闭上眼睛。他却自顾自用指尖点着梅菲斯特的鼻尖,以温柔的声音悄声细语道: “你这家伙呀,难道真以为被自己恨着的人当奴隶玩就算是赎罪了? “自愿远离自己爱着的人也是赎罪?! “没用的啦,傻瓜! “不管怎么做都是没用的喔。 “你──这个──杀人犯!” 一股脑儿说了个够,他这才开心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在他的牺牲品眼前摇晃着。 “尽管对您的虚伪恨之入骨,不过,仁慈的我还是决定送您一件小礼物,用它来祝贺您第一次‘怀孕’。喔唷!真没想到被阉割的您有一天也能生下什么东西!顺产之后可别忘了要感谢我喔。” “那又是什么药吗?” “不是‘什么药’,是月桂媚药。”说着,罗亚尔很认真地将瓶子里的液体涂在实验室里早就准备好了的一根假阳物上;那差不多有成年男子的手腕粗细,长度差不多半尺的坚硬异物,是为了防止放进“母体”肚子里的幼虫过早钻出来而特意准备的,还连带着用来将其固定在腰间和股沟上的皮带。长期被这种异常粗大的东西塞住,也更方便把原本紧致的菊蕾弄得松软,使它容易“分娩”。 而那种“月桂媚药”──从月桂油中精炼出来,有着强烈致幻药效、有时甚至会引起痉挛的媚药──是梅菲斯特最害怕的道具。也是罗亚尔最喜欢的道具。他曾经给亲王展示灌入过量月桂媚药的梅菲斯特与数个健硕血族轮番交合的样子。当然,惊讶的亲王并不知道那种药的存在,只以为那是梅菲斯特的本心。而梅菲斯特对于自己被做了什么也只有模糊的印象。 这个世界要是没有误解和猜忌的话,将会缺少多少乐趣! “完成了喔!”罗亚尔拿湿润的假阳物拍拍梅菲斯特的脸,用它撬开那紧闭的嘴唇、往里面灌进剩下的全部液体之后,才把它狠狠塞进他还肿胀着的花蕾里。 “犯下那样的大罪,又身处这样的地狱里,您竟然还想着赎罪吗?‘绝对的黑暗’梅菲斯特? “那就用你的身体好好偿还我吧!” 吸血鬼饲养手记55往昔的幻影6 黑街娼馆 八月二十三日,圣婴公墓。 在公开处刑用的菜市场广场附近,从前的圣婴墓四周,数不清的小街、岔路口和死胡同错综复杂,毫无章法地纠缠在一起,仿佛是被猫挠乱了的一团线。然而凡是熟知这一区域的人都懂得顺着某条特殊的小路来到一片空地,那里跟17世纪巴黎的所有广场没什么不同:这儿那儿都点着一堆不知用什么东西燃起的篝火,篝火周围聚集着一堆堆怪诞的人。而这片空地四周尽是破旧丑陋的房屋,那些虫蛀的、皱折的、萎缩的、百孔千疮的门面,个个都有一两个透着暧昧的灯火的窟窿。脑筋还正常的市民绝对不会在这个时辰走到这个区域来。因为这里称得上是华丽都市最污秽的阴沟,或者说,是积聚了巴黎所有秽物的肠管。要是老实的教士或没什么经验的军官胆敢贸然进去,第二天早晨尸体也许就会出现在御花园墙外那段泛着淤泥的河滩上。在这儿聚集着还俗的修士,失足的学子,算命兼职偷盗的吉卜赛人,来自法国各地的流氓,白天乞讨、夜里摇身一变为强盗的假装残废的乞丐,当然还有一大群不同肤色国籍各异的娼妓们。巴黎的大街小巷上种种司空见惯的罪恶的污水,每天早晨都从这里流出,夜里又带着战利品流回这里过夜;而偷窃、卖淫和凶杀这种万古长存的喜剧,更是每天都要在这里循环上演的固定戏码。 至于为什么这样一片区域能够无视政府的一再清查而顽强的生存下来,其原因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必然是得到了一位来头很大的贵人的默许。至于这位大人到底是谁则众说纷纭,甚至有人确信不疑控制了这个区的是某些超自然的力量。不过这些都只是饭后茶余的杂谈罢了。巴黎的市民早就习惯了它的存在,就像习惯了红衣主教马萨林大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加税一样。 这里有很多间介于民宿和酒馆之间的小客栈。说是客栈,但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住宿处。光顾这儿的大多数是这个区的居民,也就是说,强盗、酒鬼、小偷、诈骗犯、妓女等等。典型的小客栈总是十分阴暗简陋,男男女女只要付几个铜板就挤进一间大通铺,里头排满脏成黑色的木床架,上头铺着灰糊糊的毯子。床褥往往很久才清洗一次。不过没人在乎。这些底层人士们围坐在拥挤的睡房里,抽烟,休息或谈天──如果有谁乐观地相信明天生活会更好的话;或者说些阴郁的故事──如果有哪个疲倦的灵魂已经被磨蚀得绝望麻木不堪的话。在跑着蟑螂和老鼠的厨房里,男女一起烹煮着白天找到或偷到的食物。不时会有醉汉闯进来,伸出醉得僵硬的双手乞讨点吃的,然后感激的捧着一点儿骨头残渣,在那些有了床位便自视高人一等的住宿者们阵阵残酷的讪笑声中离去,像牲畜那样当街狼吞虎咽起来。住宿者的孩子们则细细地哭叫着,哀求着更多食物。他们常常会挨打。 另一类常客则是任何时代都有的那种乐在寻找刺激的男子。为了在这里放心进行一些不合法的游戏,这些人离开他的高贵住宅和家人,进入一个充满廉价酒色享乐的禁忌世界。许多来自高尚城区的贵族男人们就这样迷恋上这种秘密的享乐。他们常常把帽檐压得低低的,丢下几个利弗尔在污浊的柜台上,然后用低沈的假嗓向老板要一间不被人打扰的秘密房间。 比如说刚刚进去的那一位:最高法院诉状审理庭长之一的夏尔东先生。 还有悄没声儿跟在他后面的费尔南先生和路易先生。 当然,后两位并不是为了取乐而来。 费尔南会跟踪夏尔东,是因为他在调查名册后发现目前人在巴黎、曾在孔代亲王手下任职、又与蒂雷纳元帅有交往的前军官只有夏尔东和一位科阿兰骑士。而夏尔东,费尔南知道,是在本周日就将被秘密逮捕了的。 等夏尔东乖乖被捕之后再调查他固然省下许多风险,但相应地也会失去在弥撒日难得的会面之时,就将这条线索当做厚礼献给“那位大人”的乐趣。费尔南个人还是相当偏好那种戏剧化场景的:在奏响赞美诗的圣母院内向“那位大人”单膝跪下,带着虔诚和忠诚的神情奉上完全靠自己调查得来的成果。这种时候“那位大人”一定会微笑着把手放在他头顶上,亲切地呼唤他“我的孩子”,并拥抱他…… 吸血鬼饲养手记56往昔的幻影7 黑街娼馆 每次这样想像的时候费尔南都会从心底里最柔软的地方感受到一阵甜蜜的奇妙感情。然而,实际上他们已经分开如此之久,以至于就连他自己也快要忘记“那位大人”的拥抱是什么感觉了。 除开拥抱,他希冀的其实更多……多得多。虽然现在他连回忆的资本也快要消耗光了。 所以费尔南加快了行动速度,直接雷厉风行地找到了夏尔东门上。 但当他到达夏尔东家时,发现目标对像正鬼鬼祟祟地裹了件披风出门,一副打算秘密幽会的样子,就自动跟在了后面。多知晓一点别人不可告人的秘密总不是坏事。“那位大人”曾这样告诉过他。于是他跟着夏尔东左拐右转,直到走近圣婴公墓这块混乱之地,而且居然进了一间小客栈,才意识到这位道貌岸然的最高法院先生竟然是花钱找乐子来了。 假若身上服装干净整洁,一个人走进这种地方多少会显得有些可疑。还好自从贡戈家的前车之鉴以后,费尔南就养成了随身带着路易当做保镖的习惯──毕竟费尔南也是个被怀疑成杀人凶手的危险分子,更何况还要抵御来自亲王大人的可能袭击。而且像小路易这么万能的道具可是相当贴心的:平时做搬运工外加色诱甜食店老板的幌子;必要时就算当不成盾牌,至少可以引开相当一部分攻击来给费尔南创造机会溜之大吉;就算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路易也还能临时客串一下费尔南的情人呢。 见夏尔东先生在柜台上放下了几枚钱币转身欲走,费尔南也赶紧跟上,揽着路易的肩,故意让他漂亮的金发从兜帽里露出一点儿。 “一间房间。”费尔南装出新手严肃而略带紧张的样子说。 那伪装算是白费了。老板连头都没有抬,只拿余光瞟了费尔南一眼就扔出一把钥匙在柜台上。对这种买下穷苦美貌少女发泄的男人他早就看得眼睛起茧。人钱两讫。他只管提供地方。就算他们弄死个把也没人管。横竖都是一笔糊涂账。 “四楼。”他公事公办地咕哝道,“上楼以后先往左拐再往右拐,在最里面那间。” 费尔南接过钥匙却没有上楼,而是看着夏尔东在一楼的几间通铺屋里跑来跑去。“那位先生在做什么?”他问老板,老板一如既往漫不经心地答道:“他在挑个还能看的。” “从那些妓女里?” “当然不。是从那些孩子里。运气好的话还有几个干净又耐看的。” “原来您这儿还附赠赠品?”费尔南的脸色有点变。 “他会付他们钱。” 说着,老板有点儿疑虑地斜眼盯着费尔南。“您该不会是个探子吧?” “我还真是个探子。”费尔南对他灿烂地笑笑,又丢下一枚钱币,“不过您又能把我怎么样?我付过钱了。” 老板耸耸肩:“别打起来,别弄坏东西,可能的话最好别杀人。好好享受吧!” 这时候夏尔东也挑到了中意的玩具,揽着那孩子的腰走出来。 那是个满头金发、脸孔上带着块块脏污的男孩。差不多十三四岁了。也可能更小些。眼睛很漂亮。 男孩忐忑不安地望着夏尔东,被他连拖带拽地扯上了楼梯,却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来。 “不……先生!放开我!我会把钱换给您……” 夏尔东捂住了他的嘴,接下来的乞求都变成了男人指缝间无助的呜呜声。男孩死死盯着他们走出来的那间房间。也许他的父亲或母亲正在里面数着可怜的几个利弗尔,计算着卖自己儿子的钱能买多少杯酒呢。 费尔南感觉路易向自己靠过来。 而他正想抱着路易。抱着随便什么能给他点温暖的人。 他扶着路易的肩膀跟在夏尔东身后走上了楼梯。 吸血鬼饲养手记57往昔的幻影8 黑街娼馆 夏尔东的房间就在费尔南斜对面。开门时费尔南对他举了举帽子,夏尔东报之以愤怒的一瞥,把门砰地甩上。费尔南也关上自己那扇门,把路易按在床上坐下,忽然觉得心里空荡荡地如同这徒有四壁的陋室。 他跪在路易面前,拂下那人形的兜帽,轻柔地吻了一下那冰凉的嘴唇 他也曾身处孤儿院之中,在比那男孩还要年轻的年纪也几乎遭到那般残酷的对待。最后虽然靠着自己的狡黠逃过种种凌辱,他关于爱与恨、美与丑、善与恶的界定却被永久地扭曲了。 假如没有“那位大人”的话…… 路易没有温度的手指碰着他的脸。动作很笨拙,那皮肤却凉凉的很舒服。 “果然你的身体在夏 果然你的身体在夏天是最舒服的啦!只要抱着你就不会觉得热。” 费尔南微笑着按住人形的手指,长久地把额头贴在人形如石膏雕塑般缺乏生气、泛着淡蓝光芒的面颊上。他又这样呆了好一会儿,估摸着夏尔东快要结束了,这才起身打开门。 门扉打开的那一瞬间,他听到对面传来一声嘶哑的喘息,一声尖叫,随后是肉体不知撞在哪里的声音。 “你不是……”后半句隐没在喘息声中。那是夏尔东低沈的嘶吼。男孩却完全没有声音。 他做了个手势告诉路易呆在原地不要动,自己向着夏尔东的房间走去,在锁孔边俯下身来。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他记得自己在孤儿院的伙伴曾经轮流被叫到一间房间,上了锁的房间。那时他也像现在这样从锁孔里偷窥着。那些男孩和女孩们被脱光衣服、哀号着、屁股里和嘴里不断被插进男人的性器、木棒、铁棒或其他的什么器具。他清楚地记得那时自己心里震惊、反胃和恐惧交织的感觉。 他的心脏由于那些回忆而跳动。现在即将面对他的情景也不会比那更令人喜悦。 他又接近了一点。 夏尔东正把自己身体全部的重量压在男孩瘦小的身体上,黑长裤滑落在白而多毛的膝盖下面。他的手紧紧捂着男孩的嘴,脸上冒着大颗的汗滴,像头牛那样喘着粗气、呻吟着,充血的脸上青筋爆出。没多久,随着腰部的几下剧烈运动,夏尔东突然停下了动作,脸部表情扭曲到滑稽的地步,双眼紧紧逼视着身下那痛苦哭泣着的男孩。在这个享乐的瞬间,他却像个被利剑刺穿的角斗士,或者一个张开双臂迎接最后致命一击的士兵一样,绝望地大叫起来。 “你不是米娅!这身体是怎么回事?!──你是个男人!这骗子!” 他的拳头暴怒地落在可怜的男孩身上,就算那男孩大声哭泣、求饶也没用。但这残忍的一幕却远不如那个“名字”给费尔南带来的冲击大。 “米娅。”他后退一步。 夏尔东未经催眠就说出了那个名字。 为何这两个与那神秘女人有关的军官都是喜欢男人的性欲倒错者? 若是说夏尔东爱着那个女人,又为何找男人做“她”的代替品? 他已经精神错乱了吗? 费尔南被眼前黑暗的画面和诸多问题弄得头昏脑胀,只想着赶快完成任务。于是他呼唤人形来到他身边,为人形戴好兜帽。 而门却在此时打开了。 夏尔东似乎正打算离开。但眼前突然出现的两人把他吓了一大跳,手不由自主地按在了剑柄上。 费尔南赶紧大声说:“喂,老兄,你的声音也太大了吧!我们都……” 但他的声音却越来越小,因为注意到夏尔东正以越来越热切的眼神注视着路易。 “米娅。”夏尔东喃喃道。他踉跄着上前抚摸路易兜帽下露出的半张脸,发狂似的把自己的嘴唇凑到路易唇边狠狠亲吻着,接着又猛地掀开路易的兜帽,揉弄起那华美的金发,喜不自禁地念叨着: “没错!……这头发,太阳一样灿烂漂亮的金发!……你就是米娅。原来你在这里,就在这里……而我竟找了你那么久……” 人偶没有挣扎。因为费尔南并未发出命令。 他推测着:路易的外表的确很像女性。假如夏尔东是在寻找一个金发女人,又有点儿陷入神志不清状态的话,倒是确有可能被路易这样的美丽人形吸引。 费尔南倒宁愿相信自己捡来的人偶正是解决一切谜题的关键。 虽然人偶的确是其中至少一个谜题的答案所在。 他转过身去查看夏尔东买下的男孩的伤势。那个孩子没什么事。只不过被打得浑身青紫、流着血,已经昏迷过去了。夏尔东仍然粘着路易,一面絮絮叨叨那些恶心的情话。费尔南很干脆的给了他的脑袋一记剑柄,彻底让他住了嘴。 “现在啊,夏尔东先生,把您知道的全都告诉我吧!” 在为男孩清洗了伤口并简单包扎之后,费尔南让路易把夏尔东搬回自己房间,两人一起托着腮盯着夏尔东,等待他苏醒过来。 吸血鬼饲养手记58往昔的幻影9 吸血鬼集会 八月二十四日夜,圣日耳曼。 一弯苍白的月亮在天空中时隐时现,不时被乌云吞没。 血族卡玛利拉议会的核心人物们正在召开一次小型的会议。在座的有布卢赫氏族的鲁特西亚公爵、托瑞多氏族的马尔科姆公爵、卓米尔氏族的弗朗西斯科?冈巴尼,还有巴黎卡玛利拉议会议长、温彻氏族的圣日耳曼公爵。 诺斯非拉图和马尔卡维安的长老并未被召集。这两个氏族本身已经是议会内部最难控制的力量了。圣日耳曼公爵不愿在此时再生枝节。 他们所在的会议室是血族的秘密圣堂。六根刻有从该隐亚伯时期直到“大灾难”时期历史的石柱撑起如同大教堂般的拱顶。地面上刻有一些像是奇异文字的沟槽,而这些沟槽相互连通,最后都延伸到圣堂中心的地面上,与一个复杂的图案合为一体。 卡玛利拉的真正掌权者、巴黎的亲王,正因为某种原因沉睡在这圣堂地下,只有议长圣日耳曼公爵知道唤醒他的方法。 也许是“她?”毕竟在“大灾难”过后长达二百多年的日子里,从没有人真正见过亲王苏醒。甚至这位亲王到底是否存在也是个谜。为着这个原因,卡玛利拉议会内部已经掀起过无数次暴乱了。──虽然每次要求重新选举亲王的呼声总是被圣日耳曼公爵不动声色地镇压了下去。 实际上大家都清楚:就算真的重新进行选举,当选的也多半是圣日耳曼公爵。 但是,生命如此漫长,又不能随便猎杀人类,总不能让大家一直那么无聊地度过吧! 近几十年来“打破与人类和平共处状态”的论调有所抬头,因为老人们已经快忘记了“大灾难”时期的恐怖,而孩子们根本不知道还有个“大灾难”存在过。被称为最强战士的大部分布卢赫族转投罗亚尔领导下的魔宴派,诺斯非拉图和马尔卡维安像是在两边都获利,能够称得上卡玛利拉实际战斗力的只有温彻、卓米尔和生性散漫的托瑞多。而且,据说现在连圣日耳曼公爵也开始怀疑这种像苦修者般压抑自己的生活方式是否合理了。罗亚尔一众经常笑说卡玛利拉议会“只剩老弱病残”。这话也不无道理。罗亚尔的支持者队伍可要庞大得多:除了作为魔宴派核心的残忍影族和魔法狂人茨密兹族,另有原本中立的享乐派乔凡尼族、阿萨迈特杀手一族和赛特之眷族的一部分,甚至还包括了相当数量的人类。有消息说罗亚尔已同一位来自王族的大人物结盟。但是那人的身份至今未确定。卡玛利拉议会已经明确地感到了来自罗亚尔的威胁。 而今天集会的原因也与罗亚尔的魔宴派有关。 根据本月以来魔宴派的频繁活动,圣日耳曼公爵断定罗亚尔将会于这周召开一年一度的“魔宴”。 特意选在这样一个多事之秋召集部众,罗亚尔有什么深意? 吸血鬼饲养手记 往昔的幻影10 吸血鬼集会 圣日耳曼公爵曾向罗亚尔提出会面要求。但被对方以一贯的嬉皮笑脸态度拒绝了。而议会内部对于魔宴的看法也完全不一致。 圣日耳曼公爵和冈巴尼认为应当混入魔宴内打探消息。 马尔科姆公爵和鲁特西亚公爵则认为就让他们闹去吧。 “可是先生们,我要提醒你们注意一点:法兰西王室将于本周日在圣母院举行庆祝朗斯大捷的弥撒。罗亚尔的魔宴也定在极为接近的日期,这是否意味着什么于人类有关的阴谋?我们应当尽力阻止他作出任何授教皇厅以柄、让人类有理由发动第二次异端战争的行为。” 圣日耳曼公爵忧心忡忡地说,一面交叉着双手。 “就算打起来又怎样?” 鲁特西亚公爵倒是直言不讳,“大家早就闲的发慌了,喝那几个家养‘牲畜’的血也早就喝腻了。我看不出真的打一场仗有什么不好。总比咱们老是内斗要强吧。” “鄙人倒是很怀疑事情是否真的像议长先生推测的那样危机重重。不过我们还是隔山观虎斗,等到他们打得两败俱伤再出场吧。”马尔科姆公爵带着睡不醒的神气懒洋洋地说。 这个论调对于经历过“大灾难”的冈巴尼和圣日耳曼公爵来说似曾相识。 “二位可知道两百年前的‘大灾难’中,血族正是因为相同的原因才被人类打得一败涂地?”圣日耳曼公爵严厉地反问道。那两人对看一眼,异口同声地回答:“不。” “嘿,我们还很年轻呢。”马尔科姆公爵微笑着适时补上一句。他们两人都还不到两百岁,是以议会内部期待改革的“年轻人”代表身份成为长老的。 这句话令向来沉默寡言的冈巴尼不由得向圣日耳曼公爵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因为他是在座四人中最年长的。 “先生们,不论如何,我希望你们记住卡玛利拉议会现阶段的主要纲领仍然是遵守与人类和平共处的潜藏原则。而一切可能危害到这一原则、或是危害到议会成员自身的行为,都应当引起我们的高度重视。” “那么,您尽可以将它在大议事会上提出来。”马尔科姆公爵说。鲁特西亚公爵立刻接上:“但是针对这个问题仍然会分成势均力敌的两派,正如现在的我们四个一样。”他看了一眼身边的马尔科姆公爵。 “而且鄙人以为潜藏原则本身是否合理、是否应当被废止才是现今最严峻的话题。时代已经不同了。而对于本来就缺乏生命力的我们来说,墨守陈规是非常可怕的。” 面对马尔科姆公爵咄咄逼人的提议,圣日耳曼公爵一下子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他没有想到“年轻人”们的想法竟会是这样,更没想到两位长老会在秘密会议上直接对身为议长的他以这种方式提出这个话题。但他仍不失作为议长的威严,迅速还击道: “我承认您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是,当一场种族间的战争真的爆发起来,您就会对自己现在的论点产生不同的看法了。 那两人又对视了一眼,仿佛在说“哦见鬼这唠叨老头子”。 会议没有任何意外地不欢而散了。冈巴尼留了下来,带着难以掩饰的不安神情走向圣日耳曼公爵。 “兆头不对。”他简短地说。 吸血鬼饲养手记 往昔的幻影11 小狼人出场 “是的。但是假如真是那样,仅凭我们的力量应该已经无法阻止了。” 说着,公爵有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冈巴尼继续静静地说道: “其实我得到消息,‘绝对的黑暗’也出现在罗亚尔城堡里。” 这个消息使得公爵脸上闪过瞬间的诧异和愠怒。 “那家伙答应过我不会加入任何势力……怎么隔了四年,他又打算投靠罗亚尔了?真是个没操守的下贱东西!” 冈巴尼似乎已经对公爵这突如其来的愤怒见惯不怪了。他知道那个人的名字于公爵是禁语。 “现在尚且无法确认他已经与罗亚尔联手。但议会的胜算已经很小。大人,现在应当极尽全力保护我们两族不受牵连。” “不,我们应当保护的是整个卡玛利拉议会。” 公爵做了个坚决的动作。 “那么,派去魔宴的人选呢?必须是有头脑、有胆识的人,而且一定不能是大议事会的成员,否则可能会被人认出。要知道那边有很多从卡玛利拉叛变过去的家伙。” “我去。” 一个年轻而坚定的声音响起在会议室另一侧。 那是巴黎仅存的最后一个甘戈瑞尔,圣日耳曼公爵的养子拉斐尔。刚才他一直隐身于公爵专用的通道内,偷听了四人所有的谈话。 他那能以兽类的交配方式产出下一代的族人大多远离城市,在荒原似的野外以介于人兽之间的形体生活着。而他的父母虽身为本族的掌权者,却还是由于过分自由的天性和单纯的性格,不幸沦为议会内部派系斗争的牺牲品,丧生于十几年前的一次布卢赫氏族大规模叛变引起的骚动中。 所以他对在暴乱中上位的鲁特西亚公爵并无好感,居心叵测的马尔科姆公爵也一样。 圣日耳曼公爵眯起眼睛仔细打量面前的这个少年:就算以人类的标准计算,他也还是个极幼小的孩子。公爵明白少年的心思。可他又怎能让这个孩子去冒险? “我是全巴黎唯一一个能变化的血族。”拉斐尔还在激动地说着,由于过度紧张而有点儿吐字不清,“我可以变成狼,或者蝙蝠,他们不会认出我的。大议事会的人除了温彻族的以外都不认识我。──” “只有你不能去。”公爵打断了他。拉斐尔迷惑不解地望望他,又望望冈巴尼。 “正如你所说,你是巴黎唯一的甘戈瑞尔。也是你父母留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我们甚至不知道全法国还剩下多少你的纯血同族。所以我决不允许你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 “可他们甚至不会知道我已经进去了!我会变化……” “你以为罗亚尔和他的手下不知道甘戈瑞尔的特质吗?你以为荆棘堡周围的结界能让你随便进入?拉斐尔,那里到处是残暴凶狠的血族,但最可怕的不是他们对人类和其他异族的残忍,而是他们都不认为杀死同胞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可是我想帮您。”拉斐尔委屈地叫道。 “那就和其他人一起加紧巡逻,不只是在圣日耳曼,要扩展到整个巴黎市区。一旦发现魔宴派的异常动静就立刻向我报告。” 公爵以绝对不容质疑的语气说道,一面重重地在拉斐尔肩上按了按。他沉静的目光看进少年充满期待的眼睛深处,令少年面红耳赤地移开了目光。 在公爵面前拉斐尔永远觉得自己只是个孩子。 “拉斐尔,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不会。”拉斐尔低着头嘟哝道。 公爵温柔地俯下身,把嘴唇贴在他颜色极淡的金发上。 “我相信你,我的儿子。” 吸血鬼饲养手记 朗斯大捷的感恩弥撒01 阴谋 第十章t朗斯大捷的感恩弥撒The Creative Chaos La diane chantait dans les cours des casernes, 起床号从兵营的院子里传出, Et le vent du matin soufflait sur les lanternes. 而晨风正把街头的灯火吹拂。 八月二十六日。 在今天这样重要的日子里大家只期待一件事── 那就是晴天。 八点钟,由王家卫队长吉托和科曼热率领的一队禁军从王宫开始向圣母院进发。穿着鲜艳军服的鼓手和号手奏着欢快的音乐穿过大街、跨过新桥,一路上吸引了无数顽童跟着跳来跳去,嘴里模仿着军号的声音。 像是顺应人们的祈求,今天天气竟出奇的晴美。没有这个时节通常的阴雨,金光闪闪的太阳高挂在天空,连巴黎那些最阴暗的角落也被镀上了一层金。从贫民窟、店铺、小市民们居住的楼房和客栈里涌出大批人潮,拖儿带女,一张张心满意足的脸好像是晒太阳的猫,除了混迹人群间的偷儿以外,不管是扫烟囱的还是糕点师傅都在身上裹着各种节日用的最好的服饰。江湖骗子们到处挤来挤去兜售他们的长生不老药或能让人找回失去爱情的药水。披着破布的麻风病人、盲人和各种残疾人也一股脑儿挤在广场上乞讨。巴黎几乎变成一座空城,就连前阵子还走街串巷大吼贬低马萨林口号的投石党人们也兴致勃勃地踱出家门来观赏这一盛典了。 他们的目的地是相同的:巴黎圣母院。 在当时举办一次感恩弥撒可是大事。而且又是庆祝由著名的大亲王殿下带来的、令法国举国上下扬眉吐气的漂亮胜仗,而且主祭还是备受崇敬的助理主教贡迪大人。 不用说,让助理主教主持仪式自然是红衣主教的安排。马萨林先生非常希望看到当助理主教为孔代亲王祈福时会作何表情。因为正是亲王的胜利使得助理主教与最高法院联手赶走红衣主教的计划破灭了。 为这相同的原因,最高法院的人有相当一部分不打算参加此次弥撒。 宫廷中的几位贵族也准备缺席。其中包括隆格维尔伯爵夫人和马尔西亚克亲王。 很快将有一篮诺阿西的杏子被送到最高法院诉状审理庭长夏尔东家里,署名是隆格维尔夫人,篮子里除了杏子,还有一张告知他即将被逮捕、催促他赶紧逃走的字条。 那篮至关重要的杏子决不能到得太早──假如夏尔东早于今天逃走,那势必会惊动红衣主教,迫得他加紧逮捕其他几位目前投石党还没有眉目的法官。现在大部分人都认定其中会包括因为敢于公然对抗宫廷的命令、坚持为普通百姓说话而被马萨林记恨的布鲁塞尔参事。但比起逃走来,深受敬佩的的布鲁塞尔参事似乎另有打算。 十点钟,国王和摄政太后乘坐的镀金马车在一阵礼炮声中离开了卢浮宫。后面跟着红衣主教乘坐的马车,以及其他宫廷女眷、王室官员饰有纹章的马车。这个行列的最后是另外一队穿银盔甲执火绳枪与长矛的士兵。他们是大亲王刚刚被指派统帅的近卫军。大亲王殿下则骑着一匹安达卢西亚马随侍在国王马车旁,彬彬有礼地躬身与小国王和摄政太后交谈着。今天他穿了专为仪式所准备的银缎宫装,胀大的袖衩上饰有一排排珍珠,肩上飘动着红色缎子短外衣。他的帽子上垂下银穗子,帽顶上则顶着洁白的鸵鸟毛。 与此同时,一小队禁军进驻了旧城中心的圣克里斯托弗街口。那里离布鲁塞尔的家并不远。但是因为士兵在国王即将经过的路上站岗是惯例,这些士兵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国王万岁!”车队四面八方的人们都喊起来。小国王严肃地向大家微微点头,以过早登上王位的孩子那稍微有点僵硬的姿势微笑并挥着手,傲慢的摄政太后却并不露脸。但人们毫不在意这些,而是由衷欢呼着。在这个美妙的狂欢时刻他们打从心眼里敬爱他们的国王,正如他们仍然打从心眼里讨厌红衣主教一样。 接下来是“大亲王殿下万岁!”。 温柔和蔼的亲王脱下自己的羽毛大帽向人们鞠躬。他徐缓的动作有着一种极考究的优雅。在他这样鞠躬的时候,一身纯白的衣裳在强烈的阳光下衬着他的金发更显得灿烂夺目。 很多人用尽全身力气鼓掌。 所有人──不论支持亲王与否──都认为这个人为法国带来了久违了的、真正的荣誉。 尽管道路两边都有近卫军挡住激动的人们,国王的车子还是走得很慢,整整花了半个小时才从卢浮宫到达圣母院广场。小国王在亲王的搀扶下下了车,庄严地走进大教堂阴暗的拱门里。 当宫廷的人都进入圣母院之后,一辆没有纹章的马车悄悄离开宫廷车队,绕到空无一人的圣克里斯托弗街上。车内的士兵与之前就驻扎在那里的禁军交换了一个暗号,便把窗帘放下来,只通过一条小缝窥视着布鲁塞尔的房子。 而人们都被仪式吸引住了,以至于除了负有任务的投石党和枢密局成员以外,几乎没什么人注意到马车的离开。 巴黎成千座教堂的大钟都响起感恩赞美诗的乐声。 它们宣告着仪式正式开始了。 吸血鬼饲养手记 朗斯大捷的感恩弥撒02 监视 在圣母院一座塔楼的内部,费尔南正观察着下方的一切。 从他所在的位置恰好能看见国王,太后和亲王从自己脚下鱼贯而入。其中亲王一身洁白的衣服异常显眼。那美丽的姿态令他忍不住想到了路易:与过去被完全抹杀而显得纯洁的路易不同,尽管五官十分相像,亲王的面容却总是不经意显出隐藏和伪装的意味。 “黑色的羊羔伪装成白羊可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好处喔!──你说是吧?路易?” 费尔南转向路易。与亲王同名的人偶只是透过面具看着他,并没有回答。 总有一天这人偶也将成为他献给“那位大人”的一份厚礼。 也许那个时刻已经不远了。 那天对夏尔东的审问并没有任何结果。“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那可怜的人一恢复意识就问,仿佛完全不记得自己是在什么欲望驱使下来到圣婴公墓,又是如何被费尔南击倒的。费尔南无奈地把路易拎到他面前,他却只是迷惑不解地问道:“我会说这孩子长得倒很像大亲王殿下──可是,您又是谁?” 此人要么是个惟妙惟肖的演员,要么就是真的什么也不记得。 就算在催眠状态下他的回答也无懈可击。只有对他提起“米娅”这个名字时,他才会有所反应: 温和的男人一下子变为狂暴的野兽,圆瞪着充血的眼睛,魔鬼附身一般死死盯着那个女人所存在着的虚空,重重喘息着,用粗鄙的言辞吼出他对那个形体的原始的肉欲之情。这时的夏尔东一看到路易的脸便会变得更加癫狂,连绳索也压制不住他。费尔南只得解除催眠,让“善良的”夏尔东糊里糊涂地自己醒来,又满头雾水地回到家里。 客栈的老板说夏尔东一两个月会来一次,每次都会找金发的孩子并对他们施以暴力。但不限于男孩。 费尔南认为夏尔东的反应明显是记忆被修改的结果。──到底有多少人与夏尔东一样?那位科阿兰骑士是不是也经历过催眠呢?但他并没有很多时间去调查。接下来的两天里他都必须协助枢密局的行动。最近那些异种生物对人类的攻击次数越来越多了。圣眼骑士团正在调查其原因。 真是个多事之秋。他想。 装扮成小贩的彼得罗夫恰好从下面挤过去。费尔南满面笑容地对他招了招手。那大汉像受了当头一棒似的缩起脖子加快了速度溜走。枢密局的大部分成员都在这里密切注意着群众的动向,防止暴乱发生。这也是费尔南今天被分派的任务。 费尔南再次观望着脚下的人群。他看见王家卫队副队长科曼热走出了圣母院,向圣克里斯托弗街方向走去。 差不多该与“那位大人”会面了。 这样想着,他带着幸福的表情将路易拉近自己。 吸血鬼饲养手记 朗斯大捷的感恩弥撒03 幻象 圣母院内 亲王看着阳光从巨大的玫瑰窗照射进来,像无数滴彩色的闪亮泪珠般落在地上。 这还是他第一次以这个身份坐在这里。 哥哥…… 能听到吗? 你现在又在哪里看着我呢? ──绝不会在天堂。那里并不是你我之类的最后居所。 终于,我也站在了和你一样的地方,坐在和你一样的位置上,和你一样感受着来自最普通人们的热烈掌声。……呵……一切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一模一样。只是我们站立的位置已经交换了。 那时你曾经在灿烂的阳光下惊讶地看着这张与你相似的面孔。 而我也走入了阴暗,亲王心想,就像你活着的时候一样。 在助理主教缺乏激情的致辞声中,摄政王后向一直立在身边的王家卫队副队长科曼热使了个眼神,对方会意地一点头便立刻向门口走去。赞美诗声响起。亲王瞥了红衣主教一眼:他面色凝重。 不知科曼热是去逮捕布鲁塞尔,还是布朗梅尼尔? 虽然被指派了近卫军统领等虚职,却没有人向亲王透露分毫关于这次逮捕的计划。这也证明了红衣主教从未信任过他。他对于宫廷来说不过是一个与最高法院相抗衡所需的筹码而已。 但是,很快地,这一切即将扭转。 此时弥撒已经进行了一半多。亲王再次抬起头,却仿佛看到了高踞于玫瑰窗之上的死神。 他比任何人都熟悉死神的形貌。 那是一个全身裹着尸布的家伙,身上有着两种反差强烈的色调,一半阴暗,一半明亮,宛如人们在梦中所见到那种半暗半明的鬼魂,苍白,呆板,阴森,蹲在坟墓上或靠在牢房的铁栅上。“他”既非女人,也非男人;既不是活人,也不是确定的形体;这是一个影像,是真实与虚幻交错、黑暗与光明交织而成的一种幻影。 死神身后拖着一条黑色的绳索,绳上绑着几百、几千个白色的小棺材,后面则是一片黑色的花海,花瓣上托起一个个用鲜血写成的名字。 他对着那个形象暧昧地微笑起来。 希望科曼热快点行动,千万不要拖到弥撒结束后。他想。 不然可就没有一场好戏看啦。 吸血鬼饲养手记 朗斯大捷的感恩弥撒05 预谋 “还等什么?进去吧!” 科曼热带着士兵们一脚踹开了布鲁塞尔家的饭厅门。 但是,正当他打算假惺惺地脱帽鞠躬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却使他吃了一惊。 布鲁塞尔和他的家人围坐在饭桌边,在他对面是他的妻子,桌两边是两个女儿,饭桌头上是他的儿子卢维埃尔。现在正是午饭时间,但桌上只有一个水果篮子。没有人说话,四周气氛凝重,似乎对即将到来的事情早有准备。 科曼热立刻感觉到势头不对。 “布鲁塞尔先生,”他把手按在剑柄上说,“我带来了国王的命令。” 卢维埃尔立刻想奔过去拿一把放在房间角落里的剑。但脸色苍白的布鲁塞尔尽管自己也发着抖,还是用眼神制止了儿子。 “什么命令?”他问。 “命令我逮捕您。先生。” 布鲁塞尔夫人一下子哭了出来。她和两个女儿一起紧紧地抱住丈夫。 这个可怖的消息并未让布鲁塞尔失去理智,他拍拍妻女的手,慢慢地站起身来: “先生,我希望您能够理解:我的身体不好,按照法律是可以申请延期执行的。” “恐怕这办不到。布鲁塞尔先生,您可以看一下这封来自国王的信。命令很明确,要求我们立即执行。” “不要逼我们!”卢维埃尔目光咄咄地盯着科曼热。 “我们是指谁?投石党吗?”科曼热上前一步逼视着布鲁塞尔,“先生,我请求您马上表明态度:是服从国王还是打算抗拒国王?” “我服从。只要我的被捕能让巴黎的人民张开眼睛,看清楚他们为之欢呼的是怎么一个世道。” 布鲁塞尔大声说道。他顺从地跟着科曼热走出房间。 临行之前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卢维埃尔一眼。 然后门被重重的关上了。 科曼热还没下到一楼,就听到一声火枪响。 “来救人呀!红衣主教要抓布鲁塞尔!” 一声女人的叫喊顿时响了起来。奇怪的是,并不是从布鲁塞尔的房子里发出的,倒像是在对面的某栋房子里。 像收到信号似的,更多这类叫喊一下子多了起来。 “救人呀!红衣主教要抓布鲁塞尔老爷!因为他帮百姓说话!快来救他呀” “杀人啦!起火啦!抓凶手啦!有人害布鲁塞尔先生!有人要杀他!” 有些窗口里马上出现了一些好奇的人,更多的人则受了喊声吸引,向着街口的四轮马车跑去。先是一个一个,而后是一群一群,等科曼热带着布鲁塞尔打开底层房门的时候,四轮马车周围已经聚集了一群愤怒的民众,嘶吼着,谩骂着将马车包围了起来。 “以国王的名义,奉旨逮捕布鲁塞尔!”科曼热大吼道。正在这时,一颗子弹从上至下穿透了他的帽子,打断了他身边一个士兵的手臂。科曼热抬起头来,发现在烟雾之中,从三楼露出卢维埃尔铁青的脸。 “打死这个军官!打死他!”卢维埃尔喊着。有人跟着喊起来,然后整个人群都齐声吼着,向马车和科曼热步步紧逼。从四周涌来的人实在太多,以至于街口的禁军也被卷裹在人潮里不得动弹。马车里士兵们的几支长矛原本还能在人群和马车之间造出一片空隙,现在却被许许多多人冲击着,几乎要折断。 科曼热举起剑抵住布鲁塞尔的胸口。 “你们谁在过来一步我就杀死这个犯人!我奉命逮捕这个犯人,活的死的都行!这是国王的命令!” “这是红衣主教的阴谋!”卢维埃尔大叫起来。但是连他也担心语气坚决的科曼热真的杀死自己的父亲,恨恨地垂下了枪管。他的母亲和姐妹哭泣着向人们伸出双手请求他们退后。其他人见此情景也只能一面口头威胁科曼热,一面纷纷散开。 科曼热把布鲁塞尔丢进马车,自己也和其他士兵跳了进去。 “去王宫!”他对车夫说。那吓得半死的可怜人赶紧鞭打起他的牲口,马车在层层叠叠的人群中闯出一条大路。 原本一直远远地站在弓箭手的长戟够不到的地方,带着聪明的冷笑一面看热闹,一面在心里酝酿着什么的几个人如今高声喊起来: “大家都回去拿火枪啊!拿上自己的剑!红衣主教抓了布鲁塞尔,可他人还在圣母院做弥撒呢!咱们找他去要回布鲁塞尔!找国王和太后要布鲁塞尔去啊!” “对!找红衣主教去!” “要他们释放布鲁塞尔!” 市民们群情激奋,立刻转头奔回自己家里取武器去了。 那些投石党们安插于人群中的煽动者们向卢维埃尔按了按帽檐,也拔出自己的火枪,取道河边向圣母院大步奔去。 吸血鬼饲养手记 朗斯大捷的感恩弥撒06 暴乱 弥撒结束了。 对于助理主教故作镇静的神色红衣主教深感满意。 出于某些目的,他并没有从两排座椅中间的走道离开,而是紧贴着右侧的柱廊走。一个骑士打扮、帽檐压得很低的年轻人立刻从柱廊内侧跟在了他身后。厅堂内部人很多,他们身前身后都挤满着人,从后面看丝毫看不出两人正在交谈。 “大人。”费尔南极力抑制住自己激动的情感,一本正经地低声唤道。 “我的孩子,您最近可好?”同样压低了的答覆。 “非常好,大人。谢谢您的关心。” “那我就放心了。”红衣主教由衷地说。他微微侧过头去观察着年轻人:这棕色的鬈发,鉴定锐利的眼神,总是像在嘲讽什么似的、高傲地抿着的薄唇还有圆润的面部线条都使他想起那个他深深眷恋的人,但青年面貌中另外一部分无法捉摸的特征却使他不快。不可否认,他从来没有喜欢过那双绿眼睛里惯常流露的狡黠神情。 “我刚刚听米涅埃主教说,您在自己调查一些奇怪的东西?” “他是这样说的啊。”费尔南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奇怪吗?也许他只是嫉妒吧。” “费尔南!”马萨林像真正的父亲那样严厉地呵斥道。费尔南的身子明显抖了下,那一瞬间他看起来就像个无助的小孤儿──但很快地,他就带着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显露过的明朗微笑向马萨林转过身去。那笑容让人觉得它的主人无论做什么都会被人所允许的。 “我想我真的需要好好要谢谢您。大人,”他快活地说。 “为什么?” “因为是您……是您救活了我,让我得以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在这个如此美丽,如此让人留恋的世界……” 听了这句孩子气十足的话,红衣主教也忍不住笑了。 假如他做得到的话,一定会紧紧拥抱这个年轻人──或是握着他的手,拍着他的肩膀,给他自己所能给他的一切鼓励和肯定的言辞……宠爱他,像自己真正的儿子一样…… 但他深知那终究只能是幻想。 “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孩子。”他尽量消去自己语气中的感情,“现在告诉我吧,您到底在调查些什么?” “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减轻大人因某位亲王而生的烦闷──大人您可曾听说过一位名叫米娅?玛泰?德?维日昂的小姐?这位小姐应该和大亲王有着很深的联系。我诚恳地请求您调查有关她的一切事实,包括她的家族,而后您将会发现她与贡戈的死、夏尔东先生的失忆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费尔南很快地说着,表情严肃。 “您刚才说夏尔东?他也与亲王有关系?还有贡戈?”红衣主教认为亲王与最高法院联合的最佳证据就在于此。 “是的。大人您尽可以……” 红衣主教竖起耳朵期待着费尔南的下文。但费尔南忽然面色苍白地跑出了柱廊。 “对不起……大人!我稍后会写信给您说明一切的……!!” 他没有忘记向红衣主教补上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绿眼睛的骑士迅速消失在红衣主教视线中,像一根弹簧啪的一声被抽走了。 马萨林吃惊地站在原地稍停了一会儿。 他仍然弄不明白是什么事情能让费尔南如此心焦──那孩子本应对他绝对忠诚的。 但是不论有多么担心或好奇,他都应该跟着宫廷车队尽快回到卢浮宫,去检查科曼热和吉托的逮捕成果。 那个夏尔东也许是个意外的宝库也不一定。 他向着费尔南跑去的地方最后看了一眼,犹豫着走出了圣母院。新来的车夫毕恭毕敬地为他打开了车门。 吸血鬼饲养手记 朗斯大捷的感恩弥撒07 暴乱 “见鬼!”一个侍从武官模样的人被后面的人推了一下,重重地倒在右边的人身上。道路明明就不拥挤,比起外面挤成一团的老百姓们更是好上不知多少倍,那人为什么偏要横冲直撞?他气呼呼的转过身去打算教训一下那不长眼神的家伙:“您是怎么走路……” 等他完全转过身,他突然意识到一件奇怪的事情:后面那人刚才碰触自己的那部分肢体居然像盔甲一样坚硬,而且那个矮个子竟然从头到脚裹在一件完全不合季节的长外套中,甚至在大白天还带着风帽。难道这个默不作声站在人群后面的家伙竟然是一位在外衣里穿着锁子甲的红衣主教密探不成?当然,考虑到今天仪式的特殊性,那位来自意大利的大人小题大作地在圣母院里都安插密探简直一点也不稀奇 “对不起,先生。”在审时度势之后侍从打算自认倒霉了。但是矮个子并没有回答,而是直挺挺地向着侍从左边挤过去。那边是好几排座位,而座位的更左边就是中央走道了。侍从往那边看了看:现在在走道上的是国王、摄政太后和大亲王。他不明白密探这么执着地要到那里去做什么?还有那人究竟是不是个密探?因为他整张脸挡在风帽阴影里的样子着实令人起疑。“对不起?”疑惑的侍从武官用手指推了推帽子,向矮个子靠得越发近了,正努力试图从风帽的阴影里辨认出那人的面孔。 他不慎被脚边的座椅绊了一下,手本能地向前一伸,以至于矮个子的风帽也被拉下了三分之一。尽管矮个子立刻把它带了回去,可是侍从已经清楚地看到了那张以后令他一直做恶梦的面孔。 ……一张铁面孔……严丝合缝的铁面具……上面没有五官,只有光溜溜的、污黑的铸铁脸面──难怪那具躯体是坚硬的,因为它的主人不是一个活着的人类,而是一个幽灵,一个与真人一样大小、能够活动的人偶! 侍从瞪大了眼睛骇然地大叫,他的声音却被费尔南的逼视封死在喉咙里。人潮涌动着。渐渐地,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曾经看到了什么,而是一门心思沉浸在年轻人那绿色的视线中。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就会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跟着人们走出圣母院。 与此同时,费尔南赶紧拽起路易的胳膊打算拖他走,那人偶却像感觉不到似的继续向着前方移动。那被铁箍压制着的喉咙里不断发出叹息似的浑浊咕哝声。他正抬起左手的铁爪指向那个美丽的洁白人形,那缓慢的动作在费尔南看来却充满了恨意。在那双海蓝宝石打磨的眼睛里映出了什么?是本该属于自己的荣华?美貌?完整的身体?还是──只是单纯的──对亲王那具活生生躯体里奔涌着的生命的嫉妒? 假如他能流泪的话,会不会对着杀死自己却又注定与自己的命运绑缚在一起的那个人流泪? “乖一点儿!路易!”费尔南不得不压低声音命令道,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路易的视线,这才成功地把人偶拖进柱廊后的一间忏悔室里,关上门,狠狠地揭掉了他的面具。 人偶凝视着他,好像正想说些什么似的用手指反覆抓挠着脖颈,直到惨白的皮肤上现出斑斑血痕。那发不出声音的唇瓣翕动着,似乎在呼唤一个名字。 自己明明命令他呆在楼上钟塔内等候,又是什么诡秘的力量将他引导下来、引导到那与他共有一张面孔的男人面前? “睡吧,路易。”他抬手阻住路易,念动他从尼古拉斯?勒梅的黑魔法典籍上学得的咒语。 路易又向前迈了一步,突然整个人倒进费尔南怀里,似乎完全失去了意识。费尔南把路易轻轻放到身边的长椅上。人偶铁制的肢体与木头相撞发出沉闷的响声,夏日的阳光在那年轻的侧脸上游弋,将双鬓和颈项上的头发染成极浅淡的金色。费尔南被包围在这层金色的迷雾之中,不自觉地将脸扭向一旁。 他意识到必须尽快将这人偶的存在告知给红衣主教了。 现在,失控的路易已经安睡,而红衣主教的马车此时应该已经启程了。费尔南直起身子走到门边,却被远远传来的一声叫喊惊得后退几步。 “打倒马萨林!释放布鲁塞尔先生!” 圣母院外的人们正有次序地高喊着。一波高过一波。而处于这一片喧嚣浪尖上的正是红衣主教马萨林所乘坐的马车。 吸血鬼饲养手记 朗斯大捷的感恩弥撒08 谣言 “红衣主教抓了布鲁塞尔先生!” 这个消息如同彗星堕地一般炸响在圣母院广场上。 “是真的吗?!就在刚才?”有人不太相信。 “喔!我就觉得这一定是那意大利鬼子的阴谋!”有人忿忿不平地喊道。 “您是怎么知道的?”有人问身边一个市民打扮的男人。他大汗淋漓,似乎刚从什么地方跑来,一面上气不接下气地艰难回答道: “怎么知道的!先生,那可是我亲眼所见!王家卫队到圣克里斯托弗街去抓的人!” “一开始我们想从军官手里夺回布鲁塞尔先生,但那个军官威胁说要杀死先生……” “……我们只得放走马车……” “……可是先生已经被抓走了……。” 几乎在同一时刻,人群中有十几个人在不同的位置以相同的愤恨语气重复着同样的话语,而从他们口中得知了真相的人又低声将这一消息复述给身边的人们,使得它像瘟疫一般在圣母院广场上快速蔓延开来。越来越多人表情凝重地面面相觑:当他们被马萨林的苛捐杂税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只有布鲁塞尔最为敢于在宫廷里仗义执言;而现在那位被他们称作救星的先生遭到迫害,他们反倒被宫廷的小把戏迷惑,只能任他们为所欲为──助理主教一周以来的布道此时起了作用。有相当数量的市民受了那些说辞潜移默化的影响,只要听到任何负面消息就会自然而然地开始大骂红衣主教。而这次事件更是从三十里之外就能嗅到红衣主教的气味了。 枢密局的密探开始注意到了民众的窃窃私语。但无奈身边的人实在是挤得水泄不通。就算是他们也无法立刻制止全部传播消息的人。 “胡说!”他们极力安抚躁动的民心,但说出来的却只是苍白无力的掩饰:“宫廷已经跟最高法院讲和了!怎么还会逮捕布鲁塞尔?……” 市民们对此嗤之以鼻。因为在被逼著作出是或非的选择之时,人类这种奇特的生物天生只愿相信他们所愿意相信的。 而且更为火上浇油的是,亲历了克里斯托弗街一役的投石党们已经把故事讲得真实可信到了极点。他们已被当成红衣主教迫害最高法院的活生生的铁证,像英雄一般为人所深信着。 人人都不满意,人人都在抱怨,但是“人人”在某种意义上也等于“没有人”。这一切抱怨、这一切呼喊和诅咒产生的仅仅是狂风和闪电,只有出现一个领袖来领导才会出现雷声。 吸血鬼饲养手记 朗斯大捷的感恩弥撒09 始动 当布鲁塞尔遭逮捕的消息在圣母院广场上口口相传的时候,弥撒早已结束,宫廷贵族们绘着绚丽纹章的四轮马车已经驰向了通往王宫的圣母桥。为自己的胜利而骄傲着的他们谁也没有发现周围的气氛已经产生了微妙的变化:越来越多的人停止了欢呼“国王万岁”,静静凝望着那些刚刚在他们眼皮底下掳走他们最信任之人的显贵们。他们像一群受惊的蜜蜂一样,悸动而又不知所措,仿佛不知道应该在哪里停下来。很明显,假如不能给这些人找到一个首领,找到一个爆发的契机,那么一切都会和以前一样闹腾一阵之后便不了了之了。 但是正当此时,大家发现不知为何红衣主教的马车竟落在了队伍末尾,直到现在才徐徐向圣母桥驶来。──一半是被与费尔南的谈话耽误了时间,一半是因为他的车夫作为投石党的忠实信徒,趁着做弥撒的工夫偷偷在车上动了点手脚。 “把布鲁塞尔先生还给我们!” 有人马上愤怒地大叫起来。在寂静的广场上那声音响得可怕。 “对!!释放布鲁塞尔!马萨林你这卑鄙小人!” “这该死的意大利人!” 人们蜂拥上前挤散了禁军的防线,不顾士兵充满敌意的威胁──也许正是这威胁激起了他们的愤慨──高喊着,从四面八方向马车涌过去,被士兵用手中长矛猛刺也毫无惧意。 “以国王的名义!──” 负责护卫红衣主教的士官叫道,因为他知道人们憎恨红衣主教,却仍然保有对国王的尊敬。然而这喊声非但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反而像是更加激怒了愤慨的市民们。在小部分人有意识的导引和令人忘却一切的愤怒驱使下,很快就将红衣主教的马车和其他贵族的马车隔了开来。士兵们好像被一堵活动的墙壁被推着不断后退。他们不得不拔出剑来用剑背驱散四周的人。 费尔南就在这时赶到了。 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唤醒路易,就面色苍白地只身奔往这一片混乱之中,带着必死的决心一直向前。“打倒马萨林!”他跟着人们喊,为的是能更快地冲到像一叶孤舟般在人海中沉浮的马车边。那焦急而愤慨的神色令胆小的人们纷纷为他让路。但人群中已经开始闪烁着火枪枪管和长剑剑身的光亮──这不寻常,他心想,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他也拔出了剑。 像是在发出什么信号似的,面前不远处有个男人举起火枪朝天开了一枪,四周立刻有人鸣枪回应。那都不是枢密局的人。 那便是投石党。 “打死他们!”那男人大声喊起来,“杀了士兵,把那该死的意大利人丢进塞纳河!” 说着,那人举枪瞄准了马车。但还没等他扣动扳机,费尔南的长剑已经刺穿了他的胸膛。男人张了张嘴便倒了下去。人们惊讶地看着这个由于过分激动而不断喘息着的年轻人。“这是枢密局的密探!红衣主教的走狗!”他们互相低语着。有人开始向费尔南靠近。 被刚才的枪声所震动,广场上的混乱却在不断升级。老城区的无数个窗口都在往下扔着东西,那些喊声只有在暴乱的日子才听得见,那一张张脸上的表情只有在流血的日子才看得见。各种声音乱成一片,而能盖过它们的只有“打倒马萨林”的喊声。红衣主教的马车在一声轰然巨响中被推倒了,四匹拉车的马也被解下来并闷死了。士兵们都只忙着自保,根本无暇去扶起马车。而车夫早就跑得没了踪影。 吸血鬼饲养手记 朗斯大捷的感恩弥撒10 虚像 一切似乎都处于崩溃的边缘──即将被打为齑粉,灰分湮灭。 费尔南刺伤了几个人,一面拚命命令自己僵硬的身体移动起来向马车奔去。他靠着手中的剑冲过了最后的几道人丛,眼看就要到达他所敬爱的养父身边了── 一记枪托狠狠砸在他头上。血很快流了下来。 “呸!活见鬼的密探!跟你的主人一块儿吃屎去吧!” 打他的那个人对他吐了口唾沫,见他还没倒下又重重补了一记,只是出于将子弹留给红衣主教考虑才没有一下子把它们都倾泻到费尔南身上去。 费尔南转过身去──他记得自己好像刺伤了那个人──但是他觉得全身的力气将要用尽,而理智也快要丧失了。眼前是一片淡红色的雾气,望到哪里都是模糊的红色。有许许多多胳膊透过这层雾气伸过来,威胁他,只要他倒下去他们就会毫不留情的把他拖走── 谁的手腕在他即将倒下时一把拉住了他。 费尔南在失血过多造成的短暂晕眩中微微睁开眼睛:他看见那人向他俯下身来时飘垂的金发,白色的什么东西,然后是一把长剑在灼热的阳光下闪闪发亮。很刺眼。人群在那把剑所指的方向纷纷躲开、四散、乱成一团。 “您很勇敢,年轻人──奋不顾身地从乱民手中保卫法国的首相。您叫什么名字?”那人问。 他懵懵懂懂的站直了身子,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这才看清那挡在他身前并救了他一命的是什么人。 一身已经被脏污的华丽白衣。 还有那张与路易一模一样的面孔和金发。──不同的只是路易的眼睛是蓝色,是费尔南亲手打磨出来的;而那人的眼睛却是黑色。 “梅吕埃骑士。” 他面不改色地报上了假名。那人严肃地点了点头,勒转马头面对着攻击马车的市民们。 “大亲王殿下!”人们畏惧地喊道。 在充斥了整个广场的骚乱中,孔代亲王跳下马来,亲自打开车门,从里面扶出面如死灰的红衣主教。但不断后退的人群中却响起了最后一声火枪响。亲王连想都没想就把红衣主教推回车厢里,自己肩上的白衣立刻晕开一片殷红。他禁不住皱了一下眉。 “您没受伤吧?”他没有多看自己的伤势,而是向红衣主教关切地问道。红衣主教还没有从刚才的惊讶中恢复过来──既是差点被子弹射中的惊讶,也是被他憎恨的亲王所保护的惊讶──他嘴唇哆嗦着摇了摇头,往周围扫了一眼。 他只从人们眼中看到了压抑着的怒火。 吸血鬼饲养手记 朗斯大捷的感恩弥撒11 终曲 与此同时,广场上其他各处的骚乱也不约而同地相继被镇压。或者说,变得容易被镇压了。大亲王带来的一队近卫军火枪手和弓箭手正尽力压制着民众,一面践踏、碰倒、撞翻胆敢阻拦他们的一切人。尽管市民们对此感到愤怒,但敢于反抗的毕竟只是极少数人。很快那些头脑发热、想要赤手空拳与全副武装的士兵作对的可怜人们就被逼得连连退却。整个广场的人潮犹如被割倒的麦穗一般向后倒去。在这片突然的骚乱之中,站在最外圈的市民低声叫着“对不起,别这样!”,手忙脚乱地被前面的人压挤着后退,一直退到塞纳河边的栅栏上。士兵身边让出了一个大圈。 “这个走运的混蛋!”有人不甘心地念叨,“大亲王居然给他挡枪!” “孔代亲王也是和他们一伙的!”有个人不合时宜地大喊,却没人敢附和。他们对这位朗斯大捷的胜者总是又敬又怕。 “巴黎的市民们,法兰西的子民们,我诚恳地请求你们放下武器。因为你们所攻击的不是一个意大利人,而是一个教士、是法兰西的首相。” 亲王的态度沉静,声音并不大,却有种令人敬畏的气势。他肩上的伤更加深了人们的不安。在场的人都明白他们伤了的是如何一位战功赫赫的天才将领,也知晓他在战场上是如何一副攻无不克的暴君模样,便都陆续丢下了枪和剑,连那些最狂热的闹事分子也推挤着安静了下来。 亲王再次脱下帽子向人们鞠躬。 “谢谢你们的通达和宽容。法兰西的子民们。” 他带着胜利者的姿态,默不作声地扫视着人群。不断有人从人群中挤出去。那是因为在人们心中播下了暴乱的种子之后,投石党安排的煽动者们就在约定的时间抽身而出,行色匆匆地走过大街小巷,向各自的首领报道去了。总的来说亲王对今天的成果深感满意。 在安置好一切之后他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而当他回首寻找那位保护红衣主教的绿眼睛年轻人时,却发现他早已不见踪影了。 助理主教在阴凉的圣母院内注视着这一切,倒不由得会心一笑。 趁士兵们镇压市民时的那阵混乱,费尔南急匆匆地闯进圣母院里。他必须赶在大亲王发现之前带走路易。 他不确定大亲王是否已经记住了他的面容? 然而等他终于打开那扇忏悔室的门,里面却并没有那个金发小人偶的身影。路易就像午后阳光下的水滴一样毫无迹象地消失掉了。 不知为何醒转过来的美丽人偶已经逃脱了费尔南的控制,迳自向着自己的幻影而去。 他记得那个幻影的名字: 和他一样的──路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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